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

    (1)
  
  新年的气氛慢慢退却,这个冬来得早去的也特别的迟,雪后的大地还尽显白,映射得怀玉的心时不时地也白白的。农历初九之夜,深更23点了,向庸还没有回来,无眠的怀玉疼爱地摸摸身边女儿的小脸,滚烫惊吓住了她,下床为女儿找退烧药,又给向庸打电话,仍是关机。又和哥儿们打麻将或是喝酒醉了即地休息了吧?他是指望不上了,怀玉匆匆穿上衣服抱着女儿慌乱地高一脚浅一脚地跑向医务门诊。
  
  地上的雪水已冰冻,刮过来的风刺骨的痛,寒气让各个商店甚至娱乐场所已关门。怀玉紧抱着女儿唯恐摔倒伤着女儿,她是她的依靠她的希望,没有她真不知道如何生活下去。多年了,自从父亲死后就时常陷于惶恐的孤独中,直到有了女儿,这种极度的孤独感才减轻甚至消散。可此时此刻,面对女儿发烧自己瘦削的肩膀,茫然无措的孤独涌上来,犹如听到父亲唐突不在的消息她瘫坐地上一样的感受,只不过没有那时强烈绝望罢了。
  
  带着退烧的女儿到家已是凌晨3点了,向庸不会回来了,怀玉待女儿睡后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任思绪和着心跳,莫名的伤感又一股股地涌来,就在这伤感中沉沉入睡,醒时向庸正慵懒地站在床前。
  
  “女儿昨夜高烧了。”
  
  “没事就好,几个人喝醉了,躺猴哥那儿睡了一夜。”
  
  “你什么时候才懂得关心体贴我们母女俩?”
  
  “有车有房,吃好穿好,你还希求温柔体贴?不要太苛刻了,要知道多少女人正为此劳苦奔波或躺在男人怀里卖弄风骚,有我这样的男人为你支撑一片天,你知足吧。”
  
  怀玉默无一言,她总是用沉默表示不满和对抗,悻悻地去厨房准备早饭,向庸跟了过来。
  
  “猴哥工地正缺钱,我准备把银行的钱取出来,他分红。”
  
  “要为女儿的将来打算,总要给她留些资本,你这样把钱高利贷放出去我心里不踏实。”
  
  “和猴哥多年的交情了,我不能见难无动于衷吧?他说等工程一结束就把钱还给我。”
  
  果然,早饭不久猴哥提着礼品来了,妹长妹短地叫得怀玉心全软化了。他们一同取了钱而后去出差要两天才回来。结婚五年来,向庸只要一离开,贾伟总能得知打来电话。晚上9点,女儿刚吃药睡下,电话骤响。他从未放弃过她,就是她为人母之后。而她多年对他的那份依赖和情感从不拒绝到今天的想法摆脱。可他像阴魔一样缠着她。门铃响很久她才不情愿地打开。
  
  “我想都快想疯了。”
  
  仍是这句煽情的话,初始是脸红心跳,心驰神悦,情不自禁,她曾经那样敬仰他,卑微地默默地爱着他,为他付出着女人的全部。而现在却是恶心和排斥。
  
  (2)
  
  她那时19岁,省城读专科,之前她中师毕业是有机会上岗的,可当时心想高飞的她仍选择了深造,但命运却会戏弄人。父亲酒后因口角之争被邻居的两个人活活打死,此消息到让她天旋地转般地蒙了。到家父亲的尸体已冰冷地放在地上,母亲正哭天喊地,读初中的弟弟看到她不知所措地僵在那儿。怀玉感到天真的变了,地也不是先前的地了,她的快乐大厦彻底倾倒,透骨的无助和绝望平生第一次袭来……
  
