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一样，害怕“后来”
小鱼听着奶茶的《后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忍不住汩汩流着。心撕裂一般的疼。
陈远锋走了，回到了他自己的世界里，再一次，陷入了黑暗的回忆。
“小鱼，我想到你，就觉得很疼。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
“陈远锋，你欠我的，你就是欠我的。。。。”
————序
我叫陈远锋，已经25岁了。二十五岁，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并不算老的年纪，在这个年纪里，我做了一件这辈子都让我觉得值得的疯狂的事情。我把我的初恋，也就是小鱼，从一个城市，带到了另一个城市里，让她做了我一年的情人。在那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令人陶醉。
小鱼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比我小两岁。她是个特别鬼灵精怪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偶尔很疯狂，偶尔很任性，但是很真实。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女孩子，不管什么样的事情，她都能够演绎成电视剧一般的传奇。所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她是个让人无法回避的人物，也是我们那个小镇上的奇葩。
第一次认识小鱼，是在一个冬天里。我还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作为转学生，来到我们的班上。老师让她做一下自我介绍，然后我就听到她用那稚嫩的童声介绍了自己。
“大家好，我叫小鱼，小鱼的小，小鱼的鱼。以后大家可以叫我小鱼，谢谢大家！”
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哪个同学这么自我介绍过，她是第一个。当时全班的同学都笑了，我在第一排的位置，也捂着嘴巴偷偷地笑。没想到，她居然很严肃地走到我的座位前，对着我很认真地说：“你好，我叫小鱼，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愣了一下，脸红了起来。忘了告诉你们，我是个有点腼腆的男孩，很少和女孩子说话打闹，乖得有点不像个孩子，从小就很懂事很有礼貌。因为成绩好，所以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没有女孩子这么直视过我，所以小鱼的目光让我有点尴尬，有点不自在。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抱歉地说：“对不起，你好，小鱼同学，欢迎你。”
然后这个有点胖嘟嘟长得像洋娃娃的小女孩，咧开嘴巴笑了，笑容里掺着得意的内容，但是并不难看。貌似，还有点，好看！就这样，我们算是认识，并且还给对方留下了印象。
小鱼的家里是做生意的，据说是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小鱼的穿戴和我们镇上的孩子也不一样，她的衣服洋气而新潮，在我们这些农家孩子的队伍里特别显眼。可是小鱼是那种特别随和的小女生，从来不小气，这一点和我们镇上的大部分女孩子不同。她对朋友从来不吝啬，所以人缘也奇好，大家都愿意和她相处交往。可以说，这家伙很快就融入了我们这个圈子这个集体里。
很快，暑假就来了。每一个暑假，我都会和小伙伴们去镇上的池塘里去游泳。没想到，这一年的暑假，我会遇到小鱼。
我和几个好朋友正在池塘里游得欢畅的时候，看到远远地有一群同龄人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小鱼带着她的好朋友们，也来游泳。那个时候，无论夏天多热，女孩子也很少出来游泳的。虽然我们毕竟还小，但是已经开始懂得了男女是有别的。
看到她们女生的到来，我们几个害羞得不行，赶忙跟她们说不准过来之类的话。谁知道，可爱的小鱼同学，穿着粉红色的泳衣，腰上还挂着个鲜绿色的泳圈，毫不客气地走近我们，叉着腰准备跟我们理论。
知了在树上烦躁地叫着，小鱼的脸被太阳烤的红通通的，白白胖胖的身材，傻乎乎地跟我们指手画脚，样子可爱极了。
她手舞足蹈着，也不看脚下，非要过来试试水凉不凉，一个不小心，就踩滑一脚掉进了水里。
看得出，她吓坏了。连跟她一起来的几个女同学也跟着尖叫了一声。
结果，她顺顺利利地在我旁边浮了起来。借助泳圈的力量，总算稳住了身体。
我看着她傻兮兮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忽然想到，我们都穿得挺少的，这么坦诚相见距离这么近，挺尴尬的。小鱼的脸更红了，圆圆的脸像个傻包子。她也发觉到这一点，赶快喊着同伴把她拉上了岸。
虽然没有游泳，却通过这个事件，让我对她有了不同的一种感觉。那时候，我不知道，这就叫好感，更没想到，后来我会爱上她。
从那以后，我和小鱼同学见面总是怪怪的。每次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偷偷笑她，连我自己都搞不懂是怎么了。所以每次她看到我想笑，就狠狠地白眼我，然后脸变得通红通红的。就这样，我们一直持续着这种微妙的感觉，谁都没有想过如何改变。直到有一天。。。。。。
小鱼的成绩总是特别好，她比我们整整小了两岁。因为上学早，加上中途跳级，这家伙的心灵跟不上智商的发展，一直给我们小妹妹的感觉。但不影响她的聪明，好像不需要刻苦就能轻易取得好成绩似的。班里很多努力学习却常常徒劳无功的女孩子，对她是又羡慕又嫉妒。所以，她称得上是班里的焦点人物。班里几个男生也总喜欢和这个傻乎乎的小朋友逗来逗去地开玩笑。
那一天，下午放学。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小鱼一个人蹲在路边，用树枝在画地面。出于好奇，我走过去，想看看她在干嘛。
她把刚刚发的奖状放在屁股下面坐着，痴痴呆呆地在地上写了好多个第四第四。原来她考了第四名，可能是心里不高兴了吧。听别的同学说过，小鱼的成绩必须在前三名里，如果成绩不好了就会被罚。以前以为是同学们随便说说的，看她这样，我终于信以为真了。
我走近她，在她的旁边蹲下来。
“小鱼，你别这样嘛，下次好好考就是了嘛。”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了，你是第三名嘛。”
想想也是，虽然我是个男生，成绩也不错，但是对于分数名次的高低，还真的没有计较在乎过。我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强制要求过我什么，一切全凭我自己的意愿。也许，我真的不能理解小鱼的烦恼吧。
