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深秋

  深秋的一场冷空气,在校园里洒满了枯黄的梧桐叶。
  
  “老师,我们已经在教室了。”阿汤百灵鸟般的声音,带来春的消息。
  
  在教学楼的楼梯上,正好遇到文朗他们一群人走下来。他们刚才在教室里怀旧。看到我,一个个“老”学生对我叫着“老师好”,我忙不迭地一边回应,一边在脑海中搜索十七年前对应的面容。
  
  光阴似箭,他们已经毕业十七年了。
  
  他们是我刚工作时当班主任带的第一届学生。还记得当时书记带我来到教室,向他们介绍我这新老师时,我的心充满忐忑,刚大学毕业的我,能管好仅比我小三四岁的学生吗?何况他们还是毕业班,会不会都是“老油条”了呢?后来,班长文朗对我说,“老师你放心,我会帮你的。”那时的我真是霎时就觉得安慰了。
  
  后来的一年,相处得还算和谐。记得我用报纸卷起来教训不出早操的迪庆和伟仲,他们故意大声地叫着很痛,连连笑着保证下次不敢了。还记得冬天为了对付越来越严重的旷早操行为,我头一天晚上宣布,第二天早上要亲自去查早操。可是等我好不容易挣扎着起了床,却发现外面下雨不用出操。还记得我唠叨不停地教训旭昶个把小时,他默默无言地斜眼看着我,我一转身,就趴在桌上继续睡觉。还记得我去女生寝室,听阿汤和小霞说班上的绯闻八卦,听得我都忘了我是老师。还记得文朗和阿汤到我的宿舍烧饭,他们的手艺比我的好很多,那些菜让我大饱口福。还记得丽萍对我说我不像老师,没有老师的威严。还记得我正在上课,教室里一片寂静,涛却突然冒出一句:“老师,我知道你其实很温柔”,让我措手不及无言以对。还记得夸奖星的字很漂亮,然后他也指着黑板上我的字评价说,老师的字也很漂亮。还记得文朗和阿汪带我去逛西湖,却迷了路,让我走得脚都快断了。还记得他们毕业离校的那天,连续多天的大雨让校园里发了洪水,只能匆匆送别......
  
  他们是我的第一届学生,对我有着不同的意义。一年的相处,我们既是师生,也是朋友。我从新教师成长为老教师,他们从学校走向社会,我们一起成长。他们的青春里有我的身影,我的青春里有他们的笑脸。
  
  慎思楼旁郁郁葱葱的松柏、香樟,还和十七年前一样。大家在楼前欢乐地合影、拥抱。之前一个星期都是阴雨,老天为了今天的聚会特意变得明朗了。阳光暖暖地照着,让笑容也带上了阳光的热度。
  
  “还认得我么?”“还记得这个是谁?”女同学不停诘问迟来的阿汪。
  
  “当然记得。你是XX。”阿汪前额的一排头发齐刷刷地竖立着,得意自信。答案正确,来一个大大的一个拥抱。“你叫...?"阿汪看着比以前消瘦的国荣,使劲地思考着。唉,名字就在嘴边,可是就是出不来。还是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吧。围观的都大笑起来,笑声在空中荡漾回旋。
  
  一起走在校园的路上,说说聊聊。天很蓝,银杏树叶黄灿灿地在微风中招摇。
  
  “这里曾经是工厂。”
  
  “不对不对,工厂在那边。”
  
  “那条小河呢?桥呢?宣传栏还是没变。”
  
  “这是以前的食堂么?啊,这边是电影院的位置。”
  
  行进中,岁月河流在倒流。对答中,回忆在复苏。时光机“嗖”地一声开回到从前。世事变换,沧海桑田。庆幸的是,相见时还能见到你们不变的笑脸。
  
  在学缘堂吃中饭,分坐两桌。
  
  旭昶和蔷从上海赶来,引起了新一轮打招呼的热潮。当旭昶点了烟斜吸在嘴角的时候,眼睛里“痞痞”的眼神,完全和当年一样。
  
  大家互相敬着酒。学生们来敬我的时候,都很照顾地说:“老师,我干掉,你随意。”
  
  “老师,我敬你。”辉国从另一桌窜到我身边,“老师,你干掉,我随意。”我赶紧端了酒站起来,和他碰了杯,喝了一小口。还记得毕业会餐时,辉国为了逼我喝酒,把我的筷子拿掉不准我吃菜。这孩子可不好对付。
  
