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情

　　世间万物，什么都不可怕，唯有时间老人手中那把锋利的刻刀，它能把一张水灵光润的脸瞬间削成满面皱襞；它能把一座座高山削成平地，又能把平地削成海洋湖泊。 　　女儿随我进城那年还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那时读小学三年级。如今，女儿已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现就读吉林铁道学院。 　　女儿考上大学，我与妻便产生一个想法，这些年来女儿的学习一年比一年紧张，我们的工作也很繁忙，趁女儿考上大学“十一”放长假，一家四口去旅游，到外面感受一下轻松和愉快。决定后，我当即到火车站买了四张去往北京的火车票。 　　当从北京站坐地铁来到天安门广场，妻拽着我的手动情地说：“波，二十年了，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又来到了祖国的心脏。”看出妻子的激动和对往事的回忆。 　　二十年前，我在北京门头沟区空军部队服役，妻从遥远而偏僻的吉林农村老家来部队探亲，部队首长组织来队家属到北京的名胜古迹游玩。那是生长于东北农村的妻第一次来到北京，所以对所游之处印象格外深。 　　记得那次妻在部队足足呆了78天，我送妻回家，在长春下火车已是午夜时分。那时的省城长春治安状况较差，我穿着白衬衫和妻随着下车的人群出站，刚走出出站口，一个青年人毫无顾忌地当着面往我上衣口袋里伸手掏钱（当时上衣口袋是空的）。火车站前小偷多果不其然，明目张胆到了极限，简直和抢劫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加之出租车揽客司机的生拉硬拽，着实令我惊恐万分，回到王家窑屯老家，心仍有余悸。 　　几年里，爸爸每年都几次从故乡来城里，闲谈时告诉我，屯东头谁谁没了（去世），屯西头谁谁没了，前院、后院……每次给我的感觉都是岁月的无情，使我年迈的父老乡亲们相继告别了人间。 　　我才离开故乡九年多时间，王家窑屯居然有如此之巨的变化，有时实令我瞠目结舌，慨叹不止。 　　一次，我从故乡归来，带着时间给故乡人与物制造的变化令我万端感慨地走进儿子的卧室。 　　“王也，爸今天考你一个问题。”我满脸感伤地立在电脑桌前。 　　“啥问题，爸？”儿子放下手中的鼠标，抬起天真烂漫的小脸，饶有兴趣地盯着我，“脑筋急转弯？” 　　“今天的问题不是脑筋急转弯。”受赵本山小品的影响，儿子对脑筋急转弯十分感兴趣。“爸问你，世间什么东西最快？” 　　“当然是火箭了。”儿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错。”我当即否决。 　　“爸，那还有啥比火箭更快？”儿子一脸的天真疑惑，他那打破沙锅璺到底的劲头写在稚嫩的脸上，他那双大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我。 　　“时间。”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时间？”儿子更加疑惑了，如坠五里雾中。 　　“对，是时间。”我说，“世间最快的是时间，不信你翻开史书，从历史到今天，我们中华民族历经五千年的雪雨风霜。这足以证明，五千年匆匆而过，恍若昨天，真是弹指一挥间，世上还有什么可与之攀比？” 　　儿子睁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地聆听我这番发自肺腑的感言。我又点燃一支香烟，接着说：“试想，好象昨天我们还和王家窑屯老辈人谈笑，今天，我们的眼前唯有他们的音容笑貌，就连他们的坟茔，不早已是几度芳草萋萋了吗！” 　　对时光的伤感我不想过多地传输给年仅9岁童稚未尽的儿子，说完沉默片刻便十分沮丧地走出儿子的卧室。 　　岁月无情催人老，尤为生活在我那偏僻的故乡我的父老兄弟姐妹。 　　前不久，我到市内一家医院探望故乡的一位异姓老者，说其老，也并非七十、八十岁，才六十刚刚挂零。只见岁月的刀痕凸凹显现在他那张黑土地般的脸上，皱巴巴的像榆树皮，七横八岔，满是沟坎，一脸病苦，锁着一双黯淡无光的小眼睛，头发早已作雪。他有气无力地和我说着话，语调干瘪，象在蜘蛛网上风干了几年的苍蝇。在护士打吊瓶时我发现他的手和脸一个颜色，于是，对他我不无慨叹和怜悯，使我想起白居易笔下的卖炭翁，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由于工作的繁忙，快一年时间没回日夜思念的故乡了，听爸爸每次来城说起故乡的人与事，我都不禁连连慨叹：唉，岁月无情啊！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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