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需要人来采摘的

　　　　又到了每年的五、六月季，栀子花肆虐地开放了，那香气，浓的化不开。
　　
　　站在教学楼，向不远处的草坪上望去，那一丛一丛的花，像一只只白鸽停歇在翠绿的枝头。那香气，一阵一阵，随着风袭来。这满枝的花啊！不知缘何，看着这累得满枝的花朵，心中竟生出一丝遗憾来。
　　
　　小时候，乡下，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口都会种上一株或者几株栀子花的，我家也是。一是为了花香，也是为了实用。说那栀子花根，是很好的东西，乡下人炖鸡，总会放上几根，说鸡是热性物，而栀子花根是凉性的，刚好可以中和，这样炖出来的鸡汤不但营养，而且不燥。对于这样的做法，我们丝毫没有去怀疑过，因为人人都这么说，代代都这么做。
　　
　　直至去年，看了《黄帝内经》，才发现这是有医学依据的。顿时感叹中国文化的神奇，那一直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的中医学，原来在生活中一直被人运用并传承着。
　　
　　父亲母亲原本就是个爱花之人，家中院子里，种满各种各样的花种，四季轮回交替着开放。栀子花，自然是不可缺少的一种！
　　
　　每至五、六月分，栀子花在充沛的雨水的润泽下，就这样悄悄探出了头。刚开始，只是个小小的青苞，藏在葱绿的叶间，如果不注意，不易让人发现。可是，小孩子的眼睛总是最亮的，何况到了这个时节，大伙儿都在惦念和等待那股浓郁的香呢。
　　
　　细数着日子，青苞一点一点变大了，饱满了。等到一定的时候，青涩的花苞，就一天一个样了。前一天还是浓得发青的绿，第二天就变成翠翠的淡绿了，等到第三天，花瓣就泛起了白。在一个充满露水的早晨，一片镶着青丝的玉白花瓣，就这样“啪”地张开了，脱离了原先包裹在一起的伙伴，继而两片，三片……等到傍晚，就开全了，露出细细黄黄的蕊，香气随风四溢开去……
　　
　　这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拾，一朵，两朵，三朵，相继而来。这朵已经开到极致，那朵才露出一张唇角；这朵才张开唇瓣，那朵又已经含苞待放了。
　　
　　可是，尽管花一朵接着一朵地开，花树上是永远看不到太多的花的。因为大部分的花，都被我们摘了去。在我们乡下，这样的花，似乎是没有人不喜欢的，家家户户，房前房后的院落里，走进去，都能闻到这一股子清香。很多时候，关于花的美丑，我们似乎并不在意，我们更在意的是它逼人的香气。
　　
　　姐姐尤其爱花，在栀子花开的日子里，她们总是喜欢将花连同枝一并剪下，插在闲置的各种空瓶子里，放在客厅或者房间，甚至连厨房也不放过。若遇上有人来串门，一进屋，情不自禁地叫一声，“哇，真香！”我们的心中便满是欢喜了，感觉心里也满满地盛了一浓浓的花香。
　　
　　我也喜欢花，所以常常依着花蒂折下，或藏在衣兜里，或插在发梢，或放在鼻子下猛嗅……也不知是谁说的，说栀子花的香气能防蚊。乡下蚊子多，我们也自然不管这话有道理没道理了，就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扔满了花，床头更是。这样一来，连晚上都枕着香气入梦了。
　　
　　其实，栀子花除了香气逼人以外，花形也是极美的。那玉白的花瓣，像瓢，弯成小舟样，乍一看，看着又像荷。虽说谈不上琼花玉露状，但也很是清雅。再加上江南多雨，大多数时候，花瓣里便都藏进了一颗颗滚动的露珠，你若伸手去摘，露珠便调皮地滚落了，一下惊湿你的手，你的鞋，你的衣襟……
　　
　　姐姐就在这样一个时节里幸福出嫁的，记得当时，她的衣兜，梳妆柜抽屉里，都放满了栀子花！
　　
　　……
　　
　　“老师，你在看什么？”孩子们看我痴痴地倚着栏杆发呆，好奇地问。
　　
　　“看花。”我笑着回答。
　　
　　“这么多花，学校又不让人采摘，花树都坠不了了……”孩子似乎在和我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坠不了了！是的，花太繁，苦于无人敢摘。猛然间，我明白了，之前的遗憾到底是什么。
　　
　　花，是需要人来采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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