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夏

  我们的中学坐落在镇子的西北方,校中有学生四百余人,几乎全为农家子弟,其很少有人踏出过镇南那座光秃秃的高山。因此,对外面的世界那我们那时一无所知,只是率性的按着北地农家粗俗的风气,肆意的燃烧着单调而憋闷的青春。没有长远的目标,没有远大的理想,每日里只是重复着那些无聊的玩闹,死死背诵着的课本,当然还有老师那时不时的打骂,对于这种状态我们已经习以为常,慢慢变得麻木不仁。像一潭死水,再如何翻腾,也终究没人问及。

  那是05年的夏天,那年我们初二。

  那天下午很闷热。我们五人在宿舍光着膀子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吸着面条。手里连托带提的方便面袋被汤水烫的面目全非,干瘪皱弱。每人红透着的脸庞不停散着热气,汗水更是玩命的往外流,浓重的汗味伴随着汤料味充斥在寝室的每一寸地方,让人喘不过气来。但是我们却是毫不介意,仍是边吃边说,嬉笑谩骂之声不绝于耳 。

  其中曹平个子不高,身子略胖,只见他起身提着面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前一个笨拙的转身,手中的面带脱手而出,呼啸着飞过窗下的围墙,撞到墙外的一棵树上,汤汁飞溅,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剩下我们几人轻车熟路,手中提的手榴弹争先恐后向外飞去,在早已探验好得阵地上壮烈爆破,于是在那个火热且残阳照尽半边天的黄昏我们像英勇滴战士,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地走出宿舍,不惧艰险的在班主任老蒋阴沉的面色下,溜进教室。

  正值六月,晚上天气更是燥热不已,宿舍里那座破风扇转的飞快,虎虎生风,那摇摇欲坠的摆样让我们瞧了一阵心惊。最后索性不看,忘记它做别的事情。

  寝室里共住八人,三人学习较好,最起码是受到老师赏析的,他们自不能辜负老师殷勤期望,每日里起早贪黑,疯狂地背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我们一贯的胡闹也是如此。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彼此一致这样认为。

  我喜欢看书,看各种各样得书,这也许是我唯一自豪的地方了。每次从学校那小图书馆给班级借回书以后,总是先挑出自己喜欢看的,不分状况与否,不分时间匆忙先是一口气读完,然后软磨硬泡轮流着借看同学手里的书,看的书多了,便也懂了许多,虽还依旧和曹平那些调皮同学纠缠在一起,但我总觉得我和他们有点不一样,至于那里不同,那时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相信那一定是对我有利的好事。

  我躺在床上看完了一短篇小说,起身斜眼看去,刘强和大头(绰号)蹲在地上抽烟,眯着眼睛,口吐烟雾装酷,庸俗幼稚。曹平与包子拥在窗前,穿着裤衩,撅着屁股。手里拿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棍子,向下不停捣鼓,时而一阵大笑,让人厌烦。

  这书是看不下去了,我一咕噜爬起,闪身跳下床来,超着曹平的屁股便是一脚。

  “鬼豪什么啊!”还让不让别人休息了,说着瞧了被窝里学习的三位舍友一眼,后者对我抱以感激一笑,这让我很是受用。

  曹平愤怒回头,脸红脖子粗,他这人就是这样,喜怒形于色,性子比较直,胆子也算大,和我关系最铁。

  瞧他怒了,我不敢拭与锋芒,扬天打了个哈哈,你两草包(曹平与包子)鬼鬼祟祟在窗前干啥呢?”挨的这么紧,莫非有奸情,我取笑道。

  奸你个头啊!”满嘴喷粪。曹平怒不可遏。

  嘿嘿”臧凯你来看下面是什么?包子此时倒是一脸奸笑,对刚才我的挪揄浑不在意,一个劲示意我向窗下看。

  我略带好奇,低头便望,一瞧之下,惊叫一声,面庞通红,心脏咚咚直跳,一时竟呆了。

  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女生的几件贴身小衣么?至于这样么?曹平炙热的瞧着下面,右手推了我一下,头也没抬。

  原来女生的这么小啊!这可比我们穿的大裤衩好看多了,包子啧啧有声,激动的乱叫。

  抽烟的刘强与大头闻声,早已涌了过来,此时也是放肆的大笑。

  “哈哈”真有意思,你说这些是不是咱班女生的呢?痞子样的大头坏笑不已。

  不是吧?咱班女生在楼底的隔壁,应该是外班的吧。刘强很认真的说道,只是眼里的一丝戏谑出卖了他。

  “唉”世风日下啊!学习的那三个舍友大摇其头。步子却不紧不慢赶了过来。

  我们都充满了好奇,我与那两名舍友在一会拘谨之后,便也跟着他们疯狂起来。

  我记得那晚,我们很兴奋,就像吃了药一样,完全是胡乱起哄,我觉得那时的我很高兴。看着他们使坏用棍子把那些红的白的布料挑起,在昏黄的灯光中拼命摇摆,我眼泪都笑的流出来了。

  当我和他们一起在寝室水泥地上忘情的跳跃,完全不顾楼底女生的尖叫辱骂之声时,我笑的肚子开始疼。

  那一晚,我们宿舍得人都疯狂了。

  当然我们始终不会红了眼冲下楼去,不敢亦不能。

  几年以后每每回忆起时,还会笑,因为那只是一场闹剧,供我们发泄的闹剧而已。

  与龌龊无关!

