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常挂在嘴边哼哼的小曲，可如今，口未张，泪湿衣襟。母亲，儿孙们不曾想，夏至之日，竟是您与我们作别之时。这晴天的霹雳；这匆匆的别离；这儿女们的目送，即便那时我们围绕在您的身边，也一样无力挽留您西行的脚步。这……太多的‘这’，只缘于这不曾想。木然仰天，烈日当空，热浪滚滚，可林家的屋檐下，却是顿足失声，泪如雨下。噩耗传开，亲朋无不哀婉。您用一生的修为，感动了上苍，德福在安详中自在往生，无病而终。
　　
　　近几年，您聚集的爱心群体，诸多人的共同努力，让您在百病缠身中得以解脱。您身体的一次次向好，无不让大家欣喜若狂。我们妄想地谋划着，梦想着，祈盼与您共享未来的幸福。只因，您的坚强感染了每一个人的心灵，点亮一盏盏崇尚孝道，关爱他人的明灯。爱的力量，成愿了一个个医学奇迹。可天规地律，又有谁人可以恣意？您的溘然长逝，竟走得如此匆忙。回眸家人与您厮守的日日夜夜，是如此的甜蜜和温馨，可又是如此的短暂和残酷。自此以后，您与我们阴阳相隔两茫茫，再也牵不到那双温暖的手，再也不能拥有那童趣般的音颦笑容。此间的痛哭，只是安抚自己凄凉的揪心。
　　
　　我明白，人生在世，终有百年圆满的一天。可是，当滴答作响的时钟走到了寿辰，我才明白圆满二字的内涵。其实啊！人间有情，天律薄情。可也痴想那句“天亦有情天亦老，人间世道是沧桑。”我以为敬畏的老天，应该有情，人世间的磨砺沧桑，母亲您也经历了，可真实的上天情分，又安能奢望？这锥心泣血的痛，可不是凡胎俗体的家人所能承受的啊！那日，无意间书写的《茉莉花》，竟成了送别的挽歌；孙女的声声朗诵，竟成了凄婉的泣泣之声。您的离去，谁人不心扉痛彻，嚎啕大哭，而这唯一的宣泄渠道，又有何补？我们被告知，再大的悲痛，再大的不愿，也必须强忍着、按捺着。因为，怕扰了您归西的宁静，怕太多的牵挂，羁绊了您的脚步，怕太多的怕，还有太多的纠结；心中的交织，在缱绻中膨胀，也在悲痛中麻木。母亲，西天的路途遥远，您老可要走好！
　　
　　母亲，您是一只南飞的燕子，一生的辛勤劳作，吐净了最后的唾液，哺育了后代三人，终如春蚕般无悔一生。您仙逝的那日，百燕飞舞、嬉叫于您的窗前，我们应该知晓那是北归的时辰到来，那是上天的神灵接您回丹东老家的排场。可是，恕儿女们的愚蠢无知，竟还臆想着您的寿辰来日方长，全然没有感悟。您从懵懂的16岁婷婷少女，到而今的耄耋老人，阔别故里已有70余载，归去，是您不二的选择。只是，令我们宽慰的是，您可以坦然地面对东北父老，用您厚重的人生履历，跌宕起伏的岁月沉淀，告慰那片土地。您是一位合格的慈母，伟大的母亲。您用坚韧的毅力，豁达的情怀，感化了南方的亲人、朋友、桑梓。在您的周遭里，您的言行，您毕生走过的坚定步伐，无不让人由衷地敬佩和爱戴；您用超人的坚韧，宽阔的胸怀，阳光的心态，淡看了世间的是是非非，无论是爱您的，恨你的，最终皆被征服；您用精湛的医术，无私的爱心，救治了无数的患者，即便时光流逝，岁月沧桑，可“徐医生”的名字一样源远流长，而“奶奶”的称谓，是晚辈们由衷的敬佩；您更用母性的博爱，深邃的情怀，抚养了感恩天地，珍惜情感的后代；您的慈祥，博爱，又抚平了多少羁绊的心灵，聚拢了多少人间爱心。您的精神在不断升华，在感染着您的儿女们，亲朋们，走向人间的大爱殿堂。妈妈，我们为是您的儿女而倍感自豪，亲朋们为能叫您一声“奶奶”而欣慰。
　　
　　母亲，您在垂暮之年，儿女们对您的依恋与日俱增。病榻上的八年，家人付出了巨大的护理精力，可更收获了无限的福泽。家中大小成员，包括相伴您多年的保姆，无不享受在忙碌的日日夜夜，即便是孙女，也不惧怕擦拭端尿。我们已经习惯于在您宽阔翅膀里取暖，在您的宠爱中，享受母子的天伦。我这个宝贝儿子，更有了您的依赖，在爱抚中惬意撒娇，我真心不愿意长大啊！可是，突兀的雷鸣骤雨，让这氛围荡然无存。自此，我不再有童气的港湾，不再有栖息心灵的地方。悲呼！宝贝与草芥的变幻，是如此的轻易。我曾经的曾经不再，未来寒凉孤零却是一再，而直面未来的信心，唯有母亲留给我的刚强。母亲，我不敢忘怀，您用一生的磨难去履行您的人生原则：有苦有痛，吞自己肚子去消化。再苦再难，也要带着阳光的笑靥去迎接每一个明天。此时此刻，我明白了您的魅力所在，您的厚重，您的慈爱，成就了后代的人生观。