“那我们换换奖状吧？”
“换个头啊，名字不对。。”
“你就说老师写错了嘛。”
我以为安慰她一下就没事了，没想到她居然很生气地站起来，用力地推了我一把。
“哼，要不是我的标点写错了，怎么可能少二分，那就不会是第四名了。。。我恨你，我讨厌你。”
“拜托，你讲不讲理啊，这也怪我。”
“不怪你就不怪你，你给我走开，滚蛋，滚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她站在那里，微微弓着背，整个脸因为情绪激动又变得红扑扑的。她伸着小手指着远处，示意着那个叫“远方”的地方。
我笑了，我得承认，跟这个家伙，我实在是不会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讲道理。
“那远方在哪儿啊，我不认识路。”
本来以为她会生气闷声不理我，没想到她突然抓起我的手，还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狠话。
“我带你去，我把你丢在那里，你就不会回来气我了。”
十三岁，我第一次尝到一种跟私奔同样感觉的逃跑。说不清想躲开什么，就想跑，就想赶快离开那个让情绪不安难过的位置。我们步伐一致地往前方跑着，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前方是哪里，前方到底在哪儿。但是，那些，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跑了几下这个小胖猪就累了，气喘吁吁地，却倔强地不肯停下。直到又跑了一会儿，连我都有点累了，她才停下来，抓着我的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喘粗气。
“好了，够远了。你自己呆在这边，别害怕。不准跟着我。”
她果断放开我的手，扭头就走了。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不管不顾地丢在了这个地方。
天渐渐黑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固执地像个小毛驴。忍不住追上了她。
“我送你回家吧，晚了就天黑了。”
在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应我之前，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抓着她的手往回跑。
那一天，我把她送回家。是我第一次送一个女孩子回家。小鱼的家是个三层小洋楼，还有独立的院子。我把她送到门口，看到她眼里居然有一点点不舍得。
“谢谢你，陈远锋，我到家了。”
“不客气。”我看着她，又想笑了。她胖嘟嘟的脸，还抿着小嘴，样子可爱极了。然后，我就有点出乎自己意料地伸出了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嘿嘿，你以后要乖一点哦。不然我就不送你了。”
她并没有反对，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歪着小脑袋，坏坏地笑了。
“那你以后还会送我回家吗？”
“会，只要你想。”
“嗯。”她用力点点头，大眼睛看着我，恋恋地不舍。
“那我回去了，你也回家吧，太晚了，妈妈骂你的吧？！”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在她们家门前站太久的，她的家长都是传统的思想，我并不想给她带来任何的麻烦。
“嗯，那你回家吧。我没事了，再见！”
我点点头，看着她走进家门，回头跟我招招手，就消失不见了。
几乎梦游一般地，我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家。开始不断回想路上的一切。我们的聊天，我们的狂奔，我们之间发生过的很多很多片段。
我像个拼图爱好者那样，把很多琐碎的小事都拼凑在一起。然后一个人忍不住想笑。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总之，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和自己一起上学放学，也是好的。我可以和她在同一个教室里听同样的课程，我可以和她同时下课，同时考试，同时做很多很多同样的事情。那种感觉，让我身心舒畅，幸福不已。
就这样，我的心里，有了一个叫小鱼的女孩。她像一颗种子长在了我的心里，每一天的相处，哪怕一个偷偷的眼神，都能让我高兴好久好久。就在她这颗种子发芽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小鱼的酒楼被人烧了，她的爸爸因为救火没有跑出来，永远离开了她们。小鱼家几乎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她如城堡一般的家也被变卖了，她的妈妈带着她，离开了我们的小镇，她也转学，离开了我，从此杳无音信。
那段时间，我像生病一样。每天都会想她，想知道她在哪里，在干什么。就这样一直想着，想着。直到，最后，差不多准备放弃了。
十八岁那年，我高考落榜了。在我们那样的小乡镇，不继续读书的出路就是找个好的女孩子结婚生子，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我也不例外。父母给我说了好几个女孩，给我安排相亲。
我是那种有点固执的男孩，很多女孩觉得我不懂情趣。但是唯独有一个叫晴的女孩，对我情有独钟。条件比我好了那么多，依然愿意委身于我。就这样，我结婚了，过着连自己都说不清是幸福还是不幸福的平静生活。
二十岁结婚，对于一个男孩来说，可能有点早了。但是有了家庭的我，必须像个男人一样要为自己的女人负责任，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然后我离开了家乡，到了一个大城市里，一个人从零开始打拼自己的天空。
命运真的是捉弄人，我居然，在有生之年，可以再一次遇到她——小鱼。
十九岁的小鱼，模样没有很大的变化，还是圆嘟嘟的脸，撅起嘴巴的时候，还是趾高气扬的。她在一个酒吧里当驻场歌手，身材有了很大的变化，亭亭玉立的，偏瘦。脸上的稚嫩气息还没有褪去，如果不是刻意化妆掩饰，没人会相信这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孩子。
那时候，我给一个房地产的老板当司机，那个老板很赏识我，把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我做，对我很信任。工资也比很多白领都要高，最重要的是，我能够帮他处理很多有点麻烦的事情。比如女人，比如危险。就这样，我的日子过得安逸多了。我开始和很多同龄的男孩一样，出入各种腐败的场所。小鱼的酒吧就是我常去的地方。
