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故事

    小时候,她相貌平凡,夏天赤着脚,冬天穿着冰冷的胶鞋,上学步行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每天四趟,脚上总会长满冻疮;衣服永远是补了又补的;下大雨的时候,没有雨伞,有一天她用塑料袋做了雨衣,第一次没有淋雨,然而所有的同学都笑她,她毫不犹豫的把它扔了,一年四季,烈日风雪,迎面而行。
  
  五岁上幼儿园时,她不爱说话,一个人安静的自在着,玩闹与她无关,那个面目彪悍狰狞的女人称之为老师,班上二十几个同学,所有人都指着她说,是她,“我没有我没有……”她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之后老师让她站操场,那年的夏天是她记忆中最热的一季,中午两点多,赤着的脚像是踏在火碳上一样,她庆幸那个破烂的学校操场不是水泥的,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她站都站不稳,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烈日下烤着,所有人都无动于衷,那时候她咬着唇,脑呆里全是疑问,为什么都冤枉她?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她?委屈的泪水在地上被太阳蒸发……之后撑不住,昏倒在树荫下,醒来的时候,头顶满天的星星,四周虫鸣,周围事物漆黑的影子,吓得她卷缩在那连心跳都小心翼翼,她渴望一盏灯能照亮在黑暗中的她,驱散她的恐惧。第二天,回家被他们抽得满身伤痕,所有的委屈她都忍了。
  
  嘲笑一直陪着她,她只是静默,上二年级的时候,她遇到一个很帅很温柔的老师,对她特别的好,时常鼓励她,除了奶奶外婆以外,他对她最好,她渴望二年级能再长一点,她渴望他能一直陪着他,教她所有的课。之后奶奶去世了,她一直陪着奶奶,奶奶在她身旁静悄悄的去了另一个世界,以后再没人会带她去放羊,再没人会讲故事哄她睡觉,孤单的世界又少了一个爱她的人。之后听他们说是那个所谓的爷爷毒死了奶奶,她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爸妈总是吵架打架,父亲总是捆着母亲,母亲三天两头的闹,喝了不知道多少次毒药,她只是偷偷的哭,她渴望这个家能安好温和,可是这一切,她无能为力。
  
  上小学五年级时,晚上开始上自习,同学都住校了,除了她,因为她父亲不让,父亲说浪费生活费,每天都会被老师骂,为没完成的作业,为没缴清的学费,每天回家都得先做家务,割猪草,赶鸡鸭,洗衣服、弄宵夜……一点没做好会被骂很久,会承受母亲的抱怨,父亲恨不得立马捏死自己的眼神,终于,六年级的时候,可以住在学校,她可以不用天天面对他们,一个星期四块二的生活费,早上六角,中午下午四角,自已带米蒸饭,自带咸菜,星期一带的要吃到星期五,夏天的时候,连咸菜都会坏,最可笑的是,蒸饭的铁杯,有个小小的洞,每次她都会用纸贴在洞上,很多时候纸会掉落,然后蒸出来的全是生米,然后只得挨饿,那时候她渴望能有个不会漏水的铁杯,她那时候有许多的渴望,渴望不被别人嘲笑讨厌;渴望老师能像书里面写的一样和蔼,像赵老师一样,渴望父母亲能有一次陪她上学;渴望能有一件没有补过很多碎布的衣服;渴望能有一把遮雨避阳的伞;渴望圆珠笔能把考卷写完;渴望放学的时候高年级的不会撕她的书本剪她的头发;渴望在被欺负过后还能有父母为她讨回公道……
  
