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

 渐渐地,也终于明白,总有一天,他也会老去,也会傻傻的站在橱窗面前望着某个心仪已久的东西,好久好久,不愿离去。
        时间犹如一把利刃,没有谁能够逃脱被割伤的命运。也终会有一天,岁月会一抹容颜。当年那个在橱窗面前望着口香糖而不愿离去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人模样,在那日子最艰难时刻的对话依然重温耳边,只是如今,人已不在,楼也空空。
        在父亲的追悼会上,母亲让我说些什么,然而对于我的父亲,我想我是无法用语言向人们表述清楚。每当夜深人静想起父亲的时候,心口总会隐隐作痛。父亲是不幸的,然而对于他所经历过的那些苦难,哪会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呢?
       “好好读书,只有考上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父亲总是不经意间就会对我说出这句话,然而他所谓的“出路”,竟然有着极大的渊源。只是清楚的记得为何在那天夜里,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我看见我的老同学了,他······”父亲迟迟说到,显得异常的兴奋。可是我却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淡淡的忧伤。
         如同往日一样,付清在工地;i劳作,在余光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眼便认出那个身影曾是最要好的同学。故友重逢,自然很是欣慰。只是此情此景,那条湛蓝色的领带与父亲的灰头土面显得格外刺眼。
        曾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如今却是上级与下属,一个只是在大学里历练了几年,一个只是为了生计不得放弃学业。终于明白了父亲口中所谓的”出路“,原来只是那样的简单,然而在父亲的眼里,却是这辈子永远也不能到达的顶峰。
       ”那一年,我患了甲亢,就在高考那一天,我····我·····”。父亲竟然哽咽了。在父亲红红的眼眶中,才明白父亲新中国那久久不能触碰的痛。
       父亲去世以后,我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许多关于父亲的记忆,在整理父亲的遗物中,我找到一本封存的笔记,小心翼翼的翻开首页。“是什么让我下了如此的决心,放弃走进大学的校门····”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父亲失去了好多好多,然而我却久久不能察觉,自以为甚是了解我的父亲,可是却从未懂过。
       在同村人的眼中,父亲自然是很了不起的人物,村里的第一栋楼房,第一辆轿车,第一个将家安在了城市···,父亲的一举一动,总是会影响着村里的一切。在追悼会上,自然是来了很多人,他们对我父亲额意外离世,无不叹惋,悲痛。然而,他们又何曾真正的认识过我的父亲,真正了解父亲曾经历过的苦难吗?
       ”娶了你的母亲后,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我只身一人来到上海,一天五块钱的工资,还得拼了命的去干,然而最煎熬的是担心家里的一切····” 父亲很少对我说这些煽情的话,我想世间最痛的折磨也莫过于对家人的思念和担心了。看着父亲微微抖动的嘴角,突然好想回到二十多年前,去看看那个不羁的少年是如何孤独寂寞的度过一个个寒冷的夜夜晚。
         父亲是伟大的,从他那个毅然放弃进入大学的决定开始,便不断的向人生的高处攀登,从农村走向城市,从一个小小农民工走到项目经理,父亲是成功的,可是唯一的缺憾是他没能完成自己的大学梦。
         辗转这些年,过的竟是如此的艰辛,又回到原点,却发现曾经一切的想法竟是那样的不真实,就如同我的父亲,虽为父子,可是我又何曾真正了解过他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原来实践永远也来不及等待,过去的只是人生的阅历,未来谁也无法预料。父亲当年的那个决定,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但是我知道,那一定不是洒脱,不是激荡,而是一个信念,一份责任。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不经意的瞬间,才忽的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失去了那么多,那么多。
        人情世故,物是人非,谁与谁的誓言终将湮灭。突然感悟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和对父亲的愧疚。那个曾经放荡不羁的我终究还是会祈祷,祈求心中那永久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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