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来不及的探望

　　    　那天下午，吃过晚饭，正要约一位朋友去看望另一位老友谢的母亲——前几天听说老人家住院了，病得比较重，饭都不能吃了，仅靠吃药打针维持。　　但当我拨通朋友的电话，刚说了两句时，只听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话音：谢的母亲已经走了。什么？走、走了？！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认真地问了一遍，才知道是真的。　　挂了电话，看着西边天幕那一抹血色残阳，我一时不知所措。心里感到空落落的，然后是一丝一丝莫名的悲哀袭上心头：唉，又一个老友的母亲离世了。　　眼下正值春暖花开、万木葱绿时节，那么寒冷的冬天都过去了，怎么还会有人像树叶子一样凋落呢？更让我自责的是，我早几天就打算要去医院看看老人的，却一直未得空，现在得空了去看时，老人家却只留个背影给我，匆匆地走了，已经来不及了。　　老人死于自己的心病。　　她身体一向很好的。笑语响亮。走路如风。　　她最心爱的小儿子在市上的电力部门工作，正值盛年，前途无量，却于去冬的一个清晨，独自驾车上班，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抛下年轻妻子、幼小孩子，抛下长姐和哥哥，还有年迈的父母双亲……独自，走了。　　那一刻，老人一定呆了，傻了。儿子呢？儿子呢？哪去了？哪去了？为什么丢下妈妈、丢下爸爸呢？心里一定这样不住地念叨。　　她那颗一夜苍老的心虽经千山万壑、千难万险，但这一次，她没能够迈过这一道最高最险，让她眼前发黑、脚下踩空的大坎，这或许是命运设的狠局！　　——寒风凛冽中，白发人送黑发人，任谁的心是铁打的、石凿的，不会痛？不会碎？不会感到天昏地暗、风冷雨寒？　　可怜天下慈母心。儿子，永远是母亲的全部，虽然儿子的心里有时候不一定就全装着母亲。听说她一辈子以儿女为荣，感恩戴德，乐善好施，吃斋念佛，建庙修心。这次，就连佛也不能解她心头之锁、去她心头之痛啊！　　才几天，她这就匆匆地去了！　　她是不是要去另一个世界陪伴、护佑自己孤单可怜的儿子？　　这是不是医她心痛的最好的药？　　闭上眼的一刻，是不是看到心爱的孩子了？孩子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一边大声喊着“妈妈……妈妈……”，一边奔跑着扑向她温暖而仁厚的怀抱？　　人到中年，是不是许多美好事物正在离我们悄然远去？　　是不是许多未完成的事情最终都来不及完成？　　是不是许多愿想只是在春天里开花，而在秋天却始终看不到结果？　　唉，没办法。有时候，人或许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宇宙何其大，生命何其小！　　我们只能抓住手里能抓住的东西，珍惜眼下拥有的东西。溜走的，不再回来；未来的，难以把握。　　坐在又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望着高高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我一边噙着眼泪，一边暗暗祈祷：　　愿老人和儿子在天堂里相依相伴，再无病苦，再无灾难，一路走好，永永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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