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儿子游泳

        大概在儿子刚上小学的时候,我开始带他游泳。
        每天傍晚,我骑自行车载他顶着烈日,从城北到城南,来到巢湖边。这是一处湖湾,不远处有一座水闸,雨季多余的湖水可从那里泄往长江。游泳的场所原是个堆沙的码头,夏天水大,湖水升上码头,那些沙子就变成沙滩了,因此每天“游”人如织。下水前,我带儿子先做准备活动,儿子不愿意,说别人都不活动,我们为什么要活动?我说你不要因为孤独就不坚持正确的东西。如果你很杰出,你就经常会与众不同。
        我说是“带”他游泳,是因为我不教他,只让他套个圈在水中瞎扑腾。我觉得不管你会不会游泳,只要你在水中,就会感受到水的博大和深邃、温馨和细腻。至于要划动四肢使自己浮起来并往前行进,那只是一种简单的机械重复运动,学会是迟早的事。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儿子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游泳。发现他会游泳了是在一个水上公园里,水浅,便让儿子去掉游泳圈试试。我站在他对面很近的地方,让他向我划过来。他真的划过来了,在透明见底的水中像极了一只青蛙。他腮帮鼓鼓地,紧紧抿住嘴唇,时而吐口气便赶紧再抿上嘴。几米远的距离他过来了,我悄悄地往后退,他不知不觉,依然努力前进,约游了十米远,我才抱住他。他已经气喘吁吁了。这以后他一天比一天游得远,也越来越游得轻松。周围许多大人见他可爱的样儿,都不自禁地议论、赞叹,我心中得意之极。这些大人中一半都不会游泳,我想他们此刻心中一定羡慕我儿子有个会游泳的好爸爸。
        一次在游泳回来的路上,我问儿子:你们班上有没有同学会游泳?儿子说:大概没有吧。我说:在会游泳的人群中,你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你是不是感到很自豪?儿子说:是的。孩子的自信,就这样建立起来。他曾学过武术、绘画、拉小提琴,其中武术、绘画他没兴趣,主动放弃了,我听任他这样。我不奢望他如何成才,只要他通过学习发现自己的能力,获得自信,也就行了。他的身心健康成长,是我最大的愿望。至于文化课成绩,还是顺其自然好,我不认为整天刻苦学习就能提高成绩。我一直以为,所谓学习,学的主要是思维方式和学习方法,成绩只能检验他所学到的知识,而不能检验他是否学到了思维方式和学习方法。
        次年暑假,我把儿子放在老家住了几周。儿子回来后告诉我,他又忘记游泳了。我说这怎么可能呢?游泳只要会了,是不会忘记的。我认为他是担心会忘记,便误以为自己不会了。我带儿子到巢湖里,托他做好姿式,然后放手,他四肢划动,分明浮起来并前进着,怎么说不会了?儿子也惊奇,告诉我那天姑父把他往深水里一放,他就沉了下去,还呛了几口水。我明白了。他就像是一只雏鹰,还不会从岩石上蹬腿起飞,只要把他托入空中,他就会翱翔。父母的使命,就是做把孩子托到空中的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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