  那两个犯人逃了,母亲不识字,舅舅常年瘫痪,叔伯是大字不识的农民,一切后事都靠她了。埋父亲,到公安局录口供,案件简单明了,公安局立案不久就移交检察院,再到法院。贾伟就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怀玉面容憔悴,神思不稳地拖着沉重的脚步找到他时将近五十的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案件,看到怀玉眼睛快速地扫视她一圈后露出平易近人的笑,他示意怀玉坐沙发上并倒了茶。
  
  “首先我对你的家属表示哀悼,法院也不希望这类悲剧发生,可事实即成,请节哀。”
  
  一番话把怀玉的悲伤勾起,泪珠不争气地又旋转而下。
  
  “你看,又让你伤痛了,你也能自谋生路了,家庭的重任都在你身上,你应该坚强地昂扬向上,而不是自哀自怜。”
  
  他像一位导师,引领着怀玉,也给当时无所适从的怀玉立一个航标,让她坚定向前。怀玉不能不承认他当时对她的影响,精神上支撑她走出那段泥沼。情怀一张白纸的她不可能不对这个父辈的副厅长滋生莫名的朋友知己般的信任。第一次见面犹如前生相识般,不由已地诉说她的痛苦她和弟弟被迫退学的无奈。
  
  (3)
  
  贾伟帮助了她,借助关系为她找了个私办学校,她让弟弟重返学校。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一家人慢慢面对现实和走出失去亲人的阴影。对于逃犯和赔偿,岂是一朝一夕一两人解决了的,何况两名犯人在逃,案子搁置下来,倒是他们两人越走越近。
  
  在频繁的见面和电话交往中,怀玉陷入无法自拔的是父又是情人的苦恋中。她不敢正视,可每次见到他心里的狂风波澜和分手后的想念让她无法自拔。明知道是错,可这错像磁石,情感纠解不开地朝它的方向靠拢。身边多少年轻优秀的男子可以自由无顾虑地恋爱,可她偏爱不上,只对他日思夜想地放不下,情感冒着火花难以压制一触即燃。贾伟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
  
  她潜意识知道她为了自感的爱在飞蝶扑火,但这过程是亢奋的,热烈的,义无反顾的,心甘情愿的。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的事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为了遮人耳目,顾颜面的贾伟在软语劝说下,把她引荐给了向庸。她不知道30岁的向庸刚从监牢出来,他倒够诚实坦白,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如何抢劫入狱坐了10年牢,现在靠高利贷生活及与贾伟因案件牵扯而认识现在还维持着关系的事一一倒出。她不爱他,既然是为贾伟,还在乎他什么呢?何况他多多少少会珍惜她,一旦和贾伟的关系暴露,有瑕疵的他或许会包容她。这点她和贾伟都很清楚。
  
  果不其然,初中文化尚未成家的他对怀玉如获至宝,不几个月就急不可耐地要娶怀玉。怀玉本想通过和他的交往掩人耳目,压根没想和他走到一起。把向庸求婚的事告诉贾伟,他淡定地慢悠悠地说:
  
  “既然身份年龄等现实因素让我们不能走到一起,你就委身于他吧。这些年跟着我没有少受委屈,我不能自私地独自占有你,你也该有自己正常的生活了。”
  
  多么有情有义的告白,让怀玉感怀之余是对他更多的爱恋,内心苦痛的挣扎再三,还是听了贾伟的话。
  
  (4)
  
  她成了家怀了孕,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和贾伟继续下去了,可感情压制着理性,贾伟为了更方便地接触她,和向庸称兄道弟地成了铁哥们。在岁月的磨刷中怀玉有所理性地看待贾伟了,先前的爱雾在一点点地散漫开。她有时为了刺激一下他,当着他的面故意和向庸秀恩爱,他不但一点妒忌之心没有,两人单独在一起时还从不提及此,他表现出现有生活状态被打扰的担忧的释然让怀玉不能不质疑他一再标榜的感情的真涵义。
  
  那是夏夜,老天爷的脾气说来就来,刚才的星月棋布被骤然的雷雨霸占。贾伟、向庸和几个人在附近的餐厅回不了家让怀玉送伞。她先把酩酊大醉的向庸带回家,然后接醉醺醺的贾伟暂到家里客厅休息一夜。为了证实什么,怀玉试探地问:
  
  “怀玉为你牺牲那么多,你给她的感情对等吗?”
  