　　
　　高尔基说：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今天读来，倍感如此精准。近几年间，亲朋好友对您的爱有增无减。陪您笑，陪您傻，陪您痛，只盼望叫一声“奶奶”，回馈一个笑靥。蓦然回首，您的一生暗含着太多传奇和辛酸，承受着世间太多的磨难，可您却如茉莉花般默默绽放，芬芳了尘世，美丽了人间。您少年时，从富庶官宦之家的小姐，断崖式地跌落，被迫脱去公主衣裳；青年时的不幸，矢志不忘女性的品德；中年时，父亲离世，您又一次次吞咽着人世间的寒凉。无论生活的窘迫，无论人情的淡漠，无论南人排外的刁蛮，无论再多的厄运，终不曾令您退怯。您用北方人血液中流淌的坚韧，顶住一切顶不了的压力，含辛茹苦的培养了我们姐弟三人；老年时，您又忍受病榻八年多的折磨，顽强地与病魔斗争，把生命延续到圆满的“寿终正寝”。您的无畏，是我们一次次能够走下去的信心，也是一次次走出生死边缘的基础。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您再痛，再苦，也未曾畏缩，而那永远的笑容可掬，那慈祥温暖，激励着我们勇往直前。母亲，您的韧性，终究修成了正果，带着完整的身躯，健康的生命指标，在不断的笑声中，走完最后的旅程。
　　
　　世间的母子情节，缘于人类一种最深沉的情感。因为，母亲是儿子依附的巢穴，儿子是母亲的牵挂和延续，它超越了一切情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血脉相连。可是，当纽带突然间的断裂，我犹如断了线的纸鸢，从此没了牵连。我早已是知命之年，而如坠空谷的虚妄，也一样不能忍受。孝顺父母，本是人类的天责、天道，可我对母亲的依恋，缘于母亲厚重的一生，更缘于您培养我的方式。自小到大，您不会给我分文多余零花，却教诲我，男儿的钱要自己去赚；可当您有病痛时，却吝啬给儿子知道，怕分心我的工作。您迂腐的观念中，男人是家里的顶天柱，只能支持，不可拖累。您的骨子里，尤甚于潮汕的大男子主义。您用您的坚韧，用您的迂腐，成就了我的事业，同时也成全了我的不孝。您给我的自由，信任，鼓励，造就了我不敢低头的北人性格。当我幡然醒悟您的良苦用心，您已是风中残烛。我遵循了您的教诲，却悖逆了我的本真情愫。您用一生的无悔，书写了母亲最美的诗篇。
　　
　　母亲，您的修为，感天动地，天恩赐予家人守灵十日的恩惠，最后的缅怀，最后的圆满。每当我焚香跪拜在您的灵柩前，眼眶中盈满悲惜的泪水，望着您安息的脸庞，我想了很多，回忆了许多:有您牵着我的小手，搭乘公交车去吃冰淇淋、看电影的奢侈时光；有您兴高采烈地包着饺子，招呼大家享用时的喜悦；有您窘迫时当尽家财，不让儿女们委屈的无奈；有您为偏远的谷饶乡人治病时的披星戴月；更有您在谷饶下放时，被误认为牛鬼蛇神，投入牛棚学习时的坦然；也有我们离开时，质朴的村里几百号人，夹道相送的动人情景。可最最多的，只是泪水、泪水。我深深体会到欲孝无门的锥心刺骨，仰问苍天，为何了却我的母子情结，隔断我的今世因缘。难道？我是罪孽深重，六根未净，苍天不予我孝敬您老的缘分，肝肠寸断，愧疚不减。或许，是您的又一次教诲，让儿女们，孙儿们坚强。
　　
　　妈妈，我已经明白了您的寓意。未来的我们，即便是草芥，也一定要葱茏生你养你的那片土地，让生命在碧绿中葳蕤。母亲，您养育了我们长大，我们伺候您老去，为您送终，天经地义。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