  “啪”班主任老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曹平的脸上,五个手掌印呈灰白色在他通红的面庞上立马显了出来,赫赫在目。

  说:“到底是谁带的头?不说都***给我滚回家去!一群败类,给你们家长蒙羞的东西。一 伙害群之马!

  曹平低头不语 ,双拳紧握,眼睛火一般烧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对于伤害自己自尊的人,他一向不能忍受,但是对于老蒋,他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我们那时还小,虽是愤怒不已,但也要尽力克制。

  老蒋表现的更为愤怒,他再次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满腔怒火。他对着有些瘦弱的包子,就是一通狠踢,从教室走廊的这头“咚咚”踢到那头,再“咚咚”踢回来,被踢痛了的包子先是默默流泪忍受,最后痛的忍不住大豪,教室里早已砸开了锅,很多人牟足了劲,升足了脖子,看我们的笑话。

  “闭嘴”老蒋大喝,包子一抖索停止了大豪,开始抽抽搭搭起来。喝止了包子,老蒋的怒气稍稍平复了些,他看了一眼那三个吓得颤抖不已的“好学生”冷哼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此事与你们没有关系,回教室好好看书去,不得分心!三人蒙大赦,急急回了教室。

  我再最后问一遍是谁带的头?”老蒋冷酷的看着我们。

  见证了老蒋的暴力之后,我们几人的恐惧又增加了一层,我和曹平刘强还能勉强镇定。包子早已抽搭的一塌糊涂,纸老虎般的大头也是吓的双腿发抖,就快哭出来了。

  看着曹平肿了的面颊,我一咬牙便准备承认自己带的头。

  “蒋老师”是包利(包子)带的头,刘强突然说道。

  “哇”包子害怕的又大豪起来。

  最后,包子被老蒋带到了办公室足足苦口婆心了一个小时。

  没想到,老蒋的说服教育和打人的本事一样厉害。

  事后,刘强当着我们的面给包子道了歉,并送给了包子五袋“可口乐”权当慰问。

  他说:“事情本来就是包子与曹平带的头,包子已经被老蒋修理过了,告了他老蒋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看的出当时老蒋的气已经快消了,我们怎么也要给老蒋个台阶下。

  大伙听了自是哄然叫好,就连包子好像也没有怀恨在心。

  刘强不简单啊!我如此想着。

  不久,我们又做了一件大事,闯了大祸。

  “曹”“包”两人莫名其妙就开始喜欢上了楼底住着的两位女生,据说那晚挂着的内衣便是她两的,因为她两在楼底骂的最凶。“草包”两人挨了老蒋的毒打以后对她们怀恨在心,每天晚上熄灯以后两人总是不约而同齐聚窗边和底下那两人对骂,也是奇怪,他们四人骂着骂着就熟悉起来了,再慢慢的曹平包子便喜欢上了人家两小姑娘,两人厚颜无耻的说这就是由恨生爱!

  为此,大头鄙视不已,恐吓他们说:“如果让老蒋知道非扒了他们皮不可。

  恋爱中的人自然不会理会这些风言风语,虽然他两极有可能是单相思。

  两人本就不高的智商此刻起为“零”。

  终于在一个月亮姣好的晚上,闷骚的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在我们一伙起哄鼓励中,诺诺微微,连羞带臊,说出了对两位可爱女生的仰慕之情,结果惹来了人家全体宿舍的一致怒骂。

  “不要脸”曹平喜欢的那位女生骂道。

  “无耻”包子喜欢的那位女生骂道。

  真是“草包”其余的女生一起响应。

  出乎意料两人没有以往的争锋相对,而是如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默默退回到了自己床铺。

  看的出是真的伤心了,遇到这种事,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只有轻轻拍了拍他两的肩膀。

  我想出去喝酒,曹平突然抬起头,猛然说道。

  这不好吧?如果让值班老师知道可是要叫家长的,弄不好还会开除,老蒋也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对于学校的制规章度我还是没胆冒犯的。

  怕个鸟啊!曹平,走!咱两出去,包子也急需出去发泄。

  “哎”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啊!大头也是个闲不下的主,虽然一被老师逮住便怂。

  没办法,也许是面子上过不去,最后我和刘强一咬牙,拿起床单绑在一起,一头栓在暖气管上,一溜烟便滑了下去。

  不容置疑,“草包”两人喝的大醉,胡话连篇,大头跟着胡诌,我们一行五人相互搀扶着艰难爬过围墙,站在了一楼女生宿舍的窗外,已是沉迷状态的草包二人组,突然就爬在窗台上死命的往里瞧,屁股越撅越高,就是不肯拉着床单上去,任凭我们怎么样。

