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的一边是月亮,一边是星星

    题记——
  
  父亲是一道大山,父亲是一片天,曾经是苦难,未来是解脱!
  
  不知何时起,父亲的肩头就令月亮记起,被太阳惦记,给寒风挂念,让雨滴偎依。那是我还不懂事的时候,所以我的记忆里是模糊一片,都是一些零星闪烁,是一页残章翻飞。父亲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他的脚步只记得和泥泞亲吻,他的足迹也愿意与寒露嬉戏,他的眉心处没有过什么快乐,更没有多少的幸福。我真得不知道他是如何将岁月一页页的过完,也从未有瞧见过他流下一滴泪水,更很少见他的笑容,难道他是一个木偶人?木偶人会将日子的重担挑在肩上么?不会的。
  
  当夜还在酣睡之际,月亮也在云床里小憩时,父亲就的脊背就离开床板,离开了温暖的被窝,肩上扛起了冷的扁担,扁担的两头沉甸着两个大木桶,咣当咣当得敲响了夜的大门,将身影沉没于皎洁的月光之中。冰冷的路面无尽得延长了他了脚步,也拉长了他的人生苦难。此刻还是凌晨二点,是睡货们交流梦境的美好时光。难道父亲连做梦都是很奢侈的么?都不能浪费一时半会?
  
  是的,他最享受的就是月光浴,将水桶晃荡在清凉的迷蒙之中,编织了多年的图画都卖不出一个好价钱。不多时,他的足迹靠近了井边,那是一口百年老井,井水清凉。噗通水花被惊醒了,吓得将最贵的珍珠都奉献出来,装满了两大桶,随着嗨的两声短叫,父亲毫不客气得受下了水花的全部礼物,负载在双肩上离开了那口古井。
  
  水珠在父亲的两旁滴答滴答得调皮得溜走,在地面上尽情得涂抹,尽情得亲吻大地,尔后放肆得与泥土合为一体。这些父亲都知道,他不在意这些水珠们的去向,让它们去好了,他关心的这一担水是供应哪一家。哪一家开门了,他就要先送哪一家。父亲一天的工作是送百十来家的水,那时没有自来水,人们也不愿意挑水,会请一些劳动力低廉的男子来挑水。父亲更是当仁不让了。
  
  李奶奶家的门一般都是开得最早的,她要喂猪。父亲的水也就荣幸得最早来到了李奶奶家了。嗨哟!父亲的脚步登上了一个台阶;嗨哟!父亲的脚步征服了第二个台阶;嗨哟!父亲的脚步跨进了门槛,将木头门碰得咣当响,如进了土匪一般,水花四溅,洒出多少珍珠。
  
  轻一点!这是李奶奶的话,弄坏了门是要赔的,你赔的起么?一百担水都少了。门要多少钱?为何要一百担水呢?那时候的水是十分廉价的,2分钱一担,路稍远的就是3分了。2分就能购买2桶珍珠,就连东海龙王听了都会吹胡子瞪眼的。父亲却将这些珍珠通通都贱卖了,他就不怕东海龙王么?
  
  父亲不怕!连夜路都不怕,还怕龙王。其实他是很怕一样东西,那就是饿!如果太饿了,会眼睛里冒星星,耳朵里面响大鼓,双脚如中毒,味道最不好受的。饿!他最怕。5分钱可以买一个包子,那玩意是最好的补品,一吃,饿就会给吓跑的。有时闻一闻包子的香味就可以将饿镇住,多神奇的东西。所以,父亲决定要多担水。
  
  嗨!一阵大大的响声。呼隆水花撞击着水缸壁溅起阵阵冰冷,如果在夏天,这呼隆的水花带来的就是冰凉了,很舒爽。不过舒爽是花一定的代价的,那是很多的汗水与炽热交织一起,最后在缸里被水花给激励出来的。现在是冬天,呼隆的水花激励出来的就是冰冷的了。父亲对水花的感情就不太深,甚至有点厌恶:为何要担水呢?天天的天天,时时的时时,没有节假日,更没有看病日,有点鼻子堵塞扛扛就过去了。只有鼻子的涕水不会甩进珍珠里去就行了,运动还可以治疗感冒呢?多好的健身方式,何乐而不为呢?祖父是坚决不允许父亲改行的。
  