  辉国说:“老师,你没听清么?我说的是你干掉,我随意。”小眼睛里透着阴谋得逞的得意。
  
  相对辉国的调皮,其他男同学就老成多了。星感叹着人到中年,有三高了。健感叹着环境污染,免疫力低了……
  
  你们要健康生活啊。少喝酒少抽烟少应酬多锻炼。老师还没老,你们着什么急呢。
  
  在致知楼前合影。文斌跳上桌子,一手叉腰一手高举示意,颇有伟人气势。这孩子比以前可是风趣多了。当年就是在这里拍的毕业照。毕业后各奔东西,如今又在这里相聚。当年的松柏长高了,当年的楼房粉刷了,当年的人却零落天涯了。没回来的你,还好吗?
  
  接下来安排是去建德游玩。我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抵挡住他们真诚的邀请,辉国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以及我内心想要和他们一起开心的渴望。
  
  车行高速,一路上窗外的山林秋意正浓,色彩斑驳。聊着天,很快就到了。
  
  在路边与建德的同学胜利会师。阿汤说敦实憨厚的理元像村长。这官帽太低了,至少应该是镇长啊。丽华说素萍女人味十足,不是以前的假小子样了。抱着孩子的怀奇,自己还是个孩子样啊。世鸿拘谨地站在旁边,是不是东道主的担子太重了?看到武发的时候,引得大家惊呼“不是吧?怎么长这么胖了?”
  
  然后浩浩荡荡一群人准备去摘桔子。车在山路上盘旋,满山坡的桔子树上果实累累,引人垂涎。在路边等待的一小会,文朗就调皮地偷摘了路边的桔子,这可馋坏了阿汤的女儿。阿汤去找文朗讨了来。一车的人分着吃,真甜啊。
  
  之后,世鸿带我们来到了三江口渔村。这里地处新安江、富春江、兰溪江三江汇合处。因为时间晚了,怕上山采摘不方便大家便在村子里逛逛。黑瓦白墙的老房子,古朴厚重。渔夫划着小船,在水中悠悠地滑过。飞檐的礼堂白墙上,写着悠久的历史介绍。在打麻糍的作坊,传统的工艺让人跃跃欲试,但又软又糯又热乎的麻糍更吸引人。一群人蜂拥地从笸箩里拿麻糍吃,老板娘不停地计数,文朗在后面买单。这个班长一直都是好班长呢。
  
  长廊边垂柳入水,远看是起伏的山峦,落日余晖淡淡,远远的江水泛着微光。走在长廊上,依旧是互相说着笑着。多么美好的渔村傍晚。
  
  没有采摘成,世鸿可不会让大家空手而归,便联系去农家买桔子。在等待的时候,大家看着路边树上的桔子,真是心痒难耐。
  
  前有文朗偷桔的示范,后有辉国的怂恿教唆,阿汤便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路边有个桔林,阿汤说去偷两个桔子吃。刚开始她很慌张,伸手便要在最靠路边的一棵树上摘,辉国在车上遥遥指挥道:“路边的桔子不好,去摘里面的!”阿汤马上听命,走向林中。司机对辉国说:“你是男人,应该你去啊。”辉国说:“就因为我是男人,不能去。女的被抓到,她可以撒撒娇发发嗲。实在不行,我可以去把她赎回来。”大家听了都乐,当黑老大是要智慧的。
  
  终于阿汤回来了,口袋里手上有六七个桔子。我们问她怎么这么贪心啊。她深情地说:“我是想一人一个,都有得吃啊。”这种义气实在太感人了。
  
  我们美滋滋地享受着“赃物”,回头却发现大部队不见了。追了一段路,也没看到其他车子。看来是哪个拐弯处跟丢了。赶紧微信联系,却看到其他人在群里发着照片。他们正在农家小院里,一边给桔子装箱,一边大吃特吃。我们这“因小失大”的一车人真是羡慕嫉妒恨,只有不停地提醒他们,别忘了给我们装几箱啊。
  
