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情,随时光深厚的清纯记忆

  正月回家探亲,发小说起我们小学、初中都建了微信群,并问我要不要加进去,我说可以啊,这么多年在外飘荡,还真是有些怀念曾经同学。自打十五岁走出老家青葱的校园,转眼二十三年,弹指一挥间,若不是偶然相问,深藏心底的那份回忆也只能镌刻在深夜的梦境中,或只是密密麻麻写着祝福的褪色同学录上。
  小学同学由于都是同村,偶尔也会相遇,也能相互传递些信息。倒是初中同窗,一个乡各个小学的尖子生,凑成初中一年级六个班唯一的重点班,初一到初三,分散、合并,进进出出,到毕业前的四十来人,这份情谊已如兄弟姐妹般亲切。记得那时的我们,为了老师的期望,为了重点班的声名,也是因为没有如今电脑手机在手的游戏,整天埋头苦读,似乎并不那么活跃,少数有着文艺细胞的同学们,也在好学的背景下渐渐沉默。走入社会,上过一些培训班,有过一拨拨同窗,却都如公交车上的同行者,匆匆忙忙、上上下下而无意关心身边人,连面容都难记清,更何况是名字或交心了。只有初中三年的同学,深深地铬印在心底,时常摊开记忆的画卷独自品味
  一别二十几年,如今,大家都好吗?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蓦然间有点忐忑,加入同学群,我只是转发了条知识信息,却没人搭理。之后二十多天,也只有一位在北京的同学冒了泡,狐疑群的冷清,述说北京的寒冷。想起其它一些群的人气,尤其文学群的侃侃而谈,我们的同学群实在寂静得可怕,莫不是形同虚设的吧?直到有天晚上,一张六人小聚的照片,彻底激起了大家对往日的回忆,一个个似乎从谷底冒出的外星人,一下子呼啦啦地来到人间的地面,相互问候相互述说着别后的思念。看着六位从单纯少女转身为风韵女人的同学,我的心久久未能平静,看着不断刷新的屏幕,听着嫌打字慢转为说话的声音,欣赏着一个个熟悉名字展现的孩子头像,忽然发现不争的事实:时光已经使我们这群曾经懵懂的少男少女,磨炼成为人父为人母的沉稳中年。
  曾以为无声无息地走出熟悉的视线,便可安然自在地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就这样简单而世俗,在另外一个陌生的国度里苟且余生,因为我没获得曾想往的未来,也未曾成为最好的自己。可是,那一夜,那些熟悉名字熟悉的气息,让感情随着纷至沓来的回忆泛滥成灾,而无心救赎,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落。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席慕容的经典“我可以锁住笔,却不能锁住爱和忧伤”!
  我的文字里流淌着太多真挚的情谊,有亲情友情爱情……唯独少了师生情、同窗情,只在一篇《勿忘初心》里简略描绘了几笔校园情景,只因那个闷热夏季的别离,是我不愿想起的往昔。有些事总是在不加解释中草草收尾,有些人总是在无意误解中渐渐淡去,多年过后,剩下的只是一颗颗遗落岁月河床的散沙。
  曾记否?我们相依相伴,从初一到初三日渐紧密的关系,你借我的武侠小说,你为我解的物理难题,放学一路侃小李飞刀、《七剑下天山》神采飞扬的样子。敬佩你的豪爽,羡慕你的成绩,更喜欢你甜甜的笑意,总是透露着自信的光芒。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是我最难忘掉的疼,记得你为我带回的棉被,记得你恨铁不成钢的诘问,记得你那一封绝交的信……年少的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淡薄,如果可以回去,还是现在不相往来的你我吗?我从未怪你,只想轻问一声:秋微,你好吗?
  曾记否?你如流水般浸润的爱意,如小姐姐般对我贴心的关照,就着月光躲在熄灯后的教室里谈心的惬意,你柔软的话语、端正的字迹,一如你清澈的眼神,总是给予我无声的温暖。雪丽,如名字般纯粹秀丽,我总是在无数次睡梦中遇见我们的过去,也梦到你我久别重逢的喜悦,所有的想念牵挂,都禁不住岁月的洗涤。好不容易找到你名字,问“还记得我吗?”“不记得了,”你说。我忽然觉得好可笑,心情无比失落,当反应过来是因为网名让你没想到是我,才恍然大悟。听你一如既往的贴心话语,我好像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只怪我口拙,万千情感竟无从说起,请容我先平复下心情,待来日与你慢慢细说吧,可好?
