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如何存在

　　醒来的梦中，匆匆的岁月在我的生命里奔流，那些沉默的旋涡，无情拉扯着我的双手，似乎是在宣告永恒的开始。我疲软的生命，在万千沟壑中流过，我想停止所有，但我的脚步，已经扎根自由。我知道，这一切，都不能回头。疑惑的我，忍不住问自己：“我该如何存在呢？”
　　
　　我从容而行，像落叶一样飘舞。萧瑟的风，在我的生命里，肆意穿梭。那些凸起的脉络，是我走过的路，是我生命里，容不下的屈辱。在离开枝头的那刻，我的心早已历经尘世，心里没有丝毫慌乱，我像位暮年老人一样，迈着苍老的步伐，在人生的路上悠然漫步。我知道，接下来的什么？我不想刻意去续写，我也不愿卑躬屈膝的去接受。我没有悲壮的沙场西边日月，我没有跃马刀剑醉饮琵琶，我有的只是，夕阳西下，梦里断肠天涯。
　　
　　我从容而行，像秋风一样吹过。枯黄的世界，曾是我无言站立的深痛。在这里，生命都在沉睡。那些结实的泥土，早已掩埋了所有悲欢。我踏着风尘，在杂草中，与生命共舞。尽管万籁俱静，可是我和它们都在诉说，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演绎生命。我的心，是如此空无，我似乎能感受万物的存在。我甚至能看见那些生命的行走，是如此坦然，是如此平淡，而不像我这个遗世独立的孤客，阅尽风华，却难以洗去心中繁华。我平躺着身体，秋风染黄了我的思绪。我的心，刹那间变得泛黄。于是，我决定闭上眼，在这里与大地同枕共眠。
　　
　　我从容而行，像大地一样广阔。在历史的画卷中，这里曾是帝王家的如画江山。而现在，我将在河流里奔跑，我将在森林里迷失，我将在泥土里醒来。我冲开生命的禁锢，像春笋般崛起，阳光带来远方的故事，而我却忘记了这个世界。我想记起，我想还原这个世界。望着深邃的天空，我在一片片竹叶的驱逐下，未能用目光看透这个世界。如此的模糊，四处都是雾霭。我心灰意冷，开始在流年里明白，生命在这里，是如此拥挤，是如此突然。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知道，不管我接受还是拒绝，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闭上眼，冷眼旁观大地的四季变幻。
　　
　　我从容而行，像故事一样迷离。我不是一个故事，我的生命不过是一笔带过。我不喜欢言情小说里那一页页悲欢离合，我不喜欢武侠小说里那一段段侠骨柔情，我所能坚持的，不过是一种简单的叙述与痛苦的重复。我不知道，爱恨为何物？每当我在纸墨里沉醉时，我都会提醒自己，这一生，当落花满地后，我会随流水东去。我相信，这不是漂泊，而是一种宿命。我从不挣扎，我从不掩饰，因为那些文字，早已在我生命里发芽生根。也许有一天，有人会读到我。也许有一天，有人会读懂我。但那时的我，估计已不再提笔，而只是，隐身风林，端坐故事之外。
　　
　　我从容而行，像笔墨一样多情。在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一屋子的寂寥都在咆哮。我只能循着岁月的轨迹，将思绪一遍又一遍书写。记忆深处，那些跳动的文字，在我的血液里潺潺而流。我假装风情，用一片真心，将美好岁月缝制在梦里梦外。我清楚，那些文字不会是我今夜幽梦，也不会像窗外的星光，装饰我的心房。我只能藏身岁月，用那些雄劲有力的字迹，来证明我是多么深情？尽管如此，可我还是心感空虚，我不忍涂染一张白纸，我只能在深夜里，掏空灵魂，成全自己。
　　
　　我从容而行，像灯火一样燃烧。灯火中，那明明灭灭的火焰，是我燃烧的灵魂。面对黑夜，我只能燃烧自己。我不知道我能给这个黑夜送去多少温暖，但我的确曾在这片漆黑的夜里赢得了自己。那些寂寞的飞蛾，在我身前舞动，而我则随着夜风摇摆，不愿直视生命的勇敢。一遍遍的扑打，改变着我身体的轮廓。我知道，我还会回来，可那些黑夜的战士，它们在我面前倒下了。我的心疼痛难忍，我知道，这不是超度，而只是温暖过后的惩罚。我开始有些憎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选择成为一盏河灯，随着水流寻找真正的自由？也许我的初衷只是想照亮一条条回家的路，可那些黑夜里行走的人，他们所需要的不是看见灯火，而是看见自己。于是，我在天亮前，羞愧的燃尽灯油，消失在每个夜里。
　　
　　我从容而行，像生命一样沉沦。我的生命并不沉重，但它已经经历了二十五个春秋。在那些岁月里，我是一粒尘埃，不惹风情，更不涉足人心。我简单，我纯真，我从不怀疑每一个微笑。我知道，我应该不发一言，安静的穿过岁月的河流，这样的我，才能在人生路上，越走越远。当然，生命也给了疑惑。我时常愁苦自问，人为什么而活？当我听到人海深处，传来那些和我一样迷茫的呐喊声时，我才明白，生命，没有答案。于是，我放下所有的过往，对每一个陌生人微笑，偶尔人前表露自己的幽默。我想，我不是在宣扬生命的存在，而只是告诉自己——孩子，你还活着。
　　
　　这么多存在，我不知道哪一种存在是我生命的本色演绎。但毫无疑问，我会选择像生命一样沉沦，因为这是我最初的选择，也是我最后的选择。我想，我没有拒绝的权利，我不能逃避，因为在这里，我曾醒来。
　　
　　二零一六年七月十一日于成都，竹鸿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