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恍惚

他大概齐也算是个无神论者！什么牛鬼蛇神、老天上帝，都他妈扯淡！他说。那年他还很年轻，年轻到觉得生命永无休止、乏味而苍白。苍白到想过死，乏味到想堕落。那时候，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堕落，他玩摇滚，留长发，穿女人的衣服！他喝酒，抽烟，用烟头灼伤自己。一个衣衫褴褛拿着收电费用的提包的算命先生，给他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和他有缘，免费送他一卦，不收他的钱！算命先生那些话不知道是因为很受听还是真的蕴含了真义，他都记在了心里！他说，算个姻缘吧，看看我的妞儿在哪个丈母娘肚子里瞌睡呢？算命的跟他要了根烟，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没舍得点，就说：“软包三五，纯！你八字？”他把脚翘到桌子上看着天花板想了会，说：“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一，农历的！这算六字吧？时辰不知道！”算命先生又闻了闻那根三五烟，沉吟道：“自古白马怕青牛，羊鼠一旦休；龙兔云端去，猪猴不到头；蛇见猛虎如刀断，鸡犬泪交流！此乃属相婚配之大忌，不可犯也！”他听的一头雾水，说你叨叨这一大堆跟我有蛋关系啊？算命的不卑不亢，继续说：“你生于丁巳年辛亥月壬辰日，属蛇，土命，沙中土，命中缺金，但必得金命相助。属蛇者，忌虎、猪；你沙中土命，火生土、土生金，益求火，由其天上火为大吉！天上火是七七年，生肖羊。”他听完笑着说，听蛄叫唤就不种庄稼了，没了属羊的我还不结婚了咋的？再算个财运我听听！算命的摇摇头说：“世间万物皆一理，你信则有之，不信则无。按照袁天罡称骨法，你骨重三两八钱，送你几句话：一身骨肉最清高，早入簧门姓氏标；待到年将三十六，蓝衫脱去换红袍！”这个好听，和辙押韵，尤其喜欢“清高”俩字。待到年将三十六，蓝衫脱去换红袍。蓝衫是秀才，红袍是状元，看来这辈子是有发达的一天喽！他很兴奋，甚至想把这几句写进他的歌词里面。他经常说：生活就是一场梦，人死梦醒，黄粱未熟。而梦想才是现实，没有梦想的人，就没有生活。他努力的赚钱，但更疯狂的花钱。钱算什么东西，他只为了自己梦活着，活的纸醉金迷。如是者很多年。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穿着地摊上十五块钱买的印着乔丹头像的T恤衫独步街头，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街两边霓虹闪烁，偶尔三两个青年男女说笑着走过。街边的烧烤摊挑灯夜战，桌子板凳摆了一地，老板娘站在路边招呼着过往行人，她用尽了肚子里一切的词汇来夸赞她的烧烤，见了男的她说有腰子、补肾壮阳；见了女的她说有蚕蛹、滋阴养颜。可那盏二百五十瓦的电灯泡下，还是空无一人。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溜达着，腰子、蚕蛹一概不感冒，他只是想喝点酒，想一个人安静的喝点酒。这个烧烤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没等老板娘招呼他，就径直挑了一张靠边的桌子坐了下来。老板娘颠颠的跑过来说大兄弟您吃点什么？他说啤酒。老板娘说那您吃点什么呢？他说啤酒。老板娘愣了一下，说要不先给您烤十块钱串尝尝吧？他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燕京啤酒，他鼻子哼了一声，味道太差，比不上德国的威尔多夫！他想，自己是否曾经开着宾利、穿着阿玛尼，手腕上带着块江诗丹顿在某个五星级酒店里吃着鲍鱼，喝着轩尼诗XO。餐桌对面的美女，目光如X射线般穿透酒杯辐射在他的脸上！醇香浓厚的轩尼诗荡气回肠，残留在舌尖一点果甜味道，也把他的脸色渲染的潮红。美酒佳人，他微微有些醉了，挥了挥大手，对身旁等着斟酒的服务员说：来两瓣大蒜！他跟对面的美女说：你走吧，都是中国人，我不祸害自己的同胞姐妹。回头我喝完酒找一美国妞去，可劲糟蹋，就当是为伊拉克报仇了。这年头，就没有拿钱砸不死的人，女人更是，外国娘们也不例外！他经常说：人生就是一场恍惚，到头来你什么都抓不到，死了，就一堆烂肉，灰飞烟灭！没记错的话，那年，他三十六岁。转眼青春老去，岁月蹉跎。曾经拨弄过的吉它被扔在某个角落，断的只剩下一根弦，琴身上落满了灰尘。某天傍晚，他找到这把吉它，抱在怀里轻轻擦拭。看着上面狰狞的岁月痕迹，想着自己已逝的青春。多少个夜晚，多少个日出，他都独自抱着吉它吟唱那首《青春》。那年，白秋衣、黑马甲，叼着烟卷、抱着吉它的他，被定格在照片中，随着记忆一起尘封在相框里。指法、和弦在脑海里依然清晰，他轻轻吟唱：青春的花开花谢，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碎却不堪憔悴。轻轻的风轻轻的梦，轻轻的晨晨昏昏；淡淡的雨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在那遥远的春色，里我遇见了盛开的她。洋溢着眩目的光华，象一个美丽的童话。允许我为你高歌吧，以后我夜夜不能入睡。允许我为你哭泣吧，在眼泪里我能自由的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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