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云雾纱巾的女神

  没有泰山华山的巍峨挺秀、没黄山峨眉山的险峻神奇,在闽中地域,丘陵起伏,河谷密布,峰峦衔接,苍翠连绵,背靠逶迤的戴云山,面朝浩瀚的太平洋,山间水气充足,树木茂盛,山头云缭雾绕,山脚清泉汇流。这里属亚热带气候,霜期极短,一年四季,花果飘香,尤其适宜种植喜欢阳光又离不开湿润的高端茶类。因此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如同堆玉叠翠,这就是中国茶叶第一镇——安溪县感德镇,这里流传着许许多多关于茶叶的美丽传奇,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其中之一。

  很久很久以前,上天派来一位端庄娴淑、心地善良的仙姑,她负有一项神圣使命,为百姓解脱贫困、消灭疾病、赐福人间。因此,随身带了不少种子和种苗,准备送给急需的人们。正在重峦叠嶂间走着的她,突然发现这山中泉清水洁,土质红润,阳光充沛,就把带来的一棵茶苗种下,并托梦给村里人说:这是一株从仙山移来的茶树,要好好培育,以后能帮助大家的。她就是传说中的民间女神——观世音。
 
  此地刚好处于闽中之边,自古山多地少,被称作八山一水一分田,曾经是有名的穷乡僻壤。自从来了观世音,广栽传入的神茶,这里的局面就有了很大的改善,为了纪念她,人们把这茶取名为“铁观音”。从此,只要有勤劳的一双手,只要肯流汗出力,日子就不愁过不去。特别是改革开放新时期以来,茶乡面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近期又传来喜讯,安溪感德,当选为中国第一茶叶镇。如今小小茶乡,已成为一颗璀璨的明珠,在八闽大地上放射出耀眼的光华。
 
  只要一说铁观音三个字,就会让我感觉到芳香四溢、舌底生津。我家祖孙三代,是没有一个不喝茶的,没有一天离开过茶叶,自我识事时起,几乎每餐饭后,都要先煲壶滚水,将紫沙壶中泡过的茶叶倒掉,再填上一粒粒墨绿色、圆滚滚、放在掌心沉甸甸的茶叶,我们一向喜欢喝这种茶,因为这种茶口感好,色、香、味俱佳,它,就是铁观音。我从小就会念顺口溜:饭后喝杯茶,当过洋参炖田鸭。可见我们喜欢喝茶到了一种什么程度?父母也一直这样教导我:烟不可抽,酒可不饮,茶却不能不喝。说起喝茶的好处,更是如数家珍,比如帮助消化,清洁肠道,压邪降火,增强体力,当然,山里人不懂什么维生素、什么安基酸,但他们却用亲身感受来说:只要长期喝这种铁观音,到老都头不晕,眼不花,走起路来咚咚响。
  
  说来也奇怪,现在就连许多知识分子,还是弄不清为何这种好茶叫铁观音。可对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却不言自明,观音者,菩萨也,是善良和慈悲的化身,她所到之处总是为人消灾祛难,送福送喜,这与该茶的功效非常相近,经焙制而成的茶叶,绿中带黑,粒粒结实,掉在盘中,叮当似铁,铁观音这个名字就由此而来,现在总算明白了,芳茗铁观音,名扬四海,并非源于哪位的灵感所至或奇思妙想,是根据这茶的品质和观音托梦的掌故而命名。这种茶,是地道的绿色饮品,是放心的健康食品,又是当下最时尚的送礼佳品,怪不得长期喝铁观音的人,气色滋润,身板硬朗,精神十足,捷步当车。
 
  我们家乡对这茶更是情有独钟,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唯茶有着其它六样不可代替的作用,喝茶,不仅于身体有益,亦是待客上品,一巡清茶,一串话语,越聊越投入,不仅营造友情氛围,还能增进邻里之间的和睦关系,心存之芥蒂,会在茶道中一一消失。到我们家乡,无论男女老少,都喜爱喝茶,还擅长茶艺,从煲水到烫壶、烫杯、斟茶、敬茶、接杯、闻香、细品、评茶样样俱精,真正的茶客,边说话边应酬边动手,连眼睛也不用看,这一套复杂的程序,如行云流水般瞬间完成,一杯香喷喷的铁观音在手,那怕你是一个连棍棒也打不出一句来的寡语人,此时也禁不住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因此,酒,独酌无妨,茶,却要二三对饮。
 
  虽然我不是安溪人,我的家离感德镇也尚远,但与安溪人却有着很深的缘分,对那个地方印象尤深,记得小时侯,有个安溪感德卖茶人,大家都叫他嘀伯,每逢圩日,他就会挑着两袋沉甸甸的茶叶,来到我们家乡出卖,那时安溪茶叶已经很有名,但想买到一二斤铁观音,却比登天还难,因为这种茶叶,属特别征收产品,能换取国家急需的外汇。无论是否自产,都不准拿到市场自由交易。可凡是商品,只要有人想买,就有人敢卖,不过其中要担一定的风险,那时,从事这种经营活动的,就叫投机倒把,一旦被抓到,就要没收加罚款,但此项买卖,却极受民众欢迎,要不然,纵使铁观音再好,也与普通老百姓无缘。我父母一生喝茶成瘾,偏偏又最中意铁观音,因此,嘀伯就成为我们的常客,我的家也就成了他的落脚点。
  
  今日的安溪感德镇,是著名铁观音茶主产区,公路铁路四通八达,茶商云集,当年迪伯肩挑茶叶翻山过凹偷偷买卖的日子,早已成了历史的陈迹。茶乡重镇,处处面貌焕然一新,真是山山碧绿如翡翠,岭岭好似聚宝盆,一走进感德镇,就好象是走进了人间仙境,在万绿丛中,不时能见到仙女般的采茶姑娘,还能听到清脆悦耳的采茶歌声,这种别具特色的生态茶园景观,正在逐渐成为人们休闲度假的旅游胜地。就在去年春节的旅游期间,我到了安溪感德镇。专程去看望了嘀伯一家人,可喜的是他照样还是精神矍铄,身板硬朗,他告诉我,单种茶一项,他家年收入就五、六万,现在日子好过了,茶园的事儿由子媳们去打理,也完全可以不用操心了,但他总觉得精力旺盛,手脚灵便,要他终日闲坐确也是件难事,儿媳想挡也挡不住,他会去茶园转转,把经验传授给下一代人。这次他还亲自带我游览了本地的名胜古迹,其中有“中国茶叶第一镇”巨型石碑,它巍然屹立的雄姿,已深深地印在我脑海中,让我永远忘不了铁观音的故乡感德镇。
  
  如今我在深圳居住了多年,各方面条件都好,生活方式也改变了许多,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喝茶,对铁观音的喜爱也始终如一,不仅是因为这种茶好,还因为与其情深缘长,每当我端起茶杯,闻着一股透心的清香,就会想起远方的嘀伯,想起勤劳善良的安溪人,想起风景如画的感德镇,尤其会联想到美丽善良的民间女神——观世音。(作者:罗松生  ,深圳作家,有散文诗歌发表在国家、省、市级报刊及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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