  在三江大桥无奈地等待大部队归来。斜阳从山边坠落,山顶的塔、养珍珠的水塘、划小船的渔夫,都渐渐消失在暮色里。
  
  大家会合后,在夜色中抵达酒店。中午吃饭分两桌,大家都说聊起天来不过瘾,便一圈人紧紧围坐在餐厅里直径近十米的巨大圆桌边。
  
  辉国和文朗带头开始敬酒。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一个个同学敬过去。待辉国一圈敬下来,文朗还在半圈的位置,敬到女同学那边很难过关了。慢慢地,同学们开始你敬我,我敬你,气氛热烈起来。
  
  理元端了酒杯坐到我身边,神情凝重地说:“老师,我觉得吧,你......”我听他说着,想起和他们相处那年的情景,不禁有些眼眶湿润了......理元看我已经动容,说道:“老师,我不说了,我敬你。”便端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离开了。过了一会,理元又端了酒杯坐到我身边,依旧是神情凝重,依旧是刚才那些话,再次看到我眼泪要下来时,理元再次把酒一饮而尽,站起来离开了。唉,没想到理元有这么多话想要和我说。等理元第三次坐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几乎要哭着问他了:“理元,你是专门要来把我说哭么?”理元停顿了一会,说:“老师,我一直想问你。你在我毕业留言册上写的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来理元心里十七年来一直埋藏着对那半句话的疑问,现在借酒才终于问出来了,而且还是在两次弄哭我之后。
  
  他们都有点喝高了。有的同学喝得脸红了,有的同学喝得话多了,有的同学喝得走路开始晃悠了。
  
  晚饭后在豪华的KTV尽兴疯狂。
  
  阿汤演唱了“边疆的泉水清又清”,清亮的歌声很好听。辉国说这是阿汤当年教大家唱的第一首歌,他一直念念不忘。没想到,蔷会唱很多很多的流行新歌。没想到,世鸿看起来很瘦弱,唱歌的能量却很大,那些摇滚的歌曲唱得惊天动地。没想到,素萍和武发唱“爱是你我”,那高音飚得是上天入地……
  
  而晚上最迷糊的就是文朗了。在丽华唱歌的时候,喝得晕晕乎乎的文朗却切了她的歌,然后说要和老师对唱一首歌。我说你怎么切丽华的歌呢?人家唱得好好的。他还晕乎乎地说没有。和喝醉的人真是没道理可讲啊。和文朗对唱完,告诉他赶紧去找丽华请罪,他晕晕乎乎地去了。过了会,文朗就满房间找他的包,等拿到后,还可爱地歪着头说:“这个包可重要了啊,钱都在里面。”然后把包一放,又迷糊着晃走了。过会,文朗过来说要和我对唱一首歌。我说唱过了啊。他疑惑地问,“唱过了?真的唱过了?”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他对我说要献首歌给我,去点歌台点了“北国之春”,拉我去前面听他唱完。我才坐回位置没一会,文朗又摇晃着过来说:“老师,我要献首歌给你,北国之春。”后来,北国之春唱了三遍,三个版本。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热烈的舞曲最能带动全场了。活跃的同学把不活跃的都赶到房间中央,大家一起舞动。学军和辉国站到了音箱上,挥舞着双臂带领着全场。学军拿着麦克,仿佛专业DJ一般,指挥着大家扭起来。当迪庆突然把阿汤抱起来放到音箱上的时候,全场最热烈的时刻出现了。之后就进入了疯狂阶段,男同学们学着迪庆的样,拖着抱着女同学放到音箱上。更疯狂的是,在学军的指挥下,一群人连我也不放过,辉国使劲拖拽着我,看a href='http://wenxuefan.com/sanwenzhuanti/2010/0123/15744.html' target='_blank'>喜欢幢摇O诺梦腋辖糇约赫镜搅艘粝渖希沟酶叛Ь目诤ldquo;左右左”地摇摆。
  
  和他们在一起,人也变得年轻了。
  
  旭昶对我感慨地说:“我都是要做爷爷的人了,看他们怎么都还像孩子呢?”然后他就一直说自己以前不懂事,问我是不是觉得他是个坏人。我笑答他:“你当然不是坏人。你只是不学习而已。从来也没做过坏事啊。”旭昶默默地抽烟喝酒。过了些时候,又开始对我感慨,然后再次问我他是不是坏人.......看来,今天很多人都被设置了“复读”模式了。
  
  至零点过,狂欢尽兴了。世鸿代表建德同学发表感言,几乎要把我说哭了。我对大家说:“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再聚会,不管你们在哪里聚会,我都愿意参加。”
  
  我愿意,永远保有这份师生情谊。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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