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
秋天刚刚结束，冬天就紧紧地跟来了。为缓释近来的苦闷，独自一人漫无思绪地在僻道上游走，冷冷的风吹身上有了几分凉意，路边一棵树引起了我注意，稀稀的几片残叶儿挂在树枝一随风中摇拽，树枝在风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呼呼的声音，草丛上铺满了枯黄破败的树叶…，蓦然间感到了几分苍凉与惆怅！情不自禁遥望天边…，勾起了对老家山顶的那两棵老树的牵挂，对美好童年的回忆，对我深爱亲人的思恋。
老家在川南越溪河畔的一个偏远、恬静小山村，这里是典型的浅丘地貌，矮矮的山坡上长满了各式各样的杂木，而最难忘的就是在老屋对面山顶上的那两棵老子树，它们长在两个巨石的夹逢中，其树干粗大至少要两、三个成年人才能合围，倾斜呈弯曲状，身上长满了难看的包瘤，树皮厚实坚硬、开裂，树干根部长满清苔。每年夏天都枝繁叶茂，并开满了簇簇的花，花谢后即结满了青青的子果；一到秋天，树叶变黄飘零，子成熟后外壳使爆裂露出乳白色的籽来，挂在树上如珍珠般甚是诱人；冬天的树完全沉沁于休眠之中，就如同一株雕塑，看不到一点生气；而一到春天，它又将发出芽、长出新枝……
当我还是一个似懂非懂事的小孩儿时第一次看到它，只是感觉到它很古老而又很奇怪，父亲给我说这是老树，也不晓得有多大年龄了，反正他小的时候就这样了，至少有百多年了，并警告我不准去爬树。也许是好奇心的驱使，还有就是它的皮粗糙，并有可以抓扶的突出包瘤，在父亲的警告后没多久，这两棵树就是我们几个小伙伴常常光顾的地方了，在这里我们学会了爬树，因树干太粗，无法搂着向上攀爬，其爬行姿式就只能象猴子一样了，以后上树也保留了这个姿势，不久我们就能上下自如了，并且有时还壮着胆子比赛看谁最有爬得最高……
记得在人民公社时，生产队的田土都是集体耕作，每每到这个坡上干活时，因为老树下有两块硕大的石头，老树就成了社员们抽烟休息的场所，有时还在此由生产队长或小组长召开传达有关“农业学大寨”的临时会议；大热天时，老树那巨大的树冠就成了天然的遮荫场所，社员们总会聚集在此谈天说地。每年山坡上都要种一些红苕之类的作物，在收挖红苕时，常将青苕藤挂在树上吹干，以备冬天喂生畜之用，此时的树就变成了一个巨人，无论你放多少都不支一点声色；在取走苕藤后，籽也老了，社员们又将它们尽数收起，将其出售变为生产队的少有的经济收入。小春作物一般都是种小麦，并在土边和小块地中种上豌豆，豌豆成熟后，社员们也将其挂在树上，待吹干后，大家又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在树下的石头上将豌豆搓掉壳，再将豌豆粒交回生产队的保管室储存。年复一年，老树都和社员们热热闹闹地过着。
土地包产到户，恰好我们家的土地分到了老树的周围，这是我非常高兴的事情，接下来的几年里和老树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记忆最多的是和大人们一起在责任地干活时，会把不用的劳动工具及多余的东西都倚放在树旁，累了也常常到树下面的两块大石头上休息，父亲此时就象以前的生产队长给我安排下一步的活计……。记忆犹新的是老树下听父亲讲故事。那年父亲在责任地里种的包谷长势出奇的好，父亲不放心，害怕晚上会被野物偷食，每天晚上都带上我到责任地中间老树下的石头上守到深夜，为打发时间，父亲便开始给我讲故事，讲完了《西游记》又讲《三国演义》、《水浒》，那是多么美好地夜晚：夏日的星空不停地放着闪电，皎洁的月光照在老树上，把树影子投到地上，田野里蟋蟀唏唏地不停地叫着，偶尔还有流星从天边划过，我就在树下仰望着星空，趴在父亲的腿上毫无倦意地听着美妙的故事……。记忆中最快乐的是在老树下摘花生的的情况，包产到户后，不象在生产队时，几十号能在一两天内把一个山头的作物收割完毕，每年挖花生时，我们一家人都会在坡上呆上好几天，因此时气候炎热，我们一般都是早上趁凉快先把花生扯起，全部般到树下，然后包括我们祖母、外祖母和母亲在内全体加入，一家人就围座在树下摘花生，再厉害的太阳也被老挡住了，为此一家人总是欢天喜地、其乐融融……。记忆中最伤感的是我最后一次上树折枝。随着时间的推移，上高中后的我做农活的时间也就不多了，与老树的相处时间也渐渐稀少起来，有次在一个初冬的周末回家，父亲叫我和兄弟去把籽摘了，因上学较远需要走半天的路途，必须在周日上半将枝折完，以便兄弟们在家处理。那天天气有些阴冷，若大一个山坡上就我们兄弟几个，责任地种的小麦已经发芽，树下铺满了厚厚地一层的叶子。当我爬上老树，一种莫名的凄凉感向心头袭来：北风呼呼地吹着使人感到了丝丝寒意，远山的责任地都已经翻种，露出红红的沙土；山坡上的松树已发黄，松针随风散落，除了风声几乎没有了其他声音，突然感到《秋声赋》的情景即在眼前，连想到自己马上又要离家上学，心中更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切……。在匆忙折完两棵老树枝后，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学校，没想到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去攀爬这两棵老树了……
几年后我揣着对老树的眷恋离开家乡到了外地工作，闲暇之余常会思恋故土人情，想念那两棵老树，闭上双眼，仿佛那两棵老树模样就来了，家乡的味道、气息、亲人和儿时的朋友也全都出来了，不知不觉常醉其中，不愿醒来。甚至感觉一片云，一土就足以让自己彩绘出家乡整个的图景！
