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的幸福

他出生那天，父母在门口栽了一棵小槐树，寓意他和树一起健康成长。他长树也长！他会爬了，父母去干活怕他摔倒，就把他绑在了树干上。他哭，小树就晃动叶子呼啦啦的响，把他逗笑。他困了就睡在小树的身旁，小树会晃动不多的枝条轰赶蚊虫，并拢不多的叶子，为他挡过风，遮过雨，还遮挡过太阳。他长树也长！他会爬树的时候，终于可以坐在小树的枝杈上。小树环着他像荡秋千一样，晃着他幸福的荡漾，他的笑声围着小树飘荡。他渴了，他饿了，小树就把开的最饱满的槐花给他品尝。深深的吮吸槐花的花心，甜的如蜜似糖。他长树也长！到了他背着小书包上学的时候了。小树每天早晨看着他上学，枝叶晃动送他跑得很远，很远…直到消失在山的那一边。晚上等他放学，总是仰着高高的枝条看着他带着暮色归来，高兴的叶子还是哗啦啦啦的响。他和小树成了玩伴，掏鸟蛋，逮知了，捅蝉蜕。只要放学，闲暇时，他就会爬到这棵树上。他无忧无虑，和小树一起走过童年。那一年闹饥荒，家家户户没了细粮，槐树拼尽了力气，努力让槐花开的又大又好。他爬上树干坐到枝杈上，一串串的摘来，奶奶洗净和粗粮合到一起蒸成了干粮，他感觉那个时候的粗粮不苦了。只因有了槐花香甜的味道，让他渡过了那个难捱的年代。学校让采集树种，他又爬上了这棵树，打下颗颗饱满的槐角。晒干以后，打出颗颗槐米。这就是他要的，也是树能给予的。他长树也长！树长得葱葱郁郁，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就要离开家去省城上学了。那天他背了吉他爬上这个大树，坐在枝杈上，唱了很多首歌，给自己，也是给这棵一起成长的树。树温柔的随着他的歌声摇摆着，沉醉了，一点点的不舍幻化成串串泪珠流下。他长树也长！那一天他带一个女孩来到树下。他爬上大树，女孩给他和树拍了照片一张又一张，树高兴的梳理着头发，感受他的幸福的同时，也分享着他的幸福。他还拍了女孩和树的合影，一张又一张。他长树也长！他长成了大人，和那个女孩组成了家庭，搬进了城市里，很少回来一趟。树已经长成了一搂抱不过来的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风吹过枝杈还是哗啦啦的响。他会不定时的回来，脸上多了生活的疲惫，也写上了岁月沧桑，他靠着大树燃一支烟，跟大树诉说工作压力，生活的不公，孩子的麻烦，一切一切的不如意……他说着，树听着，大树柔软的枝叶温柔地将他抚摸。他在树下慢慢的安静，慢慢的睡了，醒来以后拍拍身上的尘土，一切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长树也长，那一年终于荣光焕发的站在树旁，还开心的爬到了大树上，也是最后一次。这是他人生的顶峰，工作，妻子，孩子车子，房子，都是最好的时候，也是人生最得意的时候。树也是生命最旺盛的一个季节，和他一样的容光焕发，枝叶摇得哗哗啦啦，分享他的快乐，祝贺他的成功，享受他的喜悦。他长树也长！那一次他回来了，头发都白了，脸像这棵树的树皮一样皱皱巴巴，人也显得佝偻了，树也历尽了风雨的沧桑，不像以前的枝繁叶茂，他坐在树根上，环腰抱住了大树：“老伙计，父母不在了、房倒了、屋塌了！除了你我没什么可想的了。”树猛烈地摇着枝干，枝叶把他紧紧的环绕，竟然是那么的心疼和不舍得，就像父母见到了多少年不见的儿郎。他长树也长！那一天，一辆汽车停在了树旁，他的儿孙们把他抬了下来，他已经不能走路了。树也只有几个枝杈，上面有几片叶子还勉强地颤抖着。他用只有树能听懂的语言说：“老伙计！我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树晃动了仅有的枝叶，伤心的泪绊着冰冷的雨，扑簌簌的撒到了地上。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只留下一棵枯了的老树在暖阳的照耀下睡着了，梦到了儿时蹦跳着的他，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大树上，一首快乐的儿歌清脆的唱着，唱着。没有叶子的枝杈在风中抖动着，树和他共同经历了一生，他的童年，他的青春，他的成熟，他的离去，我才是最幸福的，树梦里笑着呢喃着…只是再也没有了他，树忽然叹了一口气。（原创作者：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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