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你生命的盛放

    小敏是我高中同学,全名叫张小敏。很普通的名字,就像一碗阳春面,端上来,白的面,清的汤,你永远也找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在我肚子很饿的时候我吃了这碗面,我也就永远的记住了它的味道,一万碗面里,我也能把它分辨出来~
  
  准确点说,我们只是高三那年的同学。高二期末考试结束后,她被从平行班分到了实验班。说实话,从点名报到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这个看起来就像是从青春电影里面走出来的女孩子。喜欢穿一身干净素白的校服,头发也总是千年不变的用一根彩色的皮筋扎在脑后。有好几次,我试图去抓一把她那高高翘起的小辫子,不过,终于是没有勇气。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我最满意的答案就是‘不知道’。把感情搞得那么清楚,条分缕析的,像做生意一样。这样的感情,真的会让我恐惧。无论怎么渴,你都不会对白开水上瘾,对吗?
  
  我就坐在她后一排斜对面的位置,这样的位置注定我再也没办法集中精神听老师讲课了。不过好在这对我的学习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我从没有想过要贬低老师的教学价值,只是那个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是另有一套方法的,真的是不需要而已。为此班主任好几次把我叫起来,面带愠色的问我:XXX,你老是往窗外看,窗外到底有什么这么吸引你?!在得到几次沉默作回应后,他渐渐的也不再过问我的事了,只是有时走过来跟我说,时间不多了,好好学习之类的。当时不理解他的‘放弃’,顺带觉得他后来的劝诫倒显得多事似的。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另一种方式的信任吧,觉得内疚的时候,去翻查他的号码,想给他发个问候短信,最终也没找到
  。
  而每次我被点名站起来后,在那沉默的尴尬的十几秒中,我总是下意识的渴盼着看到前面那张清丽的脸,正如期待的一样,我们时常是四目相对。眼神交汇的那一霎那,我觉得我的整颗心都在剧烈的跳动,于是就更紧张了。坐下来之后,会不由自主的有些心虚的往张小敏的位子瞅,看到一切正常,才又慢慢的去安抚自己的心情。
  
  不知为什么,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都很少有同学找她讲话。在我的印象里,她就像一个流落到民间的公主,我总能觉出她的高贵来。每当看到她一个人的时候,我都在想,她适应这样的生活吗,周围没有赞美的声音,也没有各国的王子来向他觐见之类。有段时间我甚至害怕她会不会终于有一天因为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而重新返回到她的皇宫里去呢。于是,第二天去上学,我就只好对着前面那张空板凳怅然若失了。我想那段时间,我确实是有些走火入魔了,不过,谁的青春没有过这样狂热呢,倘有真有这个人的话,那我同情他。
  
  她真的很寂寞,有时下课了,就一个人在座位上躺着睡起觉来,不睡觉的时候,就看着周围那些早已熟识的女生相互打闹,她只是看着,并没有什么话和她们说。我可以感受到她眼中流露出的想融入那种环境的心情,可她终于还是重新躺下来继续睡觉了。也从来没有女生跑过来主动找她聊天,只有她的同桌会间或的向她借个胶带
  
  她很喜欢在午休的时候,一个人跑到学校前面的草坪上读书。终于有一次,我鼓足了勇气,走了过去
  
  “张小敏”
  
  她回过头来,“恩?你好——你没去睡午觉?”
  
  “你不也一样?”
  
  “我要看书啊,你没带书吗”她又问
  
  我又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一时竟变得结结巴巴没什么话了
  
  “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她很聪明的岔开了话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每次你都会被老师叫起来,问你为什么看着窗外,你在看什么啊”她认真的问
  
  “额,没有啊,就是感觉老师课堂讲的那些东西,课下多看几遍书就可以了解的,所以,也就没那么专心了”
  
  她低下了头,皱了皱眉,转而又看向我“你是不是很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见我没太懂,她又接着说“就是整天课本课本,试卷试卷,埋头傻看,其实自己在干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好像是看着别人这么做,自己不做也不好一样,很奇怪是不是?”
  
  她看着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等我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我耸耸肩,表示自己的不置可否
  
  她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看着我,说: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果然和别人说的一样,她的实际成绩并没有达到实验班的标准,能进实验班,只是因为她有一个有背景的老爸
  
  “你既然讨厌上学,那为什么每天还来这里看书”
  
  她沉默了好一会,半是对我说,半是自言自语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而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也只有自己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她父母离婚了,她说她妈是听她外公的话才嫁给她爸的,前两年她外公走了,所以她妈妈也没什么顾忌了。她爸呢,一直想要一个男孩,而她小妈呢,一年前又帮她生了个小弟弟,她爸也算老来得子了!
  
  “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没什么朋友”她苦笑着说道“把自己这样剖白给别人看,对自己会不会有点太残酷了”
  
  “你真的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我看着她露出无奈的笑容,我看着前面的草地问她“我能做你朋友吗”
  
  “当然可以,朋友!”她又笑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信任我,我更愿意把这种说不清的事情归结于缘分,哪怕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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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们渐渐熟悉了起来,逢到周末逛街的时候,她居然也会叫上我一起。我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孤独的人,而现在,我有时却觉得自己是在照顾一个更孤独的人。张小敏其实很活泼,和她不熟络的人常常会误会她,就像之前的我一样。只是她的活泼只能展示给自己相信的人看,也许是和她的成长经历有关吧。我很庆幸自己就是那个人,我也常常为此惋惜,因为我希望她每天都能开心,而不只是在相信的人面前。她就像块玻璃一样,我真怕她碎了
  
  “你看,这个小乌龟好可爱啊”她惊喜的蹲在宠物摊点前观摩她的新发现“还有这个兔子”她把兔子捧在手心转过头来,笑嘻嘻的问我:“嘻嘻,我俩像不像?”(因为她有一对可爱的兔牙)
  
  “像,真像”我笑着打诨“我说今天这么高兴呢,感情是见到亲人了是吧?”
  
