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我的娘
许多时候,面对岳母日渐苍老的面容,和越来越佝偻的身体,心中莫名地生出许多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总想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地像喊自己亲娘那样发自内心地呼喊一句:“岳母,我的娘”。
其实,由于母亲的过早离世,印象中对娘的理解不是很清晰。娘一直以来就是一个集伟大、慈爱、亲切为一身的代名词。对我而言,有关母亲的话题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话,我从来就不敢奢求此生能再叫一声娘。但自从与妻结婚后我才发现,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也可以称之为娘。于是乎,我无数次的高兴、喜悦、就连在睡梦中我也在发笑,似乎也能清楚听到我对娘的叫唤。
也许是没有叫过娘的缘故,起初刚叫时总是把声音压得很低,而且感觉也很别扭。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总觉得娘字是那样陌生,有时自己都怀疑自己叫出口的那声娘,岳母是不是能让听得到。
记得,第一次见到岳母是2006年深秋,我们那时是在南方的一小镇上打工,那时妻子刚刚坐完月子,还是急需人照料他们母子俩。白天上班,下了班还要忙里忙外的。说句实在话,当时虽然辛苦,回想起来却是那么的甜蜜。不过,有丈母娘亲临指导和帮助,确实也让我轻松了不少。
短暂的欢喜过后,接踵而来的是不满。岳母越来越讨厌我,最主要的是没钱、没本事。三十来岁的人了整天带着妻儿在外面东奔西走,要钱没钱、要房没房、居无定所。有一段时间,妻子和岳母的关系会因我的缘故闹得很僵,甚至闹到母女间不相往来的尴尬局面。加上妻子是一个暴脾气,只要她认为自己有理,谁都别想改变她。第一次见面,我们就遭遇了不欢而散的尴尬。
虽然如此,每次岳母会首先打破这种不和谐的局面。时常会打来电话,关心我们是不是缺钱、日子是否能过,往往这时,一切的矛盾和不开心便会恢复如初。不过这种日子不会太长,只要岳母一到我们家小住,矛盾的火焰便会被点燃,矛盾的源头还是钱的问题,岳母总觉得她的女儿跟着我受苦。就这样走一路闹一路,她们母女的关系时好时坏。
不过自从我来到淮北矿业上班之后,我和岳母的关系总算有了很大的改善。用岳母的话说:“能看到希望了,至少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过几年买一套房子,一家人不用再四处流浪了”。得知我下了班写东西,而且有几篇不成文的小作上了报纸,丈母娘非得叫妻找给她看。看过之后对我的文章大为叫好,我第一次听到丈母娘对我夸奖,这个久违的夸奖来得是那么的艰辛不易。此时的我,就像一个登山者经过千辛万苦,终于登到顶峰。心中虽有太多的辛酸,但却很温暖。
岳母这么多年过来也不易。自从岳父去世后,岳母为了不麻烦女儿、不增加儿女的负担,一个人坚持住在双堆老家。所幸的是岳母的身体还算硬朗,但六十多岁的老人一个人住在那里,难免总是叫人放心不下。我多次和妻商量叫她来我们家住,她一直不肯,而且还说就算要住也不会住我们家。因为还有儿子,其实儿子和女儿都一样,这个年代根本不分儿女,同样都有赡养老人的义务。我时常对妻说,家有一老胜有一宝,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天下父母没有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过得富裕、过得幸福的呢!
妻倒是时常地和岳母通电话,也会时常地去双堆看望她老人家。而我因为上班,要见上她一面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一旦有机会、有时间我是一定会去。必竟,岳母也是娘。
这不,中秋节快到了,正好这两天休班,妻一早就买好了岳母爱吃的苹果、香蕉,当然也少不了月饼。捎带着我们一片孝心,准备在见面时喊上一句我一直不敢大声喊出口的那个温暖的字眼:“娘”不,应该叫上一百遍、千遍:娘、娘、娘……。
桃园矿到双堆本来不是很远,但因经过一场多情的秋雨,坑坑洼洼的道路变得越发地不好走;而且正好赶上礼拜天,一路上到处都挤满了载着家人和礼品的各类私家车、电动车、三轮车,平时一个多小时就到的路程,我们却用了两个半的时间。一路上,我在心里无数遍地默念着一直不敢大声喊出的那个娘字。温柔的阳光洒落在车的玻璃上,然后调皮地钻进车里温暖着我的全身。凉爽的秋风像母亲那双慈爱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闭上双眼,此时的自己似乎就像失去了母爱已久的流浪汉,突然间得到了母爱的呵护,正依偎在母亲那慈爱的怀抱,享受着母爱那温暖的体温。
车还没到门口,透过车窗,我已经看到了丈母娘那被岁月磨练得稍显苍老的身影和满头银白色的头发。兀自地站在大门口,眼睛盯着我们到来的方向,一脸的兴奋和喜悦。俗话说:人越老,心却越小。记得小时候父亲每次去赶集,我就是这样站在门口急切地盼望着赶集归来的父亲。我想此时的岳母也许也就是这样一种心境,正焦急地等待儿女们到来。不由地我想起了《常回家看看》里的一句歌词:“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多做大贡献呀!一辈子总操心只求平平安安……”。
下了车,岳母早早地迎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却被儿子那句“姥姥”的大声呼喊所抢先。心中准备了很久的娘字,最终还是没来得及叫出口。但我却分明能看到岳母那慈祥的笑容,也许岳母所在乎的不是你的言语,她所在乎的是儿女那一片孝心,只要儿女们能幸福,也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想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和不易,时常的反思自己,做为姑爷、作为女婿,我做到了多少?回答不是那么乐观。总感觉自己做了许多,但细想起来,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因为就连叫一声娘都不是很合格,更谈不上什么孝敬之类的大话。
我终于理解了岳母的一片苦心。从前,岳母之所以对我不待见,其实也是一种恨之不成钢、望子成龙的一种最好期盼吧!我希望自己在您老的有生之年,能听到我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那句对您的呼喊:岳母,我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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