  初中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孤单,她早已习已为常。08年时,除夕夜,所有人都在欢乎,带着一脸微笑希望迎接新的一年,那晚父亲一时失误烟花烧烂了她的半张脸,火辣辣的麻木覆盖了疼痛,眼前一片黑暗,那时她真的害怕到了极点。父亲请了村里的一个医生,花了十二块钱,为此母亲念叨了几个月,而她的眼睛半个月都看不见任何东西,那时候在黑暗里只有恐惧伴着她,她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后来老天可能怜惜她吧,眼睛渐渐的好起来了,只是左眼看东西却很模糊,左脸留下了一块很难看的疤痕,她不以为然,她本来就不好看,再丑一点又如何,随着时间那块疤痕淡了下去,只有那颗蓝色的药点一直在。初二的时候她结束了她孤单的生活,跟着几个朋友疯闹,有时候也会听她们说她怎样,她当玩笑,她不想一个人,所以每天跟着她们亦步亦趋,初三的时候她和圈圈成了好朋友,和她一起翘课,翻墙去网吧,半夜一人拿手机一人拿学习机尽情的玩着游戏,会被班主任三天两头的训斥,有一次两人坐在桥上,抽着烟,看桥底的急流,被别人误当成小姐,那人走了老远的时候才明白他说的话,然后俩人笑了半天。就算这样,她的成绩也一直保持在不落不进的状态,她想,既然怎样都不能博得他们眼里一丝的波澜,她何苦对不起自己。毕业考试,她没去,那根本没意义,既然路已经安排好,有些证明只是多余,何必?
  
  之后上了中专,新的环境,她抛开了昔日的一切,安静、孑然。一个人不悲不喜,那个秋天她写下了很多的章节,每一篇透着凄冷冷的伤感,字里行间,怎么读都觉得清冽、伤感,那种寒意不染一丝杂尘,仿佛世界与她无关。时常会有一道视线注意着她,她感觉到了,她第一次被人在乎,原来角落里的她也如此重要,他喜欢她,她知道,有人能和她交心,她开心,却也害怕,他会在上电脑课坐在她身旁,在阅览室他们同看一本读者,她的每一篇文章,他都是第一个读者,她喜欢美术,喜欢书法,而且画得很好,他会反复翻着她的美术本……那次郊游,他为她摘橘子,她像小孩子一样,嚷嚷着要最大的,他们在湖边玩水,他们看着橘皮沉在水里沁出的五彩,他像个孩子一样在石缝里抓螃蟹,他爬到树上伸出手,她愣在那一动不动,她不敢越过那道防线,没人会真的爱她,没人会。那一天她感受了儿时梦寐以求的童年,她感谢他,她是个害怕失去的人,她从未想过要与他发展到友情以外的感情,所以面对他的表白,她只说还是朋友,她转身就离开了,只有她明白,那其实是落荒而逃。他在身后跟着她一直到家,她不曾回头,不是她不爱,是她太害怕失去,她明白不可能的,不可能长久的,流下的眼泪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曾说,以后快乐点,好吗?她答应了他,他说,好,我们约定。可是后来,她因为违返校规被遣回家,离开的时候她一直忍着眼泪,她连一句再见也没对他说,回到家,父母不再让她再回学校,让她退学,她死活不肯,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不吃饭,父母拗她的倔强,第二学期让她回学校了,回来的时候,她感觉一切都变了,她在他的眼里看到的竟有一丝丝的冰冷,再也没有以前的欢乐,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时常出现在她的身边,他不会每一下课都到她对面坐下,他不会每晚和她聊天,十一点钟,她每天都按时挂着Q,可是他头像却是灰色的,她的生日,她以为他会给她一个惊喜,可是十二点都过了,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
  
  他的生日那天,他的朋友说爱她已久,她做了他朋友的女朋友,她只是想知道他还在乎她吗?所有的人都在议论她为什么会答应,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的朋友是个花心的人,她在别人眼里是一个冷漠的人,不可触及的冰冷,在那个学校没有谁排斥她,虽然相貌平凡,也时常会遇到不素的表白,可是她懂没有谁是真心的,校园里的爱情,多浓烈也会有沧桑,有些不过想知道她到底有多清高,他的生日过了,因为她知道了答案,所以在一起的第二天,她提出了分手,他的朋友没有同意,她自顾自的做了决定,再没理过他的好朋友。之后他和她的同桌在一起了,她只是觉得可笑。
  
