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老头

独自躺在卧室的小床上,接到了他的电话,又是我听了很多次的那些话,“要好好照顾自己,晚上别回家太晚,别不舍得花钱”。来北京前,自己在东北上了四年大学,在济南工作一年,因为前者有学校的庇护,后者又离家很近,所以一直没有漂着的感觉,对他的各种嘱咐有时甚至感觉啰嗦。到了北京,满处都是车和人,抬头看看天空,感觉这空气都不属于自己。再听到他的这些话,特别地温暖又有些伤感,感觉自己应了那句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自己也是不争气地掉几滴银豆豆。

妈妈曾经跟我说,小时候我特粘他,每次他骑车去上班,我都哭闹不停。他放心不下,总是在胡同口的拐角处偷听,直到我不再哭闹了才肯走。小学三年级时,他出了车祸掉进了河沟里,幸亏被路人看见叫了救护车。妈妈说,她赶到医院,看到他脸上血肉模糊地躺在担架上,昏迷着还在喊着我的名字。他的心里全都是我。那时候,自己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虽然长得不好,很介意别人说我长得像他,我喜欢别人夸我长得像妈妈。可是,只要他在身边,就特别有安全感。他还是那样子,每次上班时都会摸摸我的头和我聊上一小会,有时候我还躲在被窝里没有睡醒,迷迷糊糊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就这样,我慢慢地长大了,上了大学,离开了自己待了十几年的小镇。自那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接到他的电话,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也无外乎那几句话,他问我在没在寝室,钱够不够花,我嘱咐他少喝酒、早回家。室友总是特羡慕我,每晚都会接到爱心电话。自己也慢慢地形成了一种习惯,每晚要是没有他的电话都会像少了些什么,心生挂念。这种习惯,也一直延续到我毕业工作,每晚都要和他通一通时长不超过1分钟的对话才能入睡。毕业同学录上还有同学跟我写到,“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像他那样爱你的男人”,我想,这辈子像他那样爱我的人恐怕很难找了。像他那样一半地爱我,我以后也会很幸福了。

妈妈有时候会笑着说,要是等你以后结了婚成了家,他是不是还要每晚都骚扰你啊。我一愣,然后笑着说,我巴不得他骚扰我一辈子呢。

工作了以后每次回家,他都是特别忙,一个假期也很少和他吃上几顿饭。他跟别人话很少,唯独对我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自己刚刚步入社会,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有的时候电话里也会抱怨几句,他总是宽慰我,其实听到他的声音,自己就放心好多。有段时间,工作、感情、身体各方面都不太好,自己灰心丧气,几近绝望。接到他的电话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对我说如果累了就回家歇歇吧,别想那么多。后来,我辞了职,回家待了段时间。

再回家看到他,感觉苍老了好多,身体也慢慢出现了毛病。我总是特别害怕,担心子欲养而亲不待,担心有一天我会失去。总想现在就挣很多很多钱,希望能够带着他和妈妈去旅行,希望能潇洒地对他们说想买什么咱就买什么,希望能每年带着他们去体检,把身体养好。希望他们不再为我操劳。我太着急了,因为太害怕失去。他说,他只要我活得安逸快乐,不需要我多么的富有,经常回家看看他们就是最幸福的了。二十出头的我,来到了北京,梦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衣锦还乡。他和妈妈陪着我来了,给我收拾房子买生活用品。我说不用这么麻烦,自己都会处理,他们还是不放心。晚上送他们去宾馆,在车上他又确定一遍东西是否都买齐,发现少了电磁炉,硬是跑到超市又给我买了这才放心。我拦不住也就不再拦着,或许这样,他才会放心让我一人留在北京。

看着他和妈妈远去的背影,不禁湿了眼眶。我的小老头,我最爱的爸爸,请你放心,你的小公主已经长大,我会努力生活得很好,请微笑着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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