我和朋友一起去酒吧喝酒的那天，小鱼正好在台上唱歌。是奶茶的《后来》，看得出，她在演唱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稍显青涩的声音里，有一种天然的伤感，和歌的气息很稳合。台下，也有一群人跟着哼唱。
我看着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绿色泳圈，粉色泳衣，她胖嘟嘟的圆脸，漆黑如绸缎的双眸，等等等等。这些回忆涌上来。我的心有种抽搐的疼痛。
“好听吧？这个小妞听说叫优优，年龄挺小的呢。”
旁边的哥们儿跟我介绍她。
优优？！我很确信她是小鱼，虽然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改名叫优优，也许是不想别人知道真实的她吧。
优优忘我地唱着，旋律渐渐低下来。她跟大家鞠躬说再见，台下有人带头起哄说唱个快歌，唱《说爱你》。看得出，她已经适应并习惯了这样的呼声了，很坦然地跟大家说，一首《说爱你》送给全场的帅哥美女！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节奏快了起来，优优穿着很短的蓬蓬裙，熟练地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小鱼变了，变得有些陌生，让我有些接受不了的难过。
很快一曲终，优优的情绪很高，看得出，她挺高兴的。一番热舞下来，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再唱一首，然后她唱了陈奕迅的成名曲《十年》。
舞台上的她，被蓝色的射灯光变得冷艳起来，浓厚的绿色眼影亮闪闪的，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优优要唱《十年》，但是我得承认，她的声音真好听，对一首歌的情绪把握很到位。是那种别人听了能够体会到歌者用心的感觉。难怪这么多人追随起哄。
“优优最喜欢的就是《十年》了，几乎每次来都会唱这首歌。”我的哥们儿对优优很了解似的跟我说着，看得出，他有点喜欢优优，当然，也仅仅是那种喜欢而已，浅尝辄止的。
《十年》是优优的结束曲了，她对着台下送了几个飞吻就下去了。主持人上来的时候，我抽着烟，喝了一口酒，然后我去了洗手间。
耳边的喧嚣轰鸣声总算告一段落，洗手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我靠在墙上，抽着烟。一个性感的女人走向我，冲着我笑了一下。我也礼貌回应微笑。
“帅哥，一个人啊？”
她大胆地腆着脸靠近我，嗅着我身上的烟味。一头的爆炸卷看得我眼睛很难受，浓烈的香水味让我窒息。
“你出门没刷牙吧。。”
我靠近她的耳朵，对着她小声地说。
就在这个妖冶的女人恶狠狠地骂我神经病转身走开的时候，我看见了小鱼，正从迎面走过来。
她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从我的身边走过。然后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走了回来。
“你好，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整整八年没有见面了，我曾无数次设想过再次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我。
“差不多吧。”我点点头，有点不知所措。
“陈。。陈远锋？”她忽然叫出我的名字，并且很欣喜地抓住了我。
“真的是你吗？天啊。。好意外。。”她简直有点喜出望外的表情，让我很感动。
“是我，小鱼，真的是我。”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顺利叫出这个名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两个字。小鱼的小，小鱼的鱼。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
“你去门口等我，我换了衣服去找你。”
我留意到她还穿着短裙子画着浓妆，对着她点了点头。走出了酒吧。
这个城市的夜晚有点凉，走出酒吧的时候，我没有一丝醉意，变得异常清醒起来。我在一个角落里站定，又燃起一支烟，开始等她。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她才急急忙忙跑出来。穿着牛仔短裤，凯蒂猫头像的短T。根本不像跟酒吧这个词有任何关系，完全一个乖巧的小女孩扮相。
她东张西望了一下，很快向我跑来。
“对不起，我近视，看不太清楚。还好你没走。”
“我不会走的，我想等你出来，我答应的。”我很认真地跟她说。
她错愕地看着我，有点认不出似的，“谢谢，你。。。没变。”有点哽咽的声音，听得出她内心的酸涩。
我能完全明白她的此时此刻的心情，所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习惯性地迁就她，忍让她。
“乖，我们去哪儿？”
“你有住的地方吗？我困了，不想回宿舍，很吵。”
就是这样，我们在重逢的第一个夜晚，睡在了一起。
老板给我一个私人的单元，面积不大，但是五脏六腑俱全，还算舒适的小公寓。我把小鱼带回去，一路上，我们在的士上并排坐着，她并没有对我问东问西，反而很安静。我看着她，她看着窗外。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可能累了吧，我这么安慰有点失落的自己。
她长大了，侧脸有点瘦削，下巴也变尖了，桃心的脸型明显起来了。鼓鼓的大眼睛没有变，还是像青蛙一样，大而明亮。我忍不住问她：“在看什么。。”
她猫一样懒散地叹口气，很自然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反问我：“这一切是真的吗？好不真实啊。”
我们的动作和姿态，很自然让人想到情侣。那种默契和熟悉，原来，一直都在。
“是真的，我们又见面了。我又见到你了。”
我吻了她的额头。这一刻，我想我真的忘记了在老家等我的妻子。
回到了家，小鱼问洗手间在哪儿，就自顾自开始洗澡。我开始收拾房间。我不知道这算什么，很突然，很自然。我也不懂该不该跟她分开睡。只有一个房间，但是客厅的沙发有点小。我有点犯难。想想还是自己睡客厅好了。她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小鱼一边洗一边哼着歌，听得出，她心情不错，还好。
一会儿，她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我的白衬衣。长长的头发还挂着水滴，小小的骨架在我的衬衣里有点晃荡。
“你给我吹吹头发吧，我累了。”她像个小孩似的央求我。
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她总是说痒痒的，一个人咯咯地笑个不停。我一停下来，她就回头看看我，气氛忽然变得有点暧昧似的。