  他真的不爱她了,爱上了她的同桌,为了她的同桌,他去了工厂,她为了他所以也义无反顾的去了,火车上她看着睡在他肩头的人,心疼得身子都在颤抖,脸上却仍是没任何表情,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对他隐藏所有,她开始变得虚伪,对朋友,对他。因为那个她,所以她时常能见到他,才能一起在霓虹闪砾的马路上奔跑,才能一起溜冰,她刚开始学,摔破了膝盖、擦伤了手臂,她没那么笨,不过想得到他的怜悯,以为他还会伸出手站在她面前,以为他还会对她关怀备至,可是他却冷眼旁观,笑她摔了那么多次都没学会…
  
  后来她出来工作了,实习工资500块一个月,八点半上班,她七点多钟就到了。他走了,去了重庆,再后来去了东莞,她很努力的工作着,她遇到一个所谓非常爱她的人,她很可悲的把所有都交给了他,她以为,简单的生活就好,他在乎她,够了。有一次回学校,她遇到一个让她极恨的人,她真的恨,若能,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个人,冰凉的水流过颤抖的身体,她疑惑,她的人生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她要分手他死活不肯一直缠着,她没办法,只得继续,他的爱太极端,最后因为一纸日记,他恨她背叛,可是从一开始她都说不爱,又何来背叛,更何况是过去……分手了,对她来说是种解脱吧,她真的很累了,挣扎得累了,那晚她那么渴望结束生命,让痛苦与眼泪都停止。
  
  因为他的不死心,她换了手机卡,她以为,以后再也不会有他,一个人可以好好的生活,就一个人,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之后遇到了一个人,是她的同事,他说,做他的女人?她问,为什么?他未正面回答,她问,是真的吗?他说是,她说,好,我相信你。她说一个月后再说到底在一起与否,他把这个当成了一个实习期,其实她并非此意,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好,不适合任何人,一个月,她会试着让他了解自己,之后选择权在他,离开,她不挽留,在一起,她必定真诚相待,他若爱,她必定甘愿为他倾尽所有。可是她怀孕了,她跟他坦诚了,他没离开,他说,好好休息,他不知道,这让她有多感动,那些日子,他没来看过她一眼,他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这样骗着自己,她还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忍受他的女人怀过别人的孩子。因为很想念,所以手术后的第三天就去上班了,后来,他对她不理不睬,她问还在一起吗?他说,没感觉了,这句话让她想起了她曾经深爱过的人,他也对她说过这句话…看到这几个字,她突然的就嘲笑自己的天真。那天刚好一个月,伧促的开始,匆忙的结束,她不知道他是否游戏了这一场可笑的感情,只是她把它当爱情了,她还说,还是朋友,只有她自己懂每天有多难面对。她洞悉着他的一切,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好傻,当初他没说喜欢她,没有多深情的表白,她就这样傻傻的和他在一起了,她对他的感觉是快乐的,是不安的,她永远不知道他的心,永远不懂他到底怎样想她,其实她知道那个人找过他,只是他不质问她,不跟她说任何,她骗着自己不是过去扭曲了这份感情,不是不是……她一直逃着,极怕那个人会再度出现,手机上看到那个号码的呼叫,她会惊慌失措的换掉卡号。她一想到过去,一想到对他的抱歉,他的不提不问,就有种罪恶感在心底蔓延,无比难受,哽咽到连呼吸都有些因难,她不知道要怎样去弥补他,可能说弥补有些不妥,因为她发现更多的是爱,真的爱,就在她曾经深爱的人回来的时候,拥着她问,为什么曾经要拒绝我?现在陪我疯一次好吗?她没想到,他回来了,就在眼前,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只是再也找不到最初的感觉,曾经深爱的人,两年,心底纠缠那份情感那么久,而现在过去了,心底在乎的已是另一个人。
  
