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

总是在梦中听见飞鸟破鸣的声音，连绵不绝的。象粗糙的丝线一层一层的穿过胸膛上最柔软的部位。然后睁开眼，看见缀满细微粉色花朵的窗帘背后有渐次明亮的光线，如同突然融化的寒冷笑容。还有成群结队的浅灰色云朵仓皇着掠过天空，木头床上留下它们一小块一小块的阴影。迁移着，仿佛流动的水。喜欢这种很美好的风景。想到自己的游离。在人群喧嚣的机场，在荒草篱篱不尽的古城，在看不见烟火的山顶。和很多有漂亮面容和深深轮廓的男孩女孩。一起在田野里观望蜂拥铺满地面的青草，一起在萤火虫纷飞的夜晚点燃篝火。喜欢火光。可以让自己的脸变得明亮和温暖。喜欢光着脚踝站在海水中央俯着脸看倒映着满满阳光的水面。象观望年久的油画。喜欢冬天大雪的婉约和夏天雨水的清澈。于是经常坐在最接近天顶的阳台。一个人，靠在护栏上，一边安静的吃水果一边在心里面画着空中云朵行走的痕迹。象一种华丽的裂缝。幻想凌晨的天光微微的落满肩膀，如同惶惶然飘飞的樱花。轻轻盈盈，没有方向和尽头。夜晚习惯给远方的朋友打越洋电话，听得见他们身边弥散不断的各种语言。仿佛走进一座城堡，通往每个方向都站立满黑色皮肤的或者蓝褐色眼睛的或者苍白色面容的人群。经常用大段大段的时间回想过去，回想曾经在一起无忧无虑，透明纯净的生活。而每当问起现在的生活，就都会彼此沉默。听见断断续续的信号盲音。骨头里有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划过的剧烈疼痛。然后僵硬的保持一个动作很久。然后失眠一整个夜晚。摊开手掌，在阳光下会很久的纹路。杂乱的，连绵的，象大片大片蔓延上楼房玻璃的藤葛。纠缠着，附在巨大的掉光了色泽的墙壁边缘。想起自己逃不掉的宿命，泪水如同倒流的潮水，止不住的翻涌。会经常的重复不断的梦见一个画面。有木头房子，有篝火，有火光背后快乐的笑容。只是没有风和声音。然后梦见人群在一起优雅而且幸福的转圈。脸上有我向往的微弱天光，洒满眉毛和眉毛下面的精致瞳仁。只是，明朗的月光渐次消失的时候，会看见人群四散开来，象秋天末尾铺满天空的飞鸟。然后听见无穷无尽的鸟的破鸣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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