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雁纷飞

我的童年生长在舒兰市西北的一个小镇上的一个小村落，小村就位于太平水库的北部，虽然依山傍水，环境幽雅，但贫穷和落后伴着小村的日出日落，那时村里还没有电，村民们一年四季吃不上几顿饱饭，每逢遇到春脖子长的年月，乡下青黄不接，只有靠生产队里的那点救济粮，支撑着生活的煎熬。村子东头的那间老磨房的石碾子，每天天不亮便咯吱咯吱的响起……仿佛讲述着村民们一代又一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久远的往事。   冬季来临之际，那轮穿越天空的漫长的轨迹的骄阳，谨慎的探头探脑，晚出早归，当她带着小村里的人们的一天的疲劳，深深藏进大山的时候，家家户户亮起了油灯，有的围着火盆，有的坐在热炕上，大人们剥着线麻或搓着苞米，便打开了乡村的特有的故事匣子，常常听老人们讲一些古老的传说，大多都是民间的口头文学，杀富济贫，再就是类似《聊斋》里的一些鬼怪的故事，讲的有鼻子、有眼睛，活灵活现，常常使我们这些孩子听的入了迷，但是有时老人们也讲一些他们亲身经历的故事，记得有一次大爷讲起他年轻时打雁的故事。有时听着听着，令我潸然泪下，令我至今难忘。   我爷爷他们弟兄六个，其中大爷、三爷、六爷是村子里有名的猎手，每年老哥几个，都在冬季，经常进山打猎，弄回些野鸡，瘴狍野鹿，在换回来些柴米油盐的同时，也使全   家人大饱口福。品尝一下那些山珍野味。   村子里有吃过大雁肉的人常常说：“雁肉不仅味道鲜美，而且是上等的营养补品。可每年大雁只是从北方飞回到南方时，才从我的家乡上空飞过，实在是令人可望而不可及，在村子里常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南方吃雁肉，北方吃雁蛋，中间只有伸着脖子看。其意思是说，由于大雁在北方繁衍生殖，北方人便有吃雁蛋的机会。每逢到了秋季，大雁便要领着小雁飞回到南方去，南方便可以吃到雁肉。其中在大雁从北方飞到南方中间的部分，人们只能望雁兴叹！   那是一年天高气爽的秋季，霜风初起，生产队里的地也收割的差不多了，清冷萧瑟的秋色令人感到有些稍稍的寒意，但却令人感到有一种令人神爽的感觉。   一天刚刚吃过午饭，望着天空中飞过的雁群，大爷便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心想，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的猎，狼、兔子，瘴狍野鹿不少的山亲野兽都打过，可从来还没有打过大雁。由于地里忙着秋收，又长时间没有打猎了，不免手又有些痒痒了，他决心要打几只大雁，品尝一下鲜美的雁肉。于是，他就从墙上取下了猎枪，又带上几发子弹，去找三爷、六爷。   到了三爷和六爷家，大爷说明了来意，老哥几个一拍即合，决定要到郊外去打几只大雁回来，好好的吃一顿雁肉，来一个丰盛的晚餐，于是老哥几个便出发了。   刚一出村口，这时只见从北方不远处一队整齐的排成人   字行的大雁，掠过淡淡的云层，整齐的朝这边飞来。大爷看见雁群朝这边飞来，便躲在了村头的树后，急忙对身后的三爷和六爷喊道：“注意隐蔽，有雁群飞来了，听到喊声后，也急忙躲到了树后。   大爷又悄声对三爷和六爷说：“千万不要心急，由于大雁飞的较高，只有在飞过我们头顶时，才是最佳的射击时机，不然不但打不下来大雁不算，还会搅乱雁群。哥仨将子弹推上了枪膛之后，耐心的等待着大雁从头顶飞过。   可怜的大雁连做梦也不会想到，它们即将身遭劫难。它们依旧是排着整齐的队形，朝这边飞来，当它们刚刚飞到大爷它们哥仨头顶的时候，只见大爷起身跳到树后，高高的举起猎枪，对准雁群，扣动了扳机，只听的一声，一只大雁随着枪响，应声落地的同时，其他的大雁也都落到了地上，三爷和六爷感到莫名其妙，我们哥俩还没有开枪呢？大哥的枪法再准，也无法一枪将雁群全部击落。哥几个忙提着猎枪跑了上去，可到了附近，才发现只是击中了一只大雁，子弹从那只大雁的胸膛穿过，红红的雁血染红了那只大雁的整个胸脯，其他的大雁，见有人前来，也忙起身飞起，但却在附近徘徊飞舞，发出阵阵的哀鸣，久久不肯离去。三爷与六爷举枪刚要射击，却一下子被大爷拦住说：“别打了，我一定是把头雁打落了，没有了头雁，跟随它的雁群很可能会因此而失散，迷失方向。   当大爷走过去拾起那只雁时，没有感到猎取到猎物后丝毫的欣喜之情，望着在旁边低徘纷飞的雁群，心中也似乎感到了这是一种罪过。手捧着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大雁，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望着被秋风卷落的树叶，村子边的树，好像在哭泣，整个雁群在哭泣，天空在哭泣……   雁群的哀鸣声，震撼着天空，也震撼着大爷的心灵，他将猎枪扔到了一边，颓然的坐在地上，用双手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将那只大雁掩埋了，那些失去了头雁的雁群，在掩埋头雁的地方，徘徊了几日，后来才不忍的各自飞去。   经历此时之后，大爷再也没有摸过猎枪，此后，每逢提及此事时，大爷的眼角总是挂着晶莹的泪花，那种愧疚之情，似乎在他的记忆中一辈子也抹不掉。今年大爷已经九十多岁高龄了，可他仍对此事念念不忘，他告诫我们要爱护野生动物，一切动物都有着它的人性和珍贵的情感，这也许就是它对此所做出的深深的忏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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