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土 情 缘

山的那边是山,山的那边还是山……
这绵延的大山,像一位矍铄的老人,在娓娓讲述那世世代代都讲不完的遗留在黄土坡上的沧桑。不需香客的哀求祈 祷,更不需要游人墨客的感叹与赞美,平凡与伟大仿佛是赋予她永不更改的颂词。
当东风将第一缕暖意悄悄地送到这沉睡一冬的黄土坡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冬天已悄悄溜走了许多。阳面的土坡渐渐朗润了起来,村头的那几颗大树恋恋不舍的抖落堆在树杈上的积雪,像初醒的婴儿在揉弄自己的眼睛。不几天,被春梦惊醒的小草也争先恐后挤开土壤,眨巴眨巴打量着这生机盎然的世界,顽皮的在春风中扭动自己黄嫩细小的身子。
此时,牧童的歌声也嘹亮了起来,小羊崽们告别了阴暗的羊圈,伴着牧歌在田野里活蹦乱跳,成群结队的麻雀也热闹了起来,踏青的人们告别了温暖的热炕,纷纷赶上山,在充满泥土味儿的春风中,舒活僵直了一冬的筋骨,迫不及待的探望在冰雪下初醒的麦苗……
阵阵微风送来袅袅清香,提醒人们去领略这大自然的杰作——满山遍野的桃花、杏花、梨花隐约显现在雨中,摇曳着他们那娇艳的身姿。也许这就是黄土坡最妩媚的一瞬。
不知是黄土坡上那滚滚的麦浪,还是那零星点缀在无垠的黄土坡上的杨柳,发现了夏的足迹。无声无息中树荫成了人们的安乐窝,布谷鸟也已按捺不住这酷热的夏天在枝头叫个不停。这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当夜风开始带着浮生的潮气,徐徐抚摸在树下纳凉的人们的时候,夜幕的钟声已经敲响。于是,农人们光着膀子蹲在树下,悠然的抽着旱烟,孩子们再均匀的呼吸中入睡了。烟斗也像累了似的躺在农人们的身边,一切都在黄土坡编织的梦境中入睡了。
夏雨的来临更是变化莫测,刚刚火辣辣的太阳照耀着大地,突然从身边的山头上泛起滚滚乌云,风驰电掣般的布满天空,农人们纷纷收起农具赶向家中。豆大的雨点再骤风中从天空砸向地面,黄土坡霎时被大雨搅浑的尘土笼罩得模模糊糊。雨像决了堤的洪水从天河写下,顿时黄土坡被冲洗的一尘不染。
夏踩着朦胧的细雨跟秋擦肩而过。秋来了。它拉开了黎明的帷幕,穿着金黄的衣衫,迈着轻盈的脚步向我们走来,它为绵延的远山铺上了一层金黄的地毯,秋的写意为黄土坡装点了丰收的盛装。
秋风徐徐,送来瓜果飘香。农人们脸上也绽放出丰收的喜悦。夜幕降临,牧童 唱着山歌从村头赶来了。田间收割的农人们也收起镰刀,抽着旱烟悠悠地再田间阡陌,这儿看看,那儿看看,那儿瞧瞧,像是母亲哄弄欲睡的孩子,然后恋恋的走开。秋夜除了夜风“沙沙”作响和几声刺耳的犬吠之外是格外寂静的。几朵云彩遮住了漫天的繁星和那初升的弯月,这秋的夜晚于是沉浸再黑暗与寂静之中了。
晨晓的鸟鸣把人们从遥远的梦乡拉了回来,人们这才感觉到秋日清晨的一丝清凉。顺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肩上,带着筹划了一夜的劳作计划向田间奔去,心怀丰收的喜悦,在田间奋战成熟的硕果,一切都为黄土坡留下了故事中的故事。
黄叶的飘零预示着下一个季节的轮回。
已是寒风凛冽,雪花纷飞的时候,冬为黄土坡披上了洁白的盛装,在满怀孕育希望的美梦中沉睡了。
枝头上零星点缀的雪花在孕育着又一个生命的诞生,松柏苍翠迎来了又一个季节的轮回。
仰起头,凝望天际,我以最虔诚的祈祷祝福黄土坡。
又是快一年没有回家看看了,清明节前两天,三叔打来电话:“福顺,今年挂青怎么挂啊?想和你商量下,时间由你定。”是啊!自从父亲去逝母亲被我和哥哥接进了城,我就很少回家了,似乎对老家的一切都生疏了很多,记得去年清明期间,我在省里学习,回家扫墓只是趁星期天到父亲的坟头烧了几叠纸,连村子都没有进就走了。
人啊!长大以后,再苦的童年也是美好的,更是难忘的,尽管从家乡走出来已经20余年了,家乡的一草一木很少去关心它,但却很留连,特别使我难忘的,让我时常梦见的是我家乡儿时的那座老屋。
