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

　　冬季，冷得足以让人缺氧。本以为考完试会如释重负，结果发现考一场试比背几天的书还要让人心累和疲惫。我努力的亢奋着，托着疲惫的身躯准备找个伴儿一起去逛街，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生都一样，只要逛街就可以让被打散的元气瞬间恢复。室友说手机坏了，刚好想要去买手机，所以就结伴而行。
　　
　　我们坐公车到步行街，可能是日子特殊，所以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让你没心情去分辨好人坏人，观察旁人的善恶嘴脸。我们走进了中国移动营业厅，里面有空调，这种温暖简直如天堂一般，人也很多，也不全是办业务或者买手机的。营业员走过来介绍着每一款手机，室友听得认真，我只是顾着感受温暖的空气和避开随时会碰到我的人。我在营业厅里闲逛着，看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了些什么情绪，愉悦、着急、失落，情绪好多，空气和不同角度的灯光一起浑浊在我的眼里，只是清晰的感觉到温暖。我又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室友身边，正在介绍手机的女营业员倒是认真专注，她的声音在我耳畔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我正想着其他事情，一个笨拙的身影出现在了我被刺眼灯光吞噬的余光里，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老人胖胖的，不是很健康的那种胖，眼眶下累赘着大大的眼袋，真的像是一种累赘。他手里提了两袋从超市买的东西，蔬菜、食用油，从袋子被拉扯的程度看得出那两袋东西不轻。他的手指捏着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步伐缓慢，每一步都很小心，或者说是很艰难。老人在人群中缓慢移动着，眼里写满了无助，他经过了好几个无动于衷的营业员身边，欲言又止，准备上前去又迟疑了。我看着他，他慢慢走到我跟前，我对他微笑着，他好像想要问些什么，但终究也没开口，他眼神慢慢移向室友身边的营业员，想走过去，但终究也还是转身了。我看得心疼，疼得移不动步子也不知道开口说帮忙。我顿了一会儿，才从那种细微的疼痛中抽离出来。
　　
　　“姐姐，那个爷爷好像要交话费，你要不要先去帮一下他？”我皱着眉头轻轻拍了一下给室友介绍手机的女营业员，用手指向离我们不远的老人。
　　
　　“没事儿！”女营业员倒是答得爽快，脸上漠然。
　　
　　“要不你先去帮他吧！”我室友对女营业员说道。
　　
　　“我先帮你介绍手机。”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这名女营业员太尽职尽责了。
　　
　　“你先去帮他交话费吧，他在那里走了好久，大家都在忙。”我还是不罢不休。
　　
　　“你不知道，有些老人你帮他交了话费，他还要说你！”女营业员抱怨似的说着，隔着混杂的声音很不情愿的喊了一声老人，老人没有听见。
　　
　　老人还是在我眼前那个不大的地方寻找、迟疑、无助着，年轻人们在自助缴费机上游刃有余，老人转身，准备怎么来的就怎么走。我看不下去准备上前帮忙，一个年轻的女营业员这时才走上前去询问老人。女营业员问老人要交多少钱的话费，“一百元，省得麻烦你们”！老人答得干净利落，声音响亮得让我感觉自己被甩了一个耳光一样，我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自责。老人慢慢跟在女营业员背后，仍然让人觉得每一步都艰难。我不经意的一个走神，老人都已经走出了营业厅的大门。
　　
　　我不知道有多少父母年迈的人真的在乎过父母生活中的点滴，特别是那些你不在他们身旁时所发生的点滴。你给父母买了一个手机，感觉自己好孝顺，但你可能会忙到忘记手机是需要话费的。父母在乎的不是你是否给了他们生活中的方便，他们在乎的是在无助时你是否还在身边让他们感受到温暖，不会手足无措还无人问津。
　　
　　问那些上了点年纪的人是否害怕衰老简直是废话，我还年轻，同样害怕一天天老去。当有天你再也不能给自己青年、中年的定位时，你会深刻感受到时间对你的侵蚀。那何尝不是一种痛，深入骨髓，不过它从你还在胎盘里面时便侵入了你的每一个角落，随着你的长大也不断加深，出生时你早已麻木，因为你没有了庇护，必须麻木。渐渐老去的人活得平淡无奇，就算生活色彩斑斓也不过像是皮肤上的褶皱那样平淡无奇。哪怕友情、爱情、亲情就粘附在自己身上都会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远，努力靠近一种欢愉就是想让自己逃出另一种落寞。其实青春年华逝去，什么白衣飘飘、风华正茂都只能留在记忆的匣子里，我们甚至没有力气重新去打开匣子翻找好多好多好多年前的那些笑声和哭声、辉煌和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