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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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节的满天烟花，曾经美丽了夜空，也给人们带来了节日的喜庆和欢乐，但同时也标志着年味的渐行渐远。我的内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遗憾和忧伤。“烟花易冷无处谢，人事易分有迹寻。”那绚丽多彩的烟花，还未来得及让人回味，就已被深沉的黑夜给吞没了，从此消失殆尽。“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春暖花开的季节，该是人们踏青愉悦心情的大好时光。可对我来说，这样的季节既明媚又忧伤，我的心总感觉像是笼罩着一层阴云，一直晴朗不起来……过几天就到清明节了，又该要到姐姐坟上去了。每逢这个时候，我心里一直布满阴霾，同时也很纠结，很想去远在几十公里外的姐姐的坟上去看望她，给她烧点纸钱，了却我作为弟弟的一片虔诚和心愿；但我又不想去，生怕到了那里，我又会一如往常那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落叶纷飞的秋季，一片片秋叶无情地飘落，它代表着痛彻心扉的悲伤和无法挽留的爱。姐姐是在八年前的秋天，患晚期肺癌带着深深的遗憾和万分不舍走的，那年她才45岁。姐姐走时，留下了一对儿女，大的是女儿，那年正值大学毕业；小的是儿子，当时还在读高中。林徽因曾说过，“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看着身边的人濒临死去，而你却没有丝毫的办法来救赎他。”儿女们正当需要她的时候，命运之神却惨无人道地把姐姐从亲人身边拉走了，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姐姐原本身体很健壮，平时偶尔有什么小病小痛，她压根不在乎，没事从不往医院走一步。直至有一天，姐姐在自我感觉疑似患了重感冒，连续咳嗽多日，且痰中带有大量的血丝，实在不能硬撑了的情况下，才被家人再三催促去了当地村卫生室诊治。姐姐在诊所医治了数日丝毫不见好转，反而病情日益加重的情况下，才让我带她去当地市人民医院检查治疗。当姐姐第一次被医院诊断患上了肺癌而且已是晚期时，我顿时被吓呆了，我甚至怀疑医院的医术不是十分高明，始终幻想着是不是医生诊断方面哪里出了差错……于是，我又一次不服气地把姐姐带到苏中地区相当有名气的南通市附属医院进一步确诊，这才信服了当地医院诊断的正确性。当时我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整个人几乎都崩溃了……尤其是我的父母亲，根本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姐姐的家人同样是哭得死去活来，悲痛欲绝。我甚至怀疑，老天怎么可以跟我苦命的姐姐开这么大的玩笑？可现实就是这样的无情和残酷。那些日子，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姐姐一直都是她们家里的顶梁柱，她走了，往后她们这个家由谁来支撑？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我失去了唯一的姐姐又该怎么活下去……连续多少个日日夜夜，全家人泣不成声，泪眼朦胧，一度沉浸在悲痛之中……对于姐姐的离去，我曾不止一次地哭成了泪人，有时甚至终日以泪洗面。我们姐弟感情向来很深，几十年如一日，从未红过一次脸。姐姐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一定程度上胜过了生我养我的父母。小的时候家里特别困难，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姐姐都是优先让给我这个弟弟。那个时候，妈妈身体不是太好，父亲为了全家的生计，没日没夜地在外面奔波。姐姐为了能让我一人安心上学，主动放弃了继续读高中的机会，一个人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家庭的重任。曾记得，高中毕业高考落榜那年，姐弟俩接替挑担子，往远在500米外的麦田运送肥料，我刚刚走到半途中，我的腰就酥软得不能动弹了。姐姐诙谐地冲我一笑说，“真没用！看来你天生不是个种田的料子，一个男子汉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女子能干！”姐姐的一席话，说得我当时无地之容，感到十分羞愧。也正是姐姐的这一句话，恰恰成了激发我后来发奋学习，直至考上大学的强大动力。姐姐年轻的时候长得很漂亮，上门来提亲的也曾络绎不绝，可姐姐偏偏一个个都没答应，无奈命运的安排最后嫁给了我现在的姐夫。姐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家徒四壁，但人很本分，自从姐姐嫁进来后，他们这个家便有了笑声。尽管小日子过得十分清苦，但姐姐很开心，她把这个家操持得有条不紊，顺顺当当。两个老人逢人便夸媳妇好，常常笑得合不拢嘴。全家老小幸福满堂，有滋有味地在一起过日子，其乐融融，村里人无不投以羡慕的目光。姐姐自从出嫁后，我也便成了她们家的常客。姐姐的勤俭持家和尊老爱幼，是她们那个地方十里八乡无人不夸的。在她们那个家，姐姐一向吃苦耐劳，呼风唤雨，她除了要伺候好两个年迈的老人，打理好两个孩子上学，培管好几亩地的庄稼，还要没日没夜地奔赴方圆十几里的门户，代充煤气赚点小钱以维持生计。姐姐聪明能干，除了一些重要事情要和我商量着办外，家中里里外外凡事都是她一个人在打理。我还在上大学时，姐姐写信告诉我，她生了个大胖小子，我一听说这个好消息，当时心里乐开了花。在那个年代，特别在农村，还是十分看重生男生女的，农村人做梦都想着要个男孩。于是，我暗地里为姐姐感到高兴，心想，姐姐家终于有个传香火的男孩了，姐姐在她们家的地位也无疑提高了一大步。姐姐的女儿，名叫志霞，也是我这个做舅舅的给她取的名，希望她从小要有志向，愿她的人生就像早晨冉冉升起的太阳，蒸蒸日上，前途一片光明。在我勤奋好学的耳濡目染下，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同样考取了理想中的大学，也算是没辜负姐姐对她的希望。一直以来，在姐姐的心目中，我这个做弟弟的就是她们家的大救星。姐姐的女儿从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高考前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进了大学的门，结果她的病情被学校体检时发现，学校责令其退学。姐姐一时不知所措，她在电话里哭得好伤心，我能感觉得到，她当时急得简直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团团转……最终还是我陪同姐姐去了学校，跟校方好言相劝，严词交涉，并写下了“孩子在学校期间，如有生命危险与校方一概没有关系”的承诺，方才得以让外甥女继续上学，姐姐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在姐姐病重的那些日子，我几乎每隔几天都要抽时间去看望她。在我的心目中，姐姐一直是我的骄傲，同时，我这个做弟弟的，又是姐姐的骄傲。姐姐逢人都说我的好，但我总觉得对她怀有愧疚。我每次看到她忙碌的身影，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心里真的好难过。姐姐仅仅读到初中毕业，她的功课一直都很好，她如果不是为了让我上学，也不至于一直会待在农村受苦受累，操劳过度，乃至身患重病直至丢失了生命。每当夜声人静时想起她，我都会暗自流泪，我也常常在梦中见到她的音容笑貌，仿佛她从未离开过我……我一直在想，人的生命就像那盛放的烟花，是那样的短暂，那样的脆弱。华丽多彩的人生，就像那划破长空的烟火，焕发了一刹那的灿烂，转瞬便消逝得无影无踪。生活有时就是如此的苍白，苍白得有些无力；生命又如此脆弱，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让人无所适从。生命是一场纷纷扬扬的花事，怒放总是最美，却是如此短暂。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的呢？生命对于我们每个活着的人，一生只有一次。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为他人，为自己，为身边每一个活着的人……怒放的烟花升腾，照亮了夜空。恍然间，我仿佛看到，姐姐静静地看着我，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笑颜……文/碧波荡漾QQ298470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