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芹故居散记

  有人曾经问过我，葫芦坝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
     葫芦坝里有原滋原味的菜香，有道教灵丹妙药的药香，还有几千年绵绵不断的书香。
     从第一农庄出来，天气晴好，对面状如笔架的山脉，氤氲着朦胧的书卷之气。
    “ 最是书香更动人”， 这儿是当代作家，首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周克芹的故里，这儿也曾留下过简州四状元的足迹。
     到了葫芦坝，不到周克芹故居转转，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总是有些无法心安。
     
    顺着村民的指点，，我们沿着一条背墙的泥土路缓缓前行，可能是由于平时人迹罕至的缘故，约莫一米宽的路上长满了枯黄的野草。
  一路前行，竹林、篱巴、古井、还有背着娃娃洗衣服的媳妇，构成了一幅移动的乡村图画。
  冬日暖阳下的克芹故居，一草一木都焕发了蓬勃生机，弯弯曲曲的田埂，杂乱无章的民居无不有着深深的克芹痕迹。
  或许是来凭吊克芹的人太多了，村里的人早已对远客见惯不惊，挑粪的大爷，割草的大妈，村子里的媳妇、小孩，他们都能停下来给你讲上一些周家的往事，哪一块地是周家的，哪一个坡是周家的，甚至连周克芹用过的扁担，粪桶都能绘声绘色的形容出来。
  年龄大的人还会如数家珍般的讲一些拍摄许茂和他女儿们的桥段，看似平淡朴实的言语，却饱含着欲语还休的邻里情结。
  周克芹的一生，基本上都是在农村度过的，当过民办教师、会计、生产队长，从当初乳臭未干的小子到名动中国的农民作家，乡亲们见证了他的每一次华丽蜕变。
   溪水清，升阳梵唱，原来在不经意间，周克芹笔下的山水人情，已经深深的融入了这片鸡犬相闻的土地，剧本说的是别人，其实写的是自己。
   在村民们的心中，仿佛周克芹从没有离开过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子，就连作品中许茂和他的女儿们都成了村子里的荣誉村民。
   听说我们是专程来拜谒周克芹故居的，一位正在田间采野菜的大娘，非常热情的赶了过来。
   她不但给我们指出了周克芹故居方向，还送给我们一把刚从地里采摘的软钱菜，大娘兴奋的告诉我们，当年周克芹就是靠吃软钱菜和米糠做的馍馍，才度过了最那个难熬的冬天。
   对于这道菜，我并不陌生，中午才在第一农庄吃过，原始的制作方法， 没有任何的烹饪手段，慢慢咀嚼，品出的生活最真实的味道。
   我有些莫名的感触，印象中出过文人的地方，都是山灵水秀，让人心生敬畏的毓秀之地。
   身为简阳人，周克芹的作品拜读得并不多，一方水土，一方乡情，有意无意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清瘦之人，端着硕大的土碗，蹲在院坝一角呼呼的喝着红苕稀饭的场景。
   寒夜里的煤油灯，横放在墙角的锄头，厚重的门板，密密麻麻的记分簿，龙飞凤舞的草稿本，不管你走到哪里，这种生活最初的煎熬，这种与命运不屈的奋争，都不会轻易忘却，那是从田间地头烙进了灵魂的！
   行进了二三十米后，一小块空地赫然呈现在眼前，左边矗立着一栋青砖瓦的老旧房子，也许是主人已经有了新的宅院，一把生锈的铁锁牢牢的锁起了两间并不宽大的房子，伸手摸一把，十指沾满了黑黑的灰尘，闻一闻，竟然有一股酸涩的味道，这是岁月沉甸的味道。
   瞪大眼睛，想透过那一丝并不严实的缝隙，努力一窥屋内老去的时光，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有些莫名的失望。
   人去楼空，总是一个非常沧桑的字眼，既使有那么一缕冬日阳光穿射下来，也温暖不了伤感的情怀，周克芹走了，留下了生生不息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
   冷老师告诉我，那栋略显破败的红砖小院才是周克芹故居的所在地，我有些惊喜又有些意料中的失落。
   院内几颗被霜打得通红的柿子像灯笼一般高高挂在枯瘦的树枝，犹如周克芹硕果累累的书卷，等待人们的品读和欣赏。
   我紧走几步，没有关合的大门外，一条并不友善的看家狗挡住了我的去路。
   原来这就是周克芹当年的故居所在地，我还是有些不甘心，意像中的周克芹故居与现实的落差是如此的天壤之别，完全没有了最初的模样。
   不过，生活就是活生生的现实，它告诉我们，周家老宅已经更换了主人。
   物是人非，眼前的景象也让曾经和周克芹相熟的赵克伦老师唏嘘不已，就连做过简城镇镇长的冷老师，也感叹起了岁月的无情！
   显然，周克芹故居已经面目全非，没有了土墙茅屋的踪影，就连那扇曾经帮周克芹渡过燃眉之急的门板也不知所踪。
   寒门出才子，想起旧照片中周家破败的房子也烟消云散了，一行人黯然不语。
   周克芹故里，见不到周克芹故居，对于远到的人们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也许是看出了我们的忧虑，随行的村民说，等条件成熟了，村里会重修周克芹故居，因为周克芹永远都是村里的人，因为他笔下许茂的孙子们已经长大了！

附：周克芹简介
    周克芹（1936～1990）四川省简阳市石桥镇人。1959年，周克芹开始写作。1963年发表第一篇短篇小说《井台上》。1978年，周克芹加入中国共产党。1973年以来陆续发表了《早行人》等20余篇作品。1979年，调省文联从事专业创作，同年发表了长篇小说《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获第一届茅盾文学奖，该小说的发表标志着其创作道路上新的高度和新的起点。他的作品还有短篇小说集《石家兄妹》，短篇小说《勿忘草》、《山月不知心里事》、《桔香，桔香》和《晚》等等，其中《勿忘草》和《山月不知心里事》分别获1980年和1981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周克芹历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四川分会党组副书记、常务副主席、《现代作家》主编。1990年8月5日，以创作出《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而闻名于世的作家周克芹，在成都病逝，终年53岁。


【作者巫昌友，四川简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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