我只好继续给她吹着。差不多的时候，我说好了。她说了句谢谢，就爬上了床。
“好累啊。今晚你陪我睡吧？”她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我点点头。我想我真的昏了头，忘记了远方的妻子，忘记了誓言和责任。这一刻，除了眼前的小鱼，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和事。
我躺在她的旁边，她靠过来，头枕着我的肩膀。我们像一对恋人那样，用一种美好而矛盾的姿势互相倚靠着。这样的姿势让我觉得紧张而兴奋。
“小鱼，睡着了吗？”
黑暗里，她的喘息声平静而均匀。她低低回答了我：“没有，睡不着了。”
“在想什么啊？”
“你找过我吗？”她忽然起身，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找过。。不知道怎么找。。。”我有点恨自己，恨自己不能够很男人地抱着她，说一些承诺之类的话让她心里好受点。
“那现在呢，怎么找到我的。。还是无意就遇到的。。”
“无意，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我还在你这儿吗？”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心口。
我不敢说话，只好用力点点头。那一刻，所有的爱在瞬间涌出来，我想，我崩溃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吻了她，尽管，我知道，这样并不对，这样对她并不公平。
小鱼顺从地接受了我的吻，然后突然狠狠地咬住我的嘴唇。疼痛让我的理智苏醒了。我没有躲开的想法，如果她觉得这样可以好受点，那我愿意让她一直这样做。
“疼吗？”她松开我，有点忐忑不安。
嘴里有点咸咸的味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流血了。总之，很疼，但心里很快乐。
“陈远锋，你为什么来啊？你知不知道，我就快把你忘记了。”
“我知道，我也快把你忘记了。”
她生气地打了我一下，又笑了。“忘了我还遇到我。嘿嘿，是不是有点倒霉啊。”
真好，她还是那个小女孩，单纯，美好，倔强，坚强，偶尔像头小毛驴一般的固执和任性。
“小鱼，你真的把我忘记了吗？”
“是啊，忘记了。我把你的名字写在纸上，埋在一颗树底下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那天晚上，我抱着她，一直聊到睡着为止。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像两个熟识的好朋友，默契的一对儿，我们知道彼此的需要，并且非常懂得拿捏分寸，互相理解默默喜欢。
短暂的夜晚结束，第二天，她还在睡，我不得不起床去上班。真想陪陪她，看着她瘦得弱不禁风的样子，应该过得挺辛苦的吧。时间容不得我多想，我换了衣服出门。
老板今天的心情还不错，一路送他到公司，他下了车。
“小陈啊，今晚不用来接我了，你休息吧。对了，帮我跟我妻子说一声，把车开回去就行了。”
老板是个很重视家庭的人，但是和他的妻子感情并不好，有时候经常很久很久都不沟通联系。所以他包养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做情妇，他的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日子过的平静也还算和谐。
老板曾经问过我，有没有觉得他不是个好男人。我的回答是，其实人很多时候，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老板对我的话很满意，并说，看来我们在对感情的问题上，很多共同的地方。
后来我反复想了想这个，好男人，什么叫好男人呢。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如果还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是不是就不算好男人了。一个男人是不是好男人，要别人评价还是自己打分？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自从小鱼再次进入我的生活里，我已经彻底沦陷了。
那段时间，小鱼每天都会跟我在一起。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她很抗拒地敷衍我，说跟妈妈吵架，很烦。宿舍几个女孩子天天跟男的电话粥，她觉得她的生活乱糟糟的，想安静一段时间。我想，她是把我当成避风港了。所以，在第二天，我决定告诉她，我已经结婚的事实。
小鱼刚听到的时候，犹疑地看着我。我想，她应该在思考，应该作何反应吧。她忽然抬起了头，说了一句让我毕生难忘的话。
“如果我说我还爱你，你愿不愿意在你能够的时候，分给我点时间啊？求求你。”
我看着她的眼睛里涌出的泪在打着转，抱着她。答应了。这一刻，宣告了我是一个真正的罪人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像夫妻一样，一起买菜，一起做饭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看电视，一起看报纸。生活一下子就变得平静起来，我们各自享受着各自的快乐。我们谁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快乐，只是看着对方快乐，自己就跟着快乐起来。
原本很单纯的我们，到了这样的年纪，依然单纯。我只能说，这一切，真的，不容易。
这样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我的妻子，要从老家过来看我。我不得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小鱼。
在我的世界里，小鱼是个第三者。但是在我的心里，她的位置一直都在。我也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心里还有这样一块空白需要填补。不知不觉的时候，这个空白的位置，已经落满尘埃了。
“小鱼，你不能给我打电话，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
“小鱼，不能给我发消息，包括QQ，微信，短信。。”
“小鱼，别来我家找我，也不要到我上班的地方找我。”
“小鱼，我不会去找你，也不会给你发任何消息，更不会给你打电话。”
“小鱼，这段时间，你的世界里，我会消失一段时间。给我一点时间。谢谢你了！”
。。。。。。
我不断叮嘱着她，这些伤人的话。我甚至有点想，恶狠狠地让她彻底离开我的生活我的世界。我害怕失去她的自己，一个人面对恐慌。尽管她是无辜的，尽管她也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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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锋走了，回到了他自己的世界里，再一次，陷入了黑暗的回忆。
