男人的好

在寝室呆得闷了,便去阳台上透透风,无意间听到广播里在放一首歌,不算很优美的那种调子,声线也有点儿沙,却觉得十分有感染力。就是这首歌,《男人的好》,让我一听就喜欢上了。

有个故事是说,她的心里一直以为父亲是一个没有情爱的男人,从来不会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哪怕是一点点对于母亲的依恋。父亲总是粗声大嚷,口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强硬。有时候帮他们拍照,叫父亲靠近母亲一点儿,他也似乎很难以忍受在众人面前与母亲相依相偎的时刻,总是在母亲靠过来之后又悄悄把身体向前移开。母亲在家总是把父亲当成孩子一般地精心服侍着,就像是他的贴身丫头,而且没有他的允许,母亲也从来不去她和哥哥家住。后来她有了孩子,实在照料不过来的时候,终于让母亲去帮忙。开始的时候她怕父亲惦念母亲,还打电话给他报告,他却很不耐烦地说她啰嗦浪费电话费。后来她没事也不怎么给父亲打电话了。大约一周之后,父亲的电话突然就多了起来,每次也不和母亲说话,只是给她唠叨,说院子里的花怎么都枯了,说小狗也没有精神了,说天气也阴雨绵绵,说隔壁太吵闹他睡不着,说洗衣机坏了衣服一大堆洗不完什么的。每天都拿一堆无聊的问题来絮絮叨叨,她开始还给父亲支招儿,后来实在烦了,在父亲说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发急了,说你身体不好就去隔壁王大夫那里看病呀,你们不是还经常一块儿下棋吗。父亲听完“啪”地就挂了电话,隔了几分钟他打过来,只说了一句“我身体不好,你们不知道,难道你妈心里也不清楚吗?”她觉得奇怪,就问母亲,母亲叹了口气说,你爸那是心里不舒服,他只不过是一个人孤单,他这一辈子,就从来没有和我分开过。

当时看这个故事,我差点儿掉了眼泪。以前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男人会这样,明明心里有爱,有依恋,却从来不表现出来,不说出来。因为在我看来,一个男人要是连心里的感情也不敢表现出来,是一种很懦弱的表现。而且,若是真的爱,实在是不可能不说出来的。

所以,我和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一样,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父亲也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在我心里,他是那么的自私,从来在家都是一副霸王的摸样,觉得他的话是圣旨,谁都必须得听。我从小就很叛逆,吃软不吃硬,也不愿意做别人吩咐的事,哪怕是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只要经他的嘴吩咐出来,我都会十分地不情不愿。这样的结果就是,我越来越看他不顺眼,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愚蠢的人,明明蠢得不得了,还非要别人都遵从他的想法。

我一直认为,在他的心里,是没有爱的人的,不管是母亲还是我。那些年,家里战火硝烟不断,一战未停一战又起,而母亲总是被欺负的对象,有时候我也会遭他恶语相向。我同情母亲,却更觉得很疲惫,甚至在那些年少的时光里,憎恨过他,想过以自杀的方式来报复他。可是,我最终还是觉得为了他不值得。所以每次受了再大的委屈,我都会极力忍着不掉眼泪,告诉自己要坚强,告诉自己,为了这样的人掉眼泪,不值得。

后来的后来,我越长大,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漠,对于他的冷嘲热讽,竟也能一针见血地回击了,而他倒是越来越不敢惹我了。母亲常常在我和他敌对的时候,对我说,你少说几句不行呀?我知道她的意思,对待父亲这种喜欢无理取闹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理他,等他一个人吵着吵着就没劲儿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我总是想,为什么母亲要嫁给他那样一个一无是处而又蛮横暴躁的人,毕竟我横看竖看都看不出他哪一点会吸引人,除了生了一副年轻时也算帅气的模样。他是那么的虚伪,嘴巴里跟母亲说着你不要那么累,少干点儿活儿什么的,一转身就会说,哪里哪里的草没有扯,哪里哪里的庄稼又没有施肥什么的。常常我都会在一旁冷笑,见过虚伪的,真是没见过这么虚伪的,母子俩还真是一脉相承。

有时候我就问母亲,当初怎么就嫁了他。母亲总是半开玩笑地说,他什么都不好,可是长得帅嘛。我自然是不相信的。后来我谈恋爱了,母亲对我说,傻妞儿,男的现在对你好,以后也一样不会对你好。于是我初步推断,当年的父亲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对母亲也很好,只是在婚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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