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村不遥远

  陇东南,有G村。
  G村原本只是佟妮的。那里厚重而苍凉的黄土地上,梁起峁伏,沟纵壑横,葫芦河穿肠而过,流向泾渭分明,曾带走又没带走佟妮的心。
  我不知道佟妮的心何以似草尖上的露珠,一触动便纷纷坠落,浸湿的永远是根系所在的那片泥土。一个人把内心始终保持得如露如珠般透澈晶莹,若再有看管不住的才情,真的容易伤着自己。但这个世界上极需要这样的人,把自己彻底打碎,任由发酵过的情感满地流淌,干燥无味的空气中,这才弥漫了醉人的芳香。一壶陈年的酒啊,就该如此献出来,让贪杯与不贪杯之人,都击节它的醇正绵长!
  佟妮是我未曾谋面的朋友。说起朋友,周围的人让我很绝望,我也很孤独,孔方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我说:你一个企业做财务的,除了交易你还看见了什么?我哑然,明白自己早已身陷囹圄,又顿悟一切美好都要有所隔离,朋友之道,或许同样如此。我是胆大的,竟然在董文婷和佟妮之间划一条楚河汉界,前者有才女、名人、记者、作家诸多头衔,虽然那一一都只不过是生活的通行证,但后者说了:“我有点诚恐诚惶。一直以来,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名人和作家。我不是。”一下子有了无所畏惧甚至猖狂的理由,径直搬个凳子,在佟妮的地盘寻得一隅却又小心翼翼地坐下,她在诉说,我在倾听,这算不算朋友?
  倘若说我的胆大经不起推敲,佟妮的胆大则货真价实。与生活打交道,人人都是出卖者,或光明正大地出卖自己,或阴险卑鄙地出卖别人,大家都很淡定,个个都觉得生活中说的做的不会留下案底。与文字打交道,人人都谨慎万分,白纸黑字一旦公诸于世,擦也擦不掉,抹也抹不去,虚伪和虚荣深入人心,敢在文字中像佟妮一样毫不掩饰地出卖自己确实需要勇气!佟妮的勇气从何而来?无非是情感没有颠倒、灵魂没有扭曲,纵然已经华丽转身,她还有她认为需要坚持的东西。于是,呈现在我面前的G村,因为真实而倍感亲切----那里的水与土、那里的事与人、那里的喜与悲、那里的爱与恨、那里的童年记忆、那里的成长与艰辛、那里的亲情眷恋、那里的生活与命运、甚至闭塞、丑陋、死亡、冰冷……总感到自己的身影在G村摇摇晃晃,我把它置换成鄂西南同样偏僻的小山村,因此,对我而言,G村不遥远,用脚去丈量,远隔千山万水,用心去丈量,近在咫尺之间。
  我不知道这个冬天过后,暮雪飘落的村庄会不会在佟妮心里隐去一半,葫芦河依旧日夜流淌,或涨或落,亦清亦浊。但我真心希望佟妮永远幸福,我想,佟妮也会把幸福传递到远方,她说过,幸福是只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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