老屋四周都栽满了果树,坐东朝西,为四排的木结构,中间为堂屋,堂屋没有安装门页,一年四季都敞开着,因而,堂屋里没有摆放什么,也显得格外宽敞,可人家的堂屋都安装了厚厚的门页,一到晚上或风雨霜雪的时候就关得严严实实的,而我家的堂屋却总是敞开着,因而,我也经常吵着闹着问奶奶,我家的堂屋为什么不装上门。奶奶没有告诉我,只是流着眼泪说:“我的傻孙子,你长大后就会知道的”。直到我读大学那年我才听父亲说,这座老屋凝结了爷爷一生的心血,爷爷整整化了十年时间凑钱买木材才修成了这座老屋。那时候,父亲和叔叔们都很小,没有谁能帮上爷爷的忙,同时,奶奶还要照看三叔,整整十年,老屋还没有安装堂屋门,爷爷就抛下了奶奶和他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与世长去。那时,三叔还不到三岁。
老屋凝结着爷爷的心血,饱尝了风雨雪霜,但也成为我一家祖孙三代的避风港湾,老屋承载着奶奶和父辈几个的血和眼泪,也伴随着我的成长经受了风风雨雨的浸蚀,永远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从我开始懂事起,村里的同伴都喜欢到我家里来玩,因而,老屋也便成了我们的乐园。春天,老屋四周的果树都开满了花,老屋尽情饱享孩子的喧闹,蝴蝶蜜蜂也迎着桃李的芬芳在老屋四周飞来飞去,我们孩子们可是更坐不住了,用麻线织成网罩在果树林里窜梭、攀爬,捕捉蝴蝶、蜜蜂,直到花儿落尽,花蒂下露发小果实时才能让我们安静一下子。于是我们又开始看着果子一天天长大。夏天,我们几个同伴总喜欢守在老屋楼上看着果子慢慢变得成熟起来,累了,铺一席草席,面朝天躺下便呼呼大睡起来,饿了、渴了拿起竹杆,对着果树枝猛敲几下,“唆、唆”桃子、李子落满地。我们小伙儿几个从地上捡起来,把果子放在衣襟上一擦,便大口大口咬起来,尽管不是十分熟,但也蛮有味的,直到把牙齿都吃软;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老屋跟着长辈们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散发出阵阵泥土的芳香,谷堆满了堂屋,我们孩儿的光着脚丫在谷堆里翻滚、摔跤,奶奶很远就看见了,大声吆喝着:“你们几个鬼崽子,可不要把我的谷子弄蚀了。”看着奶奶即将走近,我们几个飞奔出了堂屋,朝屋侧的田野跑去……
冬天,纷纷扬扬的大雪把老屋包得严严实实,村子里静悄悄的,全家都围在奶奶的灶屋里嗑着瓜子,听三叔讲“张飞”、 “岳飞”的故事。雪停后接着就是一场冰冻,老屋后面的橙树被压倒了,老屋左侧的冬竹一夜间全部破了腰,只有老屋傲立在风雪中,再一次经受着霜雪严寒的考验。来年,老屋又会同它四周的果树一起去饱享百花的芬芳。就这样老屋伴随着我家祖孙三代走过多少风风雨雨,经受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也让我们兄弟几个一个又一个地长大并从她的怀抱中飞走,直到家乡那年修公路,老屋被拆除了,到今天又将十年了,尽管岁月和时光怎么流失,记忆让我永远流失不了的是那座老屋……
评:
玻璃刺:
看了你的散文,也让我想到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的成长历程...那种感觉,一直在心底,好温馨啊,我也是一直都有梦到小时候在乡下的场景,呵呵...
紫蝶:
小时候家住农村的我应该有着和你相似的成长经历,我家的老屋旁也是桃李芬芳,那时候的我经常喜欢屋前屋后种些花草,春天杜鹃花开的时候采集很多回来把我那简陋的老屋装扮成我心目中的“天堂”。随父进城后在人生坎坷路上遇到困难而郁闷时,老屋儿时的那幅美丽温馨的画面能净化我的灵魂,老辈们吃苦耐劳的精神能激励我趟过人生的风风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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