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里的爱情(真正的爱意才浮出水面)

刘凤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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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相识在去师范报到的车上。那时女人还是女孩，男人还是男孩。

女孩穿着双红布鞋，剪着个齐眉刘海，一双深邃的眸子灵动而又清澈，眼神总是在脚尖上晃荡，大概是因为晕车的缘故吧，她的眉总是蹙着。“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男孩心想。

故事并没有从此开始，他们也只是在校园的路上彼此相遇了，才会会心一笑，或是匆匆而过，像两个同学、像两个老乡、像两个路人一样。偶尔他们也会一起坐车回家，女孩也总是因为晕车而不说话，爱情并没有在三年的学习生涯里开花。

然而，爱情的种子在男孩的心里早已生根、发芽、疯长。等到毕业以后，两人同时回到家乡做起了教师，一个在中学，一个在小学，爱情又一次擦肩而过。

参加工作的第二年，暑期过后，男孩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报到开会。一进大门，传达室的大妈便告诉他说：“来了个新教师，是个女的，特别漂亮！”他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她来了吧？快步走到校长室里，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表情和难以言说的心情快速地签完到，便自告奋勇地充当起她的导游，为她介绍了这个学校的种种。他从早晨说到中午，从校长说到校工，从校门口又说到校门口。女孩只是听着，不时点点头。

他们很快相恋了，恋的别人无法理解的粘。为了陪对方说话，他们甚至断绝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像每一段爱情故事一样，他们遭到了来自家人的反对。女孩的家人似乎更愿意将她嫁到城里，或是找个学历比她更高的对象；而嫁给他，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美好。女孩和家里人做起了抗争，她越来越不想回家。

学校在整个城市的最西边，坐落在一个贫穷而落后的村子里，那里全村只有一家肉摊子，甚至连卖蔬菜水果的地摊都没有一家。每逢周末，学生们都离开了，偌大的校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他便载着她去市区逛街。说是逛街，其实只是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去小商品市场看看衣服，去路边大排档里吃个饭，去街心公园的长凳子上坐坐……

回家经过镇上时，她突然提出要去粮油店里买些水面。他很不解：有谁过生日吗？她微笑着不回答。他其实不喜欢吃面，但是只要她喜欢就好。从粮油店出来时，他接过她的手里的一大包水面，好沉。回到宿舍后，她把水面分成好几小堆，放在干净的纸上，晒干了。她说：“这样不容易坏，能保存更久。”

于是，他们的宿舍门口就有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堆堆的水面，远远望去像一朵朵浪花在他们的门前翻滚。每天早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时，他们的工作开始了。下了第一节课，他们会回到宿舍里，快速地烧开水，下面。面条在锅里翻腾，雾气蒸腾中的她的脸，笑靥如花，悄悄绽放。一碗面条加一个鸡蛋，早餐在爱的胃液里慢慢融化，进入血液里，融化在空气中……

三年的时光在水面的浸润中无限地拉长，又无限地消融。每周的周末，她总会去同一家店里买同样多的水面，做同样的早餐，过同样的生活，有同样的幸福。有一次，他傻傻地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吃面？”她莞尔一笑，回答说：“我喜欢长长久久的幸福，平平淡淡的温暖！”他紧紧地抱着她，泪流满面。

几年后，他们在镇上买了房子，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又买了自己的车，过上了人们艳羡的日子。日子富足而忙碌，但是，他们还是会经常去那家粮油店，买一大包水面，回到家，晒成几个小堆子，像他们的生活一样的堆子。

这水面里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