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的羽毛

春天夜晚的屋顶，有从远方飘飞过来的柳絮。软软的拍打在脸上。又美好又优雅。梦中是暖暖的笑容。如同开放在水面上的清澈马蹄莲。大片大片的透明花瓣。瞳仁是晶莹的，象浅白色的冰层。只是有一点轻微的伤痕重叠在上面。仿佛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深深的刻上去。梦中还有从天空的尽头惶惶然掉落下来的羽毛，以及在高高的天顶仓皇逃离的鸟群。接连不断的，蔓延过视线。他喜欢那些自由快乐的动物，漂亮的翅膀留下整齐优雅的剪影。仿佛镶嵌在天空中央。又美好又生动的画面。上海的冬天永远漂浮着轻微寒冷的水汽，而大街上是满脸绚烂笑容的女孩子和穿着黑白相间西服在人群中穿梭的短头发男人。明晃晃的日光浓烈的倾覆下来，成群结队的覆盖满视线，无边无际。杨穿着浅灰色的绒衣和黑色外套站在巨大明亮的落地窗前，一边安静的吮吸苏打水一边俯下脸去观望整个热闹却空洞的世界。他喜欢这种俯瞰楼房和马路树木的生活，有一圈一圈明亮的微风斜斜的掉在眼睛上。温暖而且结实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住盛满水的玻璃杯，看见透明的水面突然就想起很多熟悉却已经渐渐远去的事情。想起那些经常从记忆的漩涡里汹涌翻卷而出的面容，微笑和声音。仿佛很多东西依旧存在，只是无法触碰。杨是广告公司的策划总监，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会议和方案。只有在某个安静的午后才能够悠闲的喝咖啡看风景，然后手指开始莫名其妙的疼痛。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每天都很忙碌，深夜很快就会睡去，不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在凌晨依靠在窗子边缘寂寞的吸烟。有很微弱很微弱的天光轻轻的飘下来，在脸上划下伤痕。然后用加冰块的冰水和掌心大把的安眠药物麻痹自己。他想起自己经常会大段时间的躲在厕所里呕吐，然后看到一层一层粘稠的液体哗啦啦的消失在黑暗里。胃部开始痉挛有微微的疼痛。如果不是你为我转身，或许我依旧在等待沉睡在深海里的爱情。杨和暖暖相遇在一次相亲节目。他是一个成熟有事业的男人，尽管轮廓分明的脸有些模糊，可是还是会让那些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心里面掉落水花。他记得自己当时穿着笔直坚挺的晚礼服，黑白相间的款式。仿佛轻微苍老的王子。而唯一的素面女孩暖暖当时穿着旧牛仔裤和天蓝色简单的线衣，没有任何表情的观望着这个离她很遥远的男人。她不是漂亮的女孩，性格却很古怪。流浪过三年，喜欢文字和音乐，喜欢裸露山顶和有风海边。喜欢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一个人没完没了的行走，沿路听见呼啸远去的火车和消失在视线里的地铁。然后晶莹温暖的眼泪一小颗一小颗的掉落。很少人喜欢她。因为她不会说话和处理事情。经常为了小事与别人争吵，然后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里安静的泪流。灿灿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接连的刺在她的脸上。有尖锐的灼热感觉。除了灵魂上野性和荒凉。一无所有。一整场她都没怎么说话，除了偶尔的微笑。偶尔的抚摸高高竖起的马尾。她看见明亮的镁光灯下那个挺拔伟岸的男人，有犀利清澈的眼睛和浓密的眉毛。她的眼前开始一片一片浮现美好的画面，有杨和自己，站在有风的屋顶俯下脸观望排列在马路边缘的人群和生长在大地上的房子树木。有他们的笑容，又安静又精致的倒影在天空上。她觉得快乐而且幸福。当主持人揭示结果的时候，热闹的人群开始沸腾和喧嚣。有祝福也有不理解，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暖暖，是与世隔绝的女孩，孤独的生长在见不到阳光的角落里。如同漂浮在清澈天空里浑浊的空气。需要被人们抛弃和遗忘。她记得杨说的话。你是一个在寂寞边缘行走的女孩，现在你走累了。我愿意给你一个结实的肩膀和胸膛，在夜晚给你归宿。因为，看见你慌乱的表情，我的心里很疼。我想要给你温暖。她第一次懂得，原来眼泪真的可以这样悄无声息的坠落。而且，又密集又沉重。他真的给了她温暖和幸福。陪她去山顶看日出，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等待渐次寥阔明亮起来的光线。然后抱紧她的身体，微微俯着脸亲吻她的眉毛和眼睛。她觉得自己仿佛站在幸福海洋的岸边，伸出手指触摸自己的快乐。她仿佛看见自己悬挂在树顶的未来生活。和杨，一起在流淌的时光里渐渐的容颜老掉，头发花白。面容变得粗糙却和蔼。深夜的时候杨抱紧她的肩膀，站在扯开的窗子边缘透过缝隙观望从天顶散落的月光。又明朗又轻盈，如同翩跹飞舞的蝴蝶。软软的，弥漫满视线。她忘不了杨温暖结实的手指和光滑的皮肤，就像杨忘不掉她蜷缩着身体躲在他的怀里。瞳仁是晶莹明亮的，象夜晚悬挂在天空中央的星星。她喜欢他在黑暗中轻轻的亲吻她的脸，仿佛很多美好的东西接连的从心底走过。梦中。她看见无边无际的白色羽毛，从看不见尽头的天顶上一个劲儿的掉落下来。纷纷扬扬的，如同冬天深夜连绵不绝的鹅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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