岁月无华，人终将去。近年来祖母、外婆和父亲相继离开了我们，特别是父亲的突然病故，让我难以接受，这是我人生中最过黯淡落魄的日子，在料理完后事后，落魄中搜寻与父亲的美好记忆时，又想起了两棵久违的老树，于是又独自去看望了已经阔别 20 年的老树，它依然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可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如今已物是人非，看到两块巨石上的青苔和满地腐烂人籽，责任地里杂草丛生，就知道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这里光顾了，只有老树历尽沧桑、看惯浮沉，依然生意盎然！触景生情，仿佛又好似回到了从前，看到了和从前的亲人、朋友相处的美好日子。我情不自禁紧紧地将老树抱住，轻抚着那纵横交错的鳞状树皮，如同轻抚着一个沉默老人脸上满是沟坎的皱纹一般。恍惚间，又好像看到祖母、外婆、父亲温暖的手慢慢举起来，抚摸着我流泪的脸庞……
2011-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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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还是一个似懂非懂事的小孩儿时第一次看到它，只是感觉到它很古老而又很奇怪，父亲给我说这是老树，也不晓得有多大年龄了，反正他小的时候就这样了，至少有百多年了，并警告我不准去爬树。也许是好奇心的驱使，还有就是它的皮粗糙，并有可以抓扶的突出包瘤，在父亲的警告后没多久，这两棵树就是我们几个小伙伴常常光顾的地方了，在这里我们学会了爬树，因树干太粗，无法搂着向上攀爬，其爬行姿式就只能象猴子一样了，以后上树也保留了这个姿势，不久我们就能上下自如了，并且有时还壮着胆子比赛看谁最有爬得最高……
记得在人民公社时，生产队的田土都是集体耕作，每每到这个坡上干活时，因为老树下有两块硕大的石头，老树就成了社员们抽烟休息的场所，有时还在此由生产队长或小组长召开传达有关“农业学大寨”的临时会议；大热天时，老树那巨大的树冠就成了天然的遮荫场所，社员们总会聚集在此谈天说地。每年山坡上都要种一些红苕之类的作物，在收挖红苕时，常将青苕藤挂在树上吹干，以备冬天喂生畜之用，此时的树就变成了一个巨人，无论你放多少都不支一点声色；在取走苕藤后，籽也老了，社员们又将它们尽数收起，将其出售变为生产队的少有的经济收入。小春作物一般都是种小麦，并在土边和小块地中种上豌豆，豌豆成熟后，社员们也将其挂在树上，待吹干后，大家又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在树下的石头上将豌豆搓掉壳，再将豌豆粒交回生产队的保管室储存。年复一年，老树都和社员们热热闹闹地过着。
土地包产到户，恰好我们家的土地分到了老树的周围，这是我非常高兴的事情，接下来的几年里和老树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记忆最多的是和大人们一起在责任地干活时，会把不用的劳动工具及多余的东西都倚放在树旁，累了也常常到树下面的两块大石头上休息，父亲此时就象以前的生产队长给我安排下一步的活计……。记忆犹新的是老树下听父亲讲故事。那年父亲在责任地里种的包谷长势出奇的好，父亲不放心，害怕晚上会被野物偷食，每天晚上都带上我到责任地中间老树下的石头上守到深夜，为打发时间，父亲便开始给我讲故事，讲完了《西游记》又讲《三国演义》、《水浒》，那是多么美好地夜晚：夏日的星空不停地放着闪电，皎洁的月光照在老树上，把树影子投到地上，田野里蟋蟀唏唏地不停地叫着，偶尔还有流星从天边划过，我就在树下仰望着星空，趴在父亲的腿上毫无倦意地听着美妙的故事……。记忆中最快乐的是在老树下摘花生的的情况，包产到户后，不象在生产队时，几十号能在一两天内把一个山头的作物收割完毕，每年挖花生时，我们一家人都会在坡上呆上好几天，因此时气候炎热，我们一般都是早上趁凉快先把花生扯起，全部般到树下，然后包括我们祖母、外祖母和母亲在内全体加入，一家人就围座在树下摘花生，再厉害的太阳也被老挡住了，为此一家人总是欢天喜地、其乐融融……。记忆中最伤感的是我最后一次上树折枝。随着时间的推移，上高中后的我做农活的时间也就不多了，与老树的相处时间也渐渐稀少起来，有次在一个初冬的周末回家，父亲叫我和兄弟去把籽摘了，因上学较远需要走半天的路途，必须在周日上半将枝折完，以便兄弟们在家处理。那天天气有些阴冷，若大一个山坡上就我们兄弟几个，责任地种的小麦已经发芽，树下铺满了厚厚地一层的叶子。当我爬上老树，一种莫名的凄凉感向心头袭来：北风呼呼地吹着使人感到了丝丝寒意，远山的责任地都已经翻种，露出红红的沙土；山坡上的松树已发黄，松针随风散落，除了风声几乎没有了其他声音，突然感到《秋声赋》的情景即在眼前，连想到自己马上又要离家上学，心中更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切……。在匆忙折完两棵老树枝后，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学校，没想到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去攀爬这两棵老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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