  “感情?白痴才相信感情。秋季已过的男人的心是霜打的,有几个人还会单纯地相信爱情而奋斗爱情。我生活正乏味空虚,她投胎送抱,我能不要吗?哈哈……女人真是性情中人,总以为爱情是圣君,毕其一生为其俯首称臣,耗废自己的情感细胞,到死都不醒悟……”
  
  在他心中不过如此,而她真真地奉献了大半个青春和全部的纯情纯义,怀着山崩地裂的壮烈,江湖易平的专注,日转星移的坚贞,可到头来却是他感情的木偶……怀玉手中的伞随风而去,任雨浇灌下来。贾伟在雨中清醒几分,看清面前的怀玉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口不遮掩,有显矫情地说:
  
  “玉玉,你怀着孕,怎么淋雨?伞怎么掉了?我会心疼的,快回家……”
  
  怀玉怎么现在才发现他的矫情,心里的雷雨把她这么多年的感情彻底冲垮。
  
  怀玉慢慢地疏远着他,甚至辞了工作换了号码,在家安胎养神。她是该和自己愚蠢的过去割别,安安心心地面对现实,面对现在的生活,准备迎接自己血滋养的骨肉新生。可贾伟像条蛇,总能嗅到气味找到她。她越来越发现即将退休的那张老脸是如此地虚伪自私,所谓的为她父亲争取最多的赔偿经过近十年的风雨晒淋已成了空纸,甚至不能再写一个字的废纸,两名逃犯一名已抓获,还是私自回家被母亲得知告知公安局抓获的,另一名仍逃离他乡无消息,所谓的赔偿金仍是空头支票。他以工作上权利的名义忽悠她这么多年,一点实际工作都没有做,还口口声声如何为她牺牲。向庸虽然没有正式的工作,靠高利贷生活,也不懂温柔体贴,但他一心一意和她过日子,她的心完全倾向了他。
  
  面对怀玉感情的冷漠和疏远,贾伟失意之中不服输的本性促使他的不择手段越来越暴露出来,他拿他们多年的关系威胁她,拿向庸现有的财钱是入狱前的脏款挟持她,让她忍气吞声,不得不接受他至今的一次次蹂躏。
  
  怀玉在期待命运有转变地小心翼翼地生活着。这天向庸从外面回来心事重重地对怀玉说:
  
  “贾伟唯一的儿子被车撞抢救不回来了,过两天我们去慰问表示一下。“
  
  “报应!表面是响应党的计划生育号召,实际上是为了现有的工作地位能保全吧?儿子没了,让他守着所谓的职位和退休金安度晚年吧!“怀玉吃惊之余心里不免因恨幸灾乐祸。
  
  “不要这样刻薄,他毕竟对我们有恩。”
  
  “有恩也建立在他的私利之上。我算看透他了,曾几何我还把他当心神供着呢。”
  
  “不管怎样我们去探望也是常情。”
  
  爱之极,恨之极,怀玉如此透彻地感同这句话。但不管怎样,她还是希望通过此事让贾伟的良知因此事迸发出来饶了她,她就可以自由地生活。
  
  (5)
  
  9个月后,又是一年冬的开始,寒气渐浓。单单幼儿园了,向庸在她的劝说下开了个机器零件批发门市。怀玉现在有空闲时间了,打算开个花店美悦自己还能自谋生。正在家筹划,骤然响起敲门声,这个时候会是谁呢?她猜测着打开房门,贾伟赫然出现门口,几个月不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丧子之痛浮在上面很明显,沟纹折射怀玉眼中满是阴沉。将军肚明显减下去很多。头发虽然染得墨黑,但掩盖不住白根,明显的一副城府之深,心计之繁的乱象。当初怎么就会为这个人神魂颠倒呢?
  
