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刺口红

雨洁，这个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年轻时在剧院工作，如今分到歌舞团。自24岁那年起，她总是习惯于带着一支口红，揣在兜中，放在包里。风韵犹存的她不甘愿自己老得像枯枝残叶般不堪入目。24日，圣诞前夕，她应邀到一家豪华Party为友人结婚典礼助兴。表演中，她晃悠悠拿起话筒高歌一曲：“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乍看，她的樱桃小嘴伴着玫瑰唇彩，宛如诱人仙女下凡，不经意惊鸿一瞥都是魅惑。歌罢，她竟有些乏了。一个穿着灰蓝西装、风度翩翩的男士走了过来：“小姐，跳支舞吗？”雨洁预把手伸过去。却被另一个人抓住，仔细一看，原是张浩，昔日旧情人。“这么多年，好久不见。”他热情地向她伸出了手。她转身欲走，他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她目瞪口呆，被她拉到走廊一角。“对不起，刚刚喝多了，身体不太舒服，我先走一步。”“你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我就那么令你不堪吗？”他抓住了雨洁。“放开我，你不是说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吗？怎么……”没等她说完，他压住她的唇。她不能呼吸了，不断挣扎，力气却敌不过他。她把他的嘴唇咬出了血。“痛吗，放心，你不会比我更痛。”她轻蔑地冷笑。“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他松开了她，看到自己留下的唇印。那年，记得，他说：“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她转身离开，匆忙之余，掉下一支口红。他弯腰捡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几分钟。“这些年，你一直保存着这支口红，而且寸步不离地放在身边，对吗？”“没有。”她躲开他炯炯有神逼问的目光，低下了头。是时候放下一切了。她无数次奉劝自己，却无数次被内心的自尊与骄矜降服。就像如烟往事，越想刻意忘记，越是忘不掉。最后，她被岁月刻痕纠缠得模糊不清。她急忙把口红放回紫貂色皮夹包里。他用手擦了擦嘴边唇印。“让我们重新开始。”“回不去了。”她无比决绝。可是他不懂得女人的口是心非。他头也不回，拖着沉重脚步，径直离开。其实，她的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她和他在一起时，莫名地发牢骚日益争吵不断，互相冷嘲热讽、伤害对方。似乎谁也不愿让步。可是离开后，又是永无止境的绵绵思念。无时不刻惦念牵挂着对方。相爱的人，宛如玫瑰，仙人掌，长着一身的刺。彼此融化成对方的灵魂体，又不可避免地扎伤了彼此。却是这份隐秘痛感，留给彼此惟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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