  其实父亲改行那说不定是连自己都养不活呢?他天生就是弱视,靠眼睛吃饭那是不可能了。脑瓜子转动的缓慢,只要去做生意什么的,那是肯定将家底子赔光,不行。也只有担水这个行业可以供他去做做。父亲在强权下是不能跳槽的,也只有默默忍受两肩霜花了。
  
  嗨!父亲的另一桶水哗啦啦得跑进了那个大缸里,脚步就飞快得跨出了李奶奶家的大门,去筹备下一担水去了。这一口大缸必须要装上八桶水也就是四次,四次的路程来来去去也是三千多步。当五个三千步被父亲用破了鞋帮的布鞋丈量完时,月亮才沉入了大山里,天空才绽放出一缕缕的朝霞。天终于亮了,早起的人们才肯将口里的热气呼出释放在大自然中去。看看父亲的头发上阵阵蒸汽在袅袅绕飞,与霜花结伴同行,不知是霜花感染了蒸汽,还是蒸汽融化了霜花,一半水朦胧,一般洁白霜,构成了一副凄美的图画。而父亲就是图画的创始人,不需要笔,也不需要画纸,还花的惟妙惟肖,天才。
  
  冷!已经不冷了,都走了一万多步了,冰冻的柴油机都该冒泡了。接下来,他还得继续走啊!走啊!走!那么单调的走,那么单调得噗通打水声,还有那么单调的呼隆倒水声,一切都很自然,很和谐。父亲就是感觉不到一丝一痕的优美,只是安安静静得将日子过完。其实他是有幸福的时候,那就是生了儿子,幸福会悄然滋生。在乐呵呵的心间绽开了一道艳丽的蔷薇,就算寒风凌烈也不在乎了。
  
  儿子调皮的可以,经常会出岔子,有关于挑水的事儿也一件。
  
  在井的旁边,父亲在打水,儿子在一边玩耍,还有几只鸭子嘎嘎得叫唤。从那边嘎过来,又从这边嘎过去,不时将翅膀拍打出一阵旋风。儿子的目光亮了,一把抓住了一只鸭子的脖子,将他扔进了井中的珍珠里。鸭子惊慌失措得在大饼子似的的水面上不停得游啊游,叫啊叫,还拉稀。父亲很生气了,将装好了水的桶弄翻全部倒掉水儿,放进井中,去捞鸭子。那鸭子受到了惊吓此刻见到了水桶,那是不要命得扑腾,水花皱脸,珍珠片片,鸭毛羽羽,怪叫连连,在里面闹开了锅。不过幸好,鸭子还是被捞出来了,井水却不再透明如月了,而是黎明时的眼睛。
  
  以上是罪过的话,那么下面的儿子就是罄竹难书了。
  
  冬天严寒,是需要棉衣来御寒。父亲有一件穿得黑糊糊的棉衣伴他走过多少寒冷,儿子也有一件棉衣才穿了半个冬日。大棉衣是父亲的,小棉衣是儿子,两个彼此互不来往,也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的关系那是血浓于水。
  
  儿子喜欢玩水,特别喜欢玩臭水沟里的水。噗通噗通,那是石头砸击水花的声音,还能飘出一个个有趣的画面来,也能将水底的红蚯蚓吓得不敢抬头,更会将偶尔飞累的苍蝇吓走。儿子的弱智将肮脏的世界排练得有声有色,儿子对这一切痴迷。然而,在一个冬日的晌午,手中的石头飞出时,他的身子也俯冲下去,全身湿透。
  
  次日,儿子依然用石头砸水,身上的棉衣换成了父亲的大棉衣。外面冷的呼呼响,儿子不怕冷,父亲的棉衣盖着他。父亲的身体由什么来保护呢?一件薄薄的单衣。扁担的一边是月亮,一边是星星。
  
  编后语:虽然日子已经远去,但是那些痕迹还在天空中停留过,是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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