“小鱼，我想到你，就觉得很疼。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
“陈远锋，你欠我的，你就是欠我的。。。。”
————序
我叫陈远锋，已经25岁了。二十五岁，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并不算老的年纪，在这个年纪里，我做了一件这辈子都让我觉得值得的疯狂的事情。我把我的初恋，也就是小鱼，从一个城市，带到了另一个城市里，让她做了我一年的情人。在那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令人陶醉。
小鱼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比我小两岁。她是个特别鬼灵精怪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偶尔很疯狂，偶尔很任性，但是很真实。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女孩子，不管什么样的事情，她都能够演绎成电视剧一般的传奇。所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她是个让人无法回避的人物，也是我们那个小镇上的奇葩。
第一次认识小鱼，是在一个冬天里。我还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作为转学生，来到我们的班上。老师让她做一下自我介绍，然后我就听到她用那稚嫩的童声介绍了自己。
“大家好，我叫小鱼，小鱼的小，小鱼的鱼。以后大家可以叫我小鱼，谢谢大家！”
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哪个同学这么自我介绍过，她是第一个。当时全班的同学都笑了，我在第一排的位置，也捂着嘴巴偷偷地笑。没想到，她居然很严肃地走到我的座位前，对着我很认真地说：“你好，我叫小鱼，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愣了一下，脸红了起来。忘了告诉你们，我是个有点腼腆的男孩，很少和女孩子说话打闹，乖得有点不像个孩子，从小就很懂事很有礼貌。因为成绩好，所以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没有女孩子这么直视过我，所以小鱼的目光让我有点尴尬，有点不自在。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抱歉地说：“对不起，你好，小鱼同学，欢迎你。”
然后这个有点胖嘟嘟长得像洋娃娃的小女孩，咧开嘴巴笑了，笑容里掺着得意的内容，但是并不难看。貌似，还有点，好看！就这样，我们算是认识，并且还给对方留下了印象。
小鱼的家里是做生意的，据说是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小鱼的穿戴和我们镇上的孩子也不一样，她的衣服洋气而新潮，在我们这些农家孩子的队伍里特别显眼。可是小鱼是那种特别随和的小女生，从来不小气，这一点和我们镇上的大部分女孩子不同。她对朋友从来不吝啬，所以人缘也奇好，大家都愿意和她相处交往。可以说，这家伙很快就融入了我们这个圈子这个集体里。
很快，暑假就来了。每一个暑假，我都会和小伙伴们去镇上的池塘里去游泳。没想到，这一年的暑假，我会遇到小鱼。
我和几个好朋友正在池塘里游得欢畅的时候，看到远远地有一群同龄人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小鱼带着她的好朋友们，也来游泳。那个时候，无论夏天多热，女孩子也很少出来游泳的。虽然我们毕竟还小，但是已经开始懂得了男女是有别的。
看到她们女生的到来，我们几个害羞得不行，赶忙跟她们说不准过来之类的话。谁知道，可爱的小鱼同学，穿着粉红色的泳衣，腰上还挂着个鲜绿色的泳圈，毫不客气地走近我们，叉着腰准备跟我们理论。
知了在树上烦躁地叫着，小鱼的脸被太阳烤的红通通的，白白胖胖的身材，傻乎乎地跟我们指手画脚，样子可爱极了。
她手舞足蹈着，也不看脚下，非要过来试试水凉不凉，一个不小心，就踩滑一脚掉进了水里。
看得出，她吓坏了。连跟她一起来的几个女同学也跟着尖叫了一声。
结果，她顺顺利利地在我旁边浮了起来。借助泳圈的力量，总算稳住了身体。
我看着她傻兮兮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忽然想到，我们都穿得挺少的，这么坦诚相见距离这么近，挺尴尬的。小鱼的脸更红了，圆圆的脸像个傻包子。她也发觉到这一点，赶快喊着同伴把她拉上了岸。
虽然没有游泳，却通过这个事件，让我对她有了不同的一种感觉。那时候，我不知道，这就叫好感，更没想到，后来我会爱上她。
从那以后，我和小鱼同学见面总是怪怪的。每次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偷偷笑她，连我自己都搞不懂是怎么了。所以每次她看到我想笑，就狠狠地白眼我，然后脸变得通红通红的。就这样，我们一直持续着这种微妙的感觉，谁都没有想过如何改变。直到有一天。。。。。。
小鱼的成绩总是特别好，她比我们整整小了两岁。因为上学早，加上中途跳级，这家伙的心灵跟不上智商的发展，一直给我们小妹妹的感觉。但不影响她的聪明，好像不需要刻苦就能轻易取得好成绩似的。班里很多努力学习却常常徒劳无功的女孩子，对她是又羡慕又嫉妒。所以，她称得上是班里的焦点人物。班里几个男生也总喜欢和这个傻乎乎的小朋友逗来逗去地开玩笑。
那一天，下午放学。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小鱼一个人蹲在路边，用树枝在画地面。出于好奇，我走过去，想看看她在干嘛。
她把刚刚发的奖状放在屁股下面坐着，痴痴呆呆地在地上写了好多个第四第四。原来她考了第四名，可能是心里不高兴了吧。听别的同学说过，小鱼的成绩必须在前三名里，如果成绩不好了就会被罚。以前以为是同学们随便说说的，看她这样，我终于信以为真了。
我走近她，在她的旁边蹲下来。
“小鱼，你别这样嘛，下次好好考就是了嘛。”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了，你是第三名嘛。”
想想也是，虽然我是个男生，成绩也不错，但是对于分数名次的高低，还真的没有计较在乎过。我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强制要求过我什么，一切全凭我自己的意愿。也许，我真的不能理解小鱼的烦恼吧。
“那我们换换奖状吧？”