  我一下子就怒了,破口大骂,你两***还是男人不?跑到这丢人现眼了,***的把尿喝了,

  人家不喜欢你们就算了,你两这不要脸的东西还想干这龌龊事,早知道就不出来了,我越骂越气,越气越大声。

  “草包”二人大概心里还是有些清醒,听到了我的喝骂,支起了身“嗤嗤”几下爬了上去。

  在后边偷瞄的大头,胖脸也是极红,“草草”的也开始往上爬,也许是心气不顺,火急火燎过甚,那胖货竟然悬在半空上不去了,两只大脚光是不停的蹬着墙壁,屁劲都使不上,蹬着蹬着便溜到了地上,他感觉丢了面子,起身,大喝,狠狠的又扑了上去,不消一会,又坐到了地上喘气,刘强也如我般大怒,放声大骂,操!怂样,以后谁敢和你们这群货喝酒,真没种!

  大头果然再没有爬上去,不管我和刘强如何给他垫背。

  我们没有上去的后果是惊动了楼里的值班老师,更是连夜惊起了老蒋。

  值班老师给老蒋打完电话,我的腿真的软了不是喝酒喝的,是吓的。

  这一次我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不出意料,老蒋一到,问明情况,大耳刮子就一同乱扇,他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拳打脚踢不停。

  本来,我是准备打死不松口,不拖累已上去的“草包’二人。

  但曹平性子直爽,不忍我受打,主动跑到了值班室自首,他的自首没有获的宽大处理,反而给正在气头上了老蒋又添了一把火。于是老蒋集中火力全力摧毁他。曹平面无表情,漠然的看着老蒋,仿佛老蒋打的不是自己的身体,我暗呼糟糕,曹平这种状态,处于溃怒的边缘,他若发作,就真的只有回家一途了,我不仅着急万分。

  在我不知所措中,包子蹬蹬地跑了下来,原来他心中争斗了良久,义气战胜了懦弱,英雄末日般视死如归起来,老蒋舍下有些不正常的曹宝,上下起手,揍的包子左右疯狂摇摆,如海上一叶小舟,孤苦难耐,包子这次并没有哭,也没有干豪,虽然鼻涕乱流,但那不是眼泪不是么?”

  已挨打过的我,突然特别痛恨老蒋,老师就可以视学生为猪狗么?非打即骂,这算什么?就算我们做错了事,就算他真的为我们好?真的是严师出高徒么?他是严厉,但我们哪里是高徒啊!

  如果如书里写的那样,山外面的老师面对此时此况,他们会如何做?真的也是严打么?”

  “我迷茫了”。

  老蒋铁了心,严厉拷打了我们还不算完,非得让我们回去找家长。站在校门外,我们几个六神无主。

  刘强说:“这事确实是我们闹得太过,既然都挨过打了,就把家长叫来吧,以后再不喝酒也就是了,我是怕了老蒋了。大头不断附和点头。

  静下来的我也觉得刘强说的有理,我们太混了,换我是老蒋,我也生气,但我还是恨他,他打人的方式令我厌恶!

  包子你愿不愿意和我到外面去闯闯,就是山的那边,曹平一指镇南的那座山,我们学习不成,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也好,你可随我去?

  此时的包子脸上再也没有那猥琐搞笑的表情了,他认真的想了会,一点头便同意了。

  这里是真的呆够了,就算考上高中,那也得去那个小县城,要想看更广阔的世界,那还要等多少年啊!

  臧凯,我等不到那时候了。

  曹平,包子,走了,我叫来了家长,在老蒋面前发誓好好学习。

  闲暇时,刘强我们三人去打扫了宿舍楼后面那堆积如山的垃圾,亲手点燃了我们所丢弃的方便面袋,和我们一起的还有那两位女生,她们为曹平,包子惋惜不已,但在如何遗憾他两也不会回来了。

  以后在没有他两的日子,我了无生趣,于是便试着努力学习。

  06年的秋天,农物大丰收,刘强考上了县里唯一所高中。

  我以三分之差落榜!

  老蒋对刘强赞叹不已,说是浪子回头。大头没有考上,说他是无救了,只能自生自灭。

  老蒋始终没有提曹荣,包子以及我。

  过了一年,包子找到了我,含泪告诉我,曹宝入室抢劫,判刑3年。

  我听了,默默无声。

  当时你若是让我跟着你走,我会不会去?不!就算我要去你也不会让我跟着的,我们不愧为好哥们,曹平!

  之后,无意中看到了赵薇导演的大作《致青春》感怀不已。

  于是写下了《残夏》聊以慰念我们失去的那些青春。

  

  正如故乡是用来怀念的,青春是用来追忆的。当你怀揣它时,它一文不值,只有将它耗尽后,再回头看,一切才有了意义——爱过我们的人和伤害过我们的人,都是我们青春存在的意义。

  《致青春》经典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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