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秋(晚秋的父亲)

早
起渐凉，方觉夏季已逝。南国的秋向来是和夏天交织在一起的，每年的夏末，我都会和夏天好好告别，期待下一年的夏天快些到来。然而今年的夏去得匆忙，还没收起要吃冰淇淋的心情，便是无声无息了。

昨夜重读王维的《山居秋暝》，读出了些当年未能感悟出的秋意。“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这一句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合上双眼，似乎就能抓住秋的衣襟。我是喜爱那样的空气的，清新自在，怡然自得。但是我和母亲一样，偏爱夏天。因为我们都觉得夏天给人予活力。当身体度过漫长的冬季，疲惫慵懒，夏季的到来却比南国里短暂停留的春更让人精神焕发，夏季的风和阳光让身体变得轻盈。然后父亲却是更中意秋的。

前些年的初秋，窗外更深露重之时，他常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然后神情激昂的问我们：“难道你们不觉得秋天更具有美感吗？秋天的意义是最富有的，运动之秋、食欲之秋、艺术之……”。总之，他总是能给秋冠上各种美名。我曾对他说，秋天来得快去得快，有时候我甚至未来得及用心感受，便不知所踪了。父亲愣了一会儿，叹口气摇摇头说：“假如你学会放慢行走的脚步，那会更好。”那是十年前的时候，我们关于季节最后的谈话。

后来，我外出求学，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了，也很少与父亲再讨论这些生活里的杂谈了，偶尔的通话，也只是简单刻意的嘘寒问暖，慢慢的，发现与父亲之间的距离不经意间的变得有些疏远。昨天傍晚接到母亲来电，她问为何这么久没有电话回家，我敷衍着说一切安好，无须记挂，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母亲才挤出几个字：“那就这样吧”。不知为何，有些触动，急忙问：“父亲呢？”，终于找到话题，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哦，他啊，换好装备，又去跑步了。”之后我们聊了很久很久。

这么多年父亲总是喜欢在秋天的时候早起跑步，傍晚散步；于是渐渐地，只要秋风萧瑟之时，我便会怀念某个秋天里放学的傍晚，父亲背着我回家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