  她是一个抱着过去,放不开的人,十几年前的人,她都能恨得咬牙切齿;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她随身带着刀,她只是想对自己好点,好好的保护自己,对于伤害她的人,她决不手软,当她双手沾满鲜血的时候,她冷静得让她自己都有些吃惊,有时候她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的世界很小,她喜欢安静,独来独往,有时候她会觉得活得还不如小时候,至少那时候她还幻有梦想与渴望,虽然很小,可是现在她的生活只是活着,她唯一的希望只剩,活着就好,能爱他就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她的整片天空,喜怒衰乐都系于他。她尝试着其他的东西,可是她还是没有找到让她全力以赴的一个方向。她也想拼,也想奋斗,青春她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可是却不知道要为何,不知伟岸在哪连,她盲目迷茫,一个目标对她来说却如此的难。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意志是坚强的,她有很多不安凌乱的思想,再多的消极心理都会被她扼杀在黎明前,她始终清楚,当意志倒下的时候,生命也决不在屹立,歪歪斜斜的身影,如何耐得
  
  秋叶萧瑟,晚来风急。有时候垂下头颅,只是为了让思想扬起,若有一个不屈的灵魂,脚下,一定会有一片坚实的土地。只是她还在寻觅一个梦,她相信,认真对待每件事情,有天她也能拥有比遐想中更辉煌更灿烂的成功。
  
  有几个月没打电话回家了,长大了,她也明白了,其实父母很爱她,母亲有病在身,生活的若难,逼迫得他们无法给她与弟弟和别人一样温馨的家庭,小时候,父亲每天晚上再累都会拿药给她和弟弟吃,没有落下一天,父亲不管她,是因为父亲想让她自己懂该如何,他们没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但爱一直都在,父母的含辛茹苦,她都懂,她与父母的陌生与生疏,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想回家看看,她怕那个冷得让她心疼的家,看着他们谁都不愿多说一句话,她也只得沉默,她更怕看到他们沧桑,他们的白发皱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孝顺的女儿…
  
  现在的生活,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没有压力、没有负担,有时候寂寞席卷而来,看看书,让思想接受知识的洗礼,让她不至于让可恶的寂寞占满内心。逛逛街、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缓解工作时的疲劳;在别人看来这样的生活是闲逸自在的,她不这样想,人生短暂,她渴望为梦去拼去搏,而如今,这不是她想要的。
  
  有时候其实很幸福,他会敲她的脑袋,他会说她笨,他无意的一句话,她当做关心,会开心好久,她听他喜欢的歌,习惯的做着他的习惯,她会为他而住到离他家不远的地方,每天下班回家,会仰着头,她想,也许他正在窗户边看风景,然后会看见她,偶尔他会收到她的简讯,他不知道,那是她反反复复纠结了很久才编辑好然后发给他的,他每次,回得都很冷淡,问什么答什么,从不会出现多余的字。情人节那天,她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把那个猴子送给了他,那晚的牵手,那晚的歌,那晚的开心,她永远珍藏,她感谢,满天烟花下放逐的愿望实现了,她有时候会想,那首歌是不是只在我面前唱过…呵呵。。。这个地方她多次决心离开,但是她无法像她想的一样敢断,她舍不掉对他的情感,她不要千里牵挂,在这里她离他很近,可是心呢?她从不肯放过自己,从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只要决定了,就什么都不顾了。他的生日,她准备了蛋糕礼物,之后砸了精心准备的东西,幸好十二点前遇到了他,生日快乐!她对他说,然后转身走了,他并不需要她的祝福,她知道,所以她没有回头。然而却在他家楼下坐了很久,理由是,她发现蓝色四叶草打火机还在她手上,她还没送给他,所以她又等了,像除夕夜一样,只是不想把遗憾后悔留给自己。她为了那一点可能,对他说了那份深深的感情,他说他需要好好想想,她等,她虽期待,可是她到现在都没再问,因为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再提,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若爱,必会让她了解知道,她该满足的,时常能看到所爱之人,看到他的生活,他的笑…别奢望了,爱情终是过眼云烟,回忆很美,够我怀念,知足常乐,她这样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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