“换个头啊，名字不对。。”
“你就说老师写错了嘛。”
我以为安慰她一下就没事了，没想到她居然很生气地站起来，用力地推了我一把。
“哼，要不是我的标点写错了，怎么可能少二分，那就不会是第四名了。。。我恨你，我讨厌你。”
“拜托，你讲不讲理啊，这也怪我。”
“不怪你就不怪你，你给我走开，滚蛋，滚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她站在那里，微微弓着背，整个脸因为情绪激动又变得红扑扑的。她伸着小手指着远处，示意着那个叫“远方”的地方。
我笑了，我得承认，跟这个家伙，我实在是不会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讲道理。
“那远方在哪儿啊，我不认识路。”
本来以为她会生气闷声不理我，没想到她突然抓起我的手，还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狠话。
“我带你去，我把你丢在那里，你就不会回来气我了。”
十三岁，我第一次尝到一种跟私奔同样感觉的逃跑。说不清想躲开什么，就想跑，就想赶快离开那个让情绪不安难过的位置。我们步伐一致地往前方跑着，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前方是哪里，前方到底在哪儿。但是，那些，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跑了几下这个小胖猪就累了，气喘吁吁地，却倔强地不肯停下。直到又跑了一会儿，连我都有点累了，她才停下来，抓着我的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喘粗气。
“好了，够远了。你自己呆在这边，别害怕。不准跟着我。”
她果断放开我的手，扭头就走了。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不管不顾地丢在了这个地方。
天渐渐黑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固执地像个小毛驴。忍不住追上了她。
“我送你回家吧，晚了就天黑了。”
在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应我之前，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抓着她的手往回跑。
那一天，我把她送回家。是我第一次送一个女孩子回家。小鱼的家是个三层小洋楼，还有独立的院子。我把她送到门口，看到她眼里居然有一点点不舍得。
“谢谢你，陈远锋，我到家了。”
“不客气。”我看着她，又想笑了。她胖嘟嘟的脸，还抿着小嘴，样子可爱极了。然后，我就有点出乎自己意料地伸出了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嘿嘿，你以后要乖一点哦。不然我就不送你了。”
她并没有反对，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歪着小脑袋，坏坏地笑了。
“那你以后还会送我回家吗？”
“会，只要你想。”
“嗯。”她用力点点头，大眼睛看着我，恋恋地不舍。
“那我回去了，你也回家吧，太晚了，妈妈骂你的吧？！”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在她们家门前站太久的，她的家长都是传统的思想，我并不想给她带来任何的麻烦。
“嗯，那你回家吧。我没事了，再见！”
我点点头，看着她走进家门，回头跟我招招手，就消失不见了。
几乎梦游一般地，我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家。开始不断回想路上的一切。我们的聊天，我们的狂奔，我们之间发生过的很多很多片段。
我像个拼图爱好者那样，把很多琐碎的小事都拼凑在一起。然后一个人忍不住想笑。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总之，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和自己一起上学放学，也是好的。我可以和她在同一个教室里听同样的课程，我可以和她同时下课，同时考试，同时做很多很多同样的事情。那种感觉，让我身心舒畅，幸福不已。
就这样，我的心里，有了一个叫小鱼的女孩。她像一颗种子长在了我的心里，每一天的相处，哪怕一个偷偷的眼神，都能让我高兴好久好久。就在她这颗种子发芽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小鱼的酒楼被人烧了，她的爸爸因为救火没有跑出来，永远离开了她们。小鱼家几乎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她如城堡一般的家也被变卖了，她的妈妈带着她，离开了我们的小镇，她也转学，离开了我，从此杳无音信。
那段时间，我像生病一样。每天都会想她，想知道她在哪里，在干什么。就这样一直想着，想着。直到，最后，差不多准备放弃了。
十八岁那年，我高考落榜了。在我们那样的小乡镇，不继续读书的出路就是找个好的女孩子结婚生子，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我也不例外。父母给我说了好几个女孩，给我安排相亲。
我是那种有点固执的男孩，很多女孩觉得我不懂情趣。但是唯独有一个叫晴的女孩，对我情有独钟。条件比我好了那么多，依然愿意委身于我。就这样，我结婚了，过着连自己都说不清是幸福还是不幸福的平静生活。
二十岁结婚，对于一个男孩来说，可能有点早了。但是有了家庭的我，必须像个男人一样要为自己的女人负责任，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然后我离开了家乡，到了一个大城市里，一个人从零开始打拼自己的天空。
命运真的是捉弄人，我居然，在有生之年，可以再一次遇到她——小鱼。
十九岁的小鱼，模样没有很大的变化，还是圆嘟嘟的脸，撅起嘴巴的时候，还是趾高气扬的。她在一个酒吧里当驻场歌手，身材有了很大的变化，亭亭玉立的，偏瘦。脸上的稚嫩气息还没有褪去，如果不是刻意化妆掩饰，没人会相信这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孩子。
那时候，我给一个房地产的老板当司机，那个老板很赏识我，把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我做，对我很信任。工资也比很多白领都要高，最重要的是，我能够帮他处理很多有点麻烦的事情。比如女人，比如危险。就这样，我的日子过得安逸多了。我开始和很多同龄的男孩一样，出入各种腐败的场所。小鱼的酒吧就是我常去的地方。
我和朋友一起去酒吧喝酒的那天，小鱼正好在台上唱歌。是奶茶的《后来》，看得出，她在演唱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稍显青涩的声音里，有一种天然的伤感，和歌的气息很稳合。台下，也有一群人跟着哼唱。