  曾记否?我的同桌,不止雪丽,还有莲平、丽素、素利,或许还有谁,都怪我深埋过去,一时难以全部记起。我们,有过欢笑有些开心事,也有过矛盾有点小过节,全是年少无知的随便发泄情绪,也是一段段可圈可点的深刻回忆。看着你们依然如往昔的笑颜,很欣喜时光老人并未把青春全部带走,你们拾起了大家对三年同窗的眷恋,拾起了同学们依稀昨日的美好,让笑容灿烂在这一刻,这一刻卷土重来的深深情谊。
  记得初三坐我前面品学兼优的两位男同学,那时,你俩简直就是我可望不可及的神话,尤其献勇思维迅速的数理化高学分,令我望尘莫及。也不能不说起好学向上的班长献忠,那时憨厚木讷的我,说话最多的男生应该是你吧!因为你的勤奋刻苦,因为你的随和朴实,如今想来有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感觉,呵呵开个玩笑,因为前后桌,有理由找你学习。
  记得英语第一、头发最长的秀燕,记得唱歌最响亮的晓素,记得气质最好的淑丽,记得朗诵得奖的小芬,记得老被人欺负的将寿,记得老爱哼“对你爱爱爱不完”的素岳……更不用说学前班到初三毕业一直在一个班的海勇和建芬了。一张张鲜活的脸庞,在脑海里蹦跳着跃入眼前,那些隔着薄幕的画面,掀起记忆的帘子,鱼贯而入。那时的我们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故作忧伤,有“好男儿志在四方”的壮志凌云,有对“友谊天长地久”的渴望。那时的我们不懂爱情,捧着琼瑶小说看得入迷,男女同学说话还是会不禁脸红;那时的我们不懂生活,只知道拼命学习,以报答师长的恩情,寄托自己的希望;那时的我们,为不同的想法争得面红耳赤,为相同的愿望共求实现。
  曾经的重点班,曾经的好学生,曾经一个个美好的梦想,却在现实面前四分五裂。如今,大多同学成了商人,少数几位成了上班族,我们梦想中的医生、教师,或是成为什么家,却少有人实现。各自分别天涯海角,五、六位长期在国外定居发展,还有三位竟然已经远离人世纷扰,当别班的同学会开得如火如荼时,我们却为各奔东西少有联络而无奈,在久违的同学们各自述说中,只拼凑出一句话:丢失的二十三年!经过二十三年的洗劫,一个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被生活打磨得光滑、平整,不再为小事耿耿于怀,不再为面子羞于言辞,不再为残酷光阴唏嘘。在群里,在这个属于我们曾经的朱涂中学九三届三(一)班,正为“二十三年前的你和我,二十三年后的我和你”的重聚而寻找记忆,寻找一个个即将淡忘的名字,寻找一颗颗漂泊在外的心灵,翻看着一张张旧照片,倾听着一段段老故事,讲述着一节节小笑话,心竟无端地从容。从没有一个群如此随意地说话,随意地晾晒着发黄的小丑照,一个个乡里土气的孩子,一双双无邪单纯的眼睛。有位同学对我说,我有张你抱着松树的相片。说实话,那时拍个照都很难得,更不用说怎么摆姿势显美了,除了学校后面漫山的松树,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参照或依靠了吧。
  仿佛又回到悲欢与共的校园,回到书声朗朗的教室,回到花季雨季的阡陌。看着化学王老师下课后的留评“身在曹营心在汉”,瞥见数学魏老师正挺直腰板气宇轩昂地出现在走廊外,听到英语老师兼班主任激情四射的考前言讲,听到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物理老师趿着拖鞋缓缓而来,还有语文潘老师慈眉善目地踱着步观察着我们写作文……记得那时潘老师对我最好,常常借我复习资料看,听说我没报考,以为没钱而为我先垫付了报名费,离校后还写来一封信劝我回去复读,凡此种种,使我倍感恩重如山。可惜那时的我很傻,过后的我更傻,以为没有功成名就无颜见师长,只是珍藏着以前的书信、照片经常欣赏,这么多年却一直躲着不曾与同学老师联系,当听到潘老师已经仙逝好久的消息,一时悔恨交加而痛哭不止。如果能早点领悟,我一定会多去看望对我疼爱有加的好老师,比起生命,其它的一切都是虚幻,再也没有比一个人在你面前哭笑如常地活着而可贵了!
  常常以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曾以为,不打扰就是我对大家最后的温柔。忽然发觉,这竟是自欺欺人的笑谈,三年同窗的缘分,并非轻易抹掉的尘土,对一个路人尚且心存感恩,为何不能让美好的大段往昔永存并光鲜依旧呢?久别重逢,我不诉离殇,不诉艰难,只愿在生命旅程一个不小的丰碑上重重地刻上两字——青春!
  唯愿有那么一天,白发苍苍的我们还能相聚一起,对着孙儿说:“喏,孩子,这是爷爷奶奶)的同学。”
  (写于2016年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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