  “去死”她白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开始和老板讨价还价。
  
  “你真买啊”我蹲下来,拽了拽她的袖子
  
  “恩,以后我和它就是好姐妹了,嘻嘻”她端详着手心里的兔子“这是公的还是母的呀?”
  
  “这是个公的,我帮你挑个母的吧”,老板说“瞧这个,这肥的,过几个月肯定能生一窝!”
  
  “什么呀,我要兔子又不是让它生孩子的,你再说,再说我不买了”......
  
  
  
  以前看过一个小故事,说的是不管事情有多坏,落到你头上,你总也是熬得过来的。时间说不上过得是快是慢,转眼要考试了,平时班级里压抑的氛围,也一下子爆发开了。像是一个大气球,连年累月的往里面打气,终于有一天,在打完最后一管气之后,“砰”的一声,爆炸了
  
  五月尾的天气已经有了些夏天的影子,周围也有穿单件的了,女孩子有的把白裙子拿出来,穿在身上,小风一吹,长发飘飘,这是何等的意境哟。阳光洒在道路两旁的洋槐树上,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阳光被分割的支零破碎,只好零落的散在道路上
  
  “兔子怎么样了?”我头不回的问坐在后座的张小敏
  
  “恩,现在可肥了,有时间要把它牵出来遛一遛减减肥了”
  
  “它会不会一着急说话了呀,就说:凭什么只让我减肥,肥的又不止我一个,那就有意思了哈”
  
  “找死啊你”
  
  “啊,哟,疼,别闹,骑车呢”
  
  正说话间,前面一条黄狗窜了出来,然后车上的两人就双双的从车上摔了下来,前轮在空中孤单的转着,黄狗非常无辜的看了我们两人一眼,然后走开了
  
  “有没有怎么样啊”我急忙爬起来,跪到张小敏身边“身娇肉贵的,让你别闹嘛”
  
  “都是你啦,什么破技术,一条小狗就把你over了”张小敏坐在地上抱怨着
  
  “姐姐哎,我当时可是腹背受敌啊,咱俩没光荣解放就感谢我吧”
  
  “疼——”
  
  “哦,哦,我吹吹,这疼?—”
  
  过了一会,张小敏不再吭声了
  
  她定定的看着我,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怎么了你,摔脑子了?”
  
  我分明的看见她眼睛慢慢湿润了,然后眼泪顺着脸颊,掉在了牛仔裤上
  
  “就要毕业了,我们会不会分开呀!”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许,她只是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而至于这个回答能不能实现,她已经没力气去管了。因为,后面的事,她早已替我们俩个安排好了
  
  “嘻嘻,吓到你了,走吧,我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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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完试之后的那个晚上,我们出去吃大排档,然后去KTV唱歌。她说那是她第一次喝啤酒。在她们家楼下,她告诉我那是她的第一个吻。其实我也是!只是没跟她说。
  
  “你还没说你喜欢我呢!”她依在我怀里直直的看着我
  
  “我—喜—欢—你”她嗤嗤的笑了
  
  她离开我的怀,看着我跟我说“你等一下,我要送你件礼物”
  
  她说完转身跑上了楼梯,我就站在楼下等着她。我不知道一件礼物要拿这么长时间,过了大概半个钟头,她从楼上下来了,眼睛红红的,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走到我面前
  
  “给”是那只装在笼子里的胖兔子
  
  “我没吃宵夜的习惯”我打趣道
  
  “呸”“拿着”她把笼子往我怀里一放,就转身跑上楼去了
  
  我以为她会转过身来看我.........
  
  后来我又去找过她,遇到的是她老爸,或者说,她老爸在家里等到了我
  
  “她已经去了她表姑家,在南京,估计一年半载不会回来了......你们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小敏没和你说吗.......叔叔是过来人,这种事过一段时间就会忘记的......”
  
  她没和我说,什么也没说
  
  有时我再回忆的时候,每次一想到她摔倒后哭着问我的问题,心里就微微泛着酸涩。张小敏不是一块玻璃,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的多的多。她的快乐就像是跃动的水彩一般,下面却是用荒凉打好的底色。
  
  有时我又在想,如果我能重新回到那个时间点,我会不会跟她说‘不会,我们当然不会分开’,这样,结果会不会改变。后来就不想了,因为每次开始这种猜想,晚上都要失眠
  
  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再见到张小敏,报志愿的时候,她因为分数不够所有也没有过来。寒假时候回家,去了一趟以前的高中,因为是老校区,所以拆迁计划已经被提上了日程。我看了一眼教学楼前面的那块草地,因为是冬天,上面已经没有草了,又赶上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不知是谁在那里堆了一个雪人,用树枝和石子简单的勾画了五官。冬天的太阳总是泛着清冷的白,照在雪人身上。雪人咧着大嘴傻傻的笑,身上散射着点点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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