我看着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绿色泳圈，粉色泳衣，她胖嘟嘟的圆脸，漆黑如绸缎的双眸，等等等等。这些回忆涌上来。我的心有种抽搐的疼痛。
“好听吧？这个小妞听说叫优优，年龄挺小的呢。”
旁边的哥们儿跟我介绍她。
优优？！我很确信她是小鱼，虽然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改名叫优优，也许是不想别人知道真实的她吧。
优优忘我地唱着，旋律渐渐低下来。她跟大家鞠躬说再见，台下有人带头起哄说唱个快歌，唱《说爱你》。看得出，她已经适应并习惯了这样的呼声了，很坦然地跟大家说，一首《说爱你》送给全场的帅哥美女！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节奏快了起来，优优穿着很短的蓬蓬裙，熟练地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小鱼变了，变得有些陌生，让我有些接受不了的难过。
很快一曲终，优优的情绪很高，看得出，她挺高兴的。一番热舞下来，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再唱一首，然后她唱了陈奕迅的成名曲《十年》。
舞台上的她，被蓝色的射灯光变得冷艳起来，浓厚的绿色眼影亮闪闪的，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优优要唱《十年》，但是我得承认，她的声音真好听，对一首歌的情绪把握很到位。是那种别人听了能够体会到歌者用心的感觉。难怪这么多人追随起哄。
“优优最喜欢的就是《十年》了，几乎每次来都会唱这首歌。”我的哥们儿对优优很了解似的跟我说着，看得出，他有点喜欢优优，当然，也仅仅是那种喜欢而已，浅尝辄止的。
《十年》是优优的结束曲了，她对着台下送了几个飞吻就下去了。主持人上来的时候，我抽着烟，喝了一口酒，然后我去了洗手间。
耳边的喧嚣轰鸣声总算告一段落，洗手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我靠在墙上，抽着烟。一个性感的女人走向我，冲着我笑了一下。我也礼貌回应微笑。
“帅哥，一个人啊？”
她大胆地腆着脸靠近我，嗅着我身上的烟味。一头的爆炸卷看得我眼睛很难受，浓烈的香水味让我窒息。
“你出门没刷牙吧。。”
我靠近她的耳朵，对着她小声地说。
就在这个妖冶的女人恶狠狠地骂我神经病转身走开的时候，我看见了小鱼，正从迎面走过来。
她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从我的身边走过。然后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走了回来。
“你好，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整整八年没有见面了，我曾无数次设想过再次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我。
“差不多吧。”我点点头，有点不知所措。
“陈。。陈远锋？”她忽然叫出我的名字，并且很欣喜地抓住了我。
“真的是你吗？天啊。。好意外。。”她简直有点喜出望外的表情，让我很感动。
“是我，小鱼，真的是我。”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顺利叫出这个名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两个字。小鱼的小，小鱼的鱼。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
“你去门口等我，我换了衣服去找你。”
我留意到她还穿着短裙子画着浓妆，对着她点了点头。走出了酒吧。
这个城市的夜晚有点凉，走出酒吧的时候，我没有一丝醉意，变得异常清醒起来。我在一个角落里站定，又燃起一支烟，开始等她。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她才急急忙忙跑出来。穿着牛仔短裤，凯蒂猫头像的短T。根本不像跟酒吧这个词有任何关系，完全一个乖巧的小女孩扮相。
她东张西望了一下，很快向我跑来。
“对不起，我近视，看不太清楚。还好你没走。”
“我不会走的，我想等你出来，我答应的。”我很认真地跟她说。
她错愕地看着我，有点认不出似的，“谢谢，你。。。没变。”有点哽咽的声音，听得出她内心的酸涩。
我能完全明白她的此时此刻的心情，所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习惯性地迁就她，忍让她。
“乖，我们去哪儿？”
“你有住的地方吗？我困了，不想回宿舍，很吵。”
就是这样，我们在重逢的第一个夜晚，睡在了一起。
老板给我一个私人的单元，面积不大，但是五脏六腑俱全，还算舒适的小公寓。我把小鱼带回去，一路上，我们在的士上并排坐着，她并没有对我问东问西，反而很安静。我看着她，她看着窗外。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可能累了吧，我这么安慰有点失落的自己。
她长大了，侧脸有点瘦削，下巴也变尖了，桃心的脸型明显起来了。鼓鼓的大眼睛没有变，还是像青蛙一样，大而明亮。我忍不住问她：“在看什么。。”
她猫一样懒散地叹口气，很自然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反问我：“这一切是真的吗？好不真实啊。”
我们的动作和姿态，很自然让人想到情侣。那种默契和熟悉，原来，一直都在。
“是真的，我们又见面了。我又见到你了。”
我吻了她的额头。这一刻，我想我真的忘记了在老家等我的妻子。
回到了家，小鱼问洗手间在哪儿，就自顾自开始洗澡。我开始收拾房间。我不知道这算什么，很突然，很自然。我也不懂该不该跟她分开睡。只有一个房间，但是客厅的沙发有点小。我有点犯难。想想还是自己睡客厅好了。她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小鱼一边洗一边哼着歌，听得出，她心情不错，还好。
一会儿，她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我的白衬衣。长长的头发还挂着水滴，小小的骨架在我的衬衣里有点晃荡。
“你给我吹吹头发吧，我累了。”她像个小孩似的央求我。
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她总是说痒痒的，一个人咯咯地笑个不停。我一停下来，她就回头看看我，气氛忽然变得有点暧昧似的。
我只好继续给她吹着。差不多的时候，我说好了。她说了句谢谢，就爬上了床。