  “你……”
  
  “不欢迎?”他自顾走进,“今天既然来了,就开诚公布。我想要回我女儿单单,你打算怎么做?”
  
  “谁是你女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你现在嫌我老了?为什么当初对我痴恋不舍?我头脑清醒得很,你就没发现单单越来越像我?要不我们做个亲子鉴定?”
  
  怀玉无言以对,她确实发现单单越来越像他,不但鼻子,表情也像,这常常让她陷入不安和担忧中,可是她一直存有侥幸心里,可今天她不能不正视了。
  
  “求你不要再自私地仅为自己好吗?就算不为我,也为单单考虑考虑,你如何让她做人?”
  
  “你以为我想吗?儿子去了,老伴卧床几个月也撑不久了,剩下孤苦伶仃顾影自怜的我,要不你们离婚,你带女儿嫁给我,女儿名正言顺是我的了。”
  
  血冲上怀玉的脑门,她没想到他竟这么厚脸无耻。
  
  “你当我是什么东西?想踢给谁就踢给谁,不想踢玩了,也没资本了,就想据为已有,过有女儿围绕,有女人侍候的天堂晚年,你真不要脸!”
  
  “退一步我认单单为干女儿,理所当然地看探她行吗?”
  
  “不行!”
  
  “今天你太激动了,好好考虑考虑,我先告辞。”
  
  他像臭虫飞来又飞走了,留一室的臭味萦绕。怀玉像被无数个网罩着,怎么也找不着突破口,父亲死的时候她还没有如此溺水般地窒息过,并且感到自己正处于危楼中,岌岌可危。
  
  (6)
  
  天气预报将有雪雨,怀玉特出去为单单和向庸买了御冬的棉衣,回来向庸正在客厅里闷着吸烟。
  
  “今天不忙吗?”
  
  “出事了,原先和我同伙的小邓前不久被抓,供出了我们一同抢劫时失手杀人的事,而且脏款和我的供叙入差也较大……我把银行的钱全取出来了,给你和女儿留些日常开支,我外出躲一阵子再说。”
  
  父亲去逝时的天旋地转又覆盖而来,怀玉站立不稳地摔倒沙发上。向庸匆匆离去,留下一室的冰冷让她瑟瑟发抖。她怎么办?或许贾伟有办法,不管怎样他们多年的交情在此。她急急地给贾伟打电话,他没有一丝意外。
  
  “我把他的脏款10年前就抹平了,是谁又抓住了露洞吧?谁想到他还有命案在身?我老伴快不行了,你准备嫁给我吧,我们父女也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怀玉浑身抖动着,手机滑掉下来。
  
  一切都不依人的意志而转移,向庸还是被抓了。怀玉蜷缩在角落里无数次搂着女儿啜泣,唯一欣慰的是恰好此时杀害父亲的另一名逃犯也落网。
  
  通知她理赔事宜的是法院的另一负责人,在法院的通道上,两名法官的谈话又给怀玉当头一棒。
  
  “贾伟这老头子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结了案还折腾什么,把向庸搞死路上他自己也因徇公牵扯里面,是不是丧子之痛迷糊了,还是老糊涂了?”
  
  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她的命运就被他揉控着,成为他的地下情人,被安排和向庸认识、嫁人、生女……她自己是积极配合的好伙伴。不仅此,他还想揉控她的一生,包括女儿,可精算总有一空。她今后的人生摆脱这么多年的阴影和错误吗?怀玉觉得真正的冬季才算来了。经历这么多,她能够补偿给她的只能是坚强地活着,哪怕为女儿。父爱残缺,再不能没有母爱,她要给她健全的积极向上的力量,支撑她长大,也支撑自己走完漫漫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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