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板蓝根

  1981年9月,我考入乡中学读初中。
  学校离家十几公里山路,只能读寄宿。每周五下午放假回去,星期天下午用书包背几升米、一二罐菜返校。那时的生活条件仍不行,米饭够吃了,菜却跟不上,带回学校的大多为腌菜、榨菜、豆子、霉豆腐之类。学校规定伙食标准为每月4块钱,每周一餐豆腐两餐肉。荤菜少了,饭量就猛增,我几乎每餐都要吃一斤白米。
  与我一起考上初中的,还有我一位最贴心的同学,名叫廖记鸿。他与我是邻居,又是老庚,大我两个月,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他是我妈亲舅舅的儿子,按辈分我该叫他舅舅,可我俩都不习惯这么称呼,彼此叫小名。他叫我华,我喊他毛子。
  那时学校的寝室不够,入学通知上写明两人共一张床,自由搭配。我与记鸿约好,我拿贴絮,他拿盖被。虽然他比我只大一丁点,但比我要老练很多,懂事很多。记得有一回,他弄来一个精致的四四方方的硬纸盒,里面装了一根体温计及一些零星药品,说是小药箱,生活必需的。日常起居,记鸿时时关照我,他好像是我的生活老师。他家当时的条件比我好,周末带回学校的菜往往都是荤菜,五黄六月里还会带腊肉来吃。因此,我就沾光不少。
  冬天里,我身体火气差,一双脚时常像蛇一样的冰冷。晚上睡觉要挨到半夜里脚底才会暖和。我怕记鸿挨着难受,有意把脚尽量离他远些。可记鸿就是仗义,二话不说,一手将我双脚挽过来,紧紧贴在自己的腋窝里。他的体温很快就透过棉毛衫传递到我的脚下,也流淌在我的心里。
  1982年初春,学校小径两旁的李树繁花似锦,操场边的杨柳也正在吐绿,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有几天,我时断时续发低烧,记鸿说是感冒的前兆,就给了我几片西药。后来,不烧了,也没有感冒,可是舌头中央裂开了一条坼,随便触到什么东西就钻心地痛。连喝水都不自在。一日三餐过得很痛苦,吃饭此时成为最大的问题:每吃一口饭,舌头都好比针刺一样,不吃又饿得半死。看着我痛苦的样子,记鸿很难过。起先,他主动给我蒸饭送饭,每餐用开水帮我把菜里的辣椒洗干净。后来,又在饭盒里多加水,给我蒸稀饭,菜就免了,在稀饭里添了砂糖。然而,他的热心照料解决不了问题,有一天晚饭后,我对记鸿说,请假回家算了。他一脸无奈,显得很内疚。
  快上晚自习时,记鸿风风火火来找我,手里拿了一盒东西。他兴冲冲地说,这是板蓝根,中药冲剂,药材站老刘说,治舌头溃烂很见效。说完,就拉着我去班主任办公室找开水。这是我头一回听说板蓝根这药名,将信将疑的同时,暗自佩服记鸿居然晓得如此之多书本之外的东西。冲泡的板蓝根不苦,还稍微有点甜,第一次饮用中药冲剂,感觉十分新奇,舌头似乎一下子好了三分。
  一连3天将一盒板蓝根喝完,开裂的舌头居然神奇般愈合了。生活重又回归正常。看起来,记鸿好像比我更开心,一张笑脸阳光一样灿烂。我的病好了,他的心病也好了。
  往后,我考上了高中。记鸿弃学去农机学校学驾驶。驾校离我们不远,星期天,他经常约我们去做客,带我们去小店子里改善生活。仍是那般热情豪爽。其实,我们心里都有数,记鸿兜里也缺钱。
  再往后,我们各自成家立业,各奔各的前程。我读完大学参加了税务工作,过上了一种胀不死也饿不死的安逸生活。记鸿在干了几年乡村代课教师后去了南方,长年累月,靠开车挣辛苦钱。
  偶尔回来,记鸿总要大包小包给我带些东西,好像空着手怕我不让他进门。又时常一棍拐棍颠倒戳,回来了老是客客气气先请我吃饭,搞得我都不好意思。
  遇上记鸿这样一个朋友,是我今生的福缘!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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