“好累啊。今晚你陪我睡吧？”她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我点点头。我想我真的昏了头，忘记了远方的妻子，忘记了誓言和责任。这一刻，除了眼前的小鱼，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和事。
我躺在她的旁边，她靠过来，头枕着我的肩膀。我们像一对恋人那样，用一种美好而矛盾的姿势互相倚靠着。这样的姿势让我觉得紧张而兴奋。
“小鱼，睡着了吗？”
黑暗里，她的喘息声平静而均匀。她低低回答了我：“没有，睡不着了。”
“在想什么啊？”
“你找过我吗？”她忽然起身，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找过。。不知道怎么找。。。”我有点恨自己，恨自己不能够很男人地抱着她，说一些承诺之类的话让她心里好受点。
“那现在呢，怎么找到我的。。还是无意就遇到的。。”
“无意，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我还在你这儿吗？”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心口。
我不敢说话，只好用力点点头。那一刻，所有的爱在瞬间涌出来，我想，我崩溃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吻了她，尽管，我知道，这样并不对，这样对她并不公平。
小鱼顺从地接受了我的吻，然后突然狠狠地咬住我的嘴唇。疼痛让我的理智苏醒了。我没有躲开的想法，如果她觉得这样可以好受点，那我愿意让她一直这样做。
“疼吗？”她松开我，有点忐忑不安。
嘴里有点咸咸的味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流血了。总之，很疼，但心里很快乐。
“陈远锋，你为什么来啊？你知不知道，我就快把你忘记了。”
“我知道，我也快把你忘记了。”
她生气地打了我一下，又笑了。“忘了我还遇到我。嘿嘿，是不是有点倒霉啊。”
真好，她还是那个小女孩，单纯，美好，倔强，坚强，偶尔像头小毛驴一般的固执和任性。
“小鱼，你真的把我忘记了吗？”
“是啊，忘记了。我把你的名字写在纸上，埋在一颗树底下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那天晚上，我抱着她，一直聊到睡着为止。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像两个熟识的好朋友，默契的一对儿，我们知道彼此的需要，并且非常懂得拿捏分寸，互相理解默默喜欢。
短暂的夜晚结束，第二天，她还在睡，我不得不起床去上班。真想陪陪她，看着她瘦得弱不禁风的样子，应该过得挺辛苦的吧。时间容不得我多想，我换了衣服出门。
老板今天的心情还不错，一路送他到公司，他下了车。
“小陈啊，今晚不用来接我了，你休息吧。对了，帮我跟我妻子说一声，把车开回去就行了。”
老板是个很重视家庭的人，但是和他的妻子感情并不好，有时候经常很久很久都不沟通联系。所以他包养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做情妇，他的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日子过的平静也还算和谐。
老板曾经问过我，有没有觉得他不是个好男人。我的回答是，其实人很多时候，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老板对我的话很满意，并说，看来我们在对感情的问题上，很多共同的地方。
后来我反复想了想这个，好男人，什么叫好男人呢。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如果还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是不是就不算好男人了。一个男人是不是好男人，要别人评价还是自己打分？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自从小鱼再次进入我的生活里，我已经彻底沦陷了。
那段时间，小鱼每天都会跟我在一起。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她很抗拒地敷衍我，说跟妈妈吵架，很烦。宿舍几个女孩子天天跟男的电话粥，她觉得她的生活乱糟糟的，想安静一段时间。我想，她是把我当成避风港了。所以，在第二天，我决定告诉她，我已经结婚的事实。
小鱼刚听到的时候，犹疑地看着我。我想，她应该在思考，应该作何反应吧。她忽然抬起了头，说了一句让我毕生难忘的话。
“如果我说我还爱你，你愿不愿意在你能够的时候，分给我点时间啊？求求你。”
我看着她的眼睛里涌出的泪在打着转，抱着她。答应了。这一刻，宣告了我是一个真正的罪人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像夫妻一样，一起买菜，一起做饭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看电视，一起看报纸。生活一下子就变得平静起来，我们各自享受着各自的快乐。我们谁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快乐，只是看着对方快乐，自己就跟着快乐起来。
原本很单纯的我们，到了这样的年纪，依然单纯。我只能说，这一切，真的，不容易。
这样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我的妻子，要从老家过来看我。我不得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小鱼。
在我的世界里，小鱼是个第三者。但是在我的心里，她的位置一直都在。我也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心里还有这样一块空白需要填补。不知不觉的时候，这个空白的位置，已经落满尘埃了。
“小鱼，你不能给我打电话，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
“小鱼，不能给我发消息，包括QQ，微信，短信。。”
“小鱼，别来我家找我，也不要到我上班的地方找我。”
“小鱼，我不会去找你，也不会给你发任何消息，更不会给你打电话。”
“小鱼，这段时间，你的世界里，我会消失一段时间。给我一点时间。谢谢你了！”
。。。。。。
我不断叮嘱着她，这些伤人的话。我甚至有点想，恶狠狠地让她彻底离开我的生活我的世界。我害怕失去她的自己，一个人面对恐慌。尽管她是无辜的，尽管她也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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