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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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八月,又是奥运会开幕的日子。只是这年的奥运在里约,而那一年,是在北京。父亲的病,就是从那年的八月开始的。
那一年,我刚上初一,奥运会在北京举行。开幕式的那天晚上,父亲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在看开幕式,我说刚打开电视,父亲嘱咐我一定要看,还要母亲和我一起看。那一年,父亲在杭州。
那次电话后不久,父亲的电话就来的频繁了。刚开始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父亲一般一个月也就只打几次电话,而最近却两三天都要打一次。后来问母亲才得知,父亲说身体不舒服,腹部疼痛,很痛。当时都以为是普通的胃病,谁也没有放在心上,也许父亲自己都没有太放在心上,母亲也只是叮嘱他吃饭和生活作息,又让他买点药吃。就这样,一直到了春节。
父亲之前都是腊月二十左右才回来,而那一年,刚入腊月,父亲就到家了。每次父亲快要到家的时候,都是我心情最好的时候,父亲每次回来几乎都不会让我们去接,而是从街上找一辆摩托车把他送回来,所以每次听到门口有摩托车声音的时候,我总要出门去看一下。心情好的原因是,他每次回来总会给我带一些东西,或是玩具,或是一些稀罕的吃食,或是一些书籍。而那一次,他什么也没给我带,也许是我年龄的增长,他不再拿我当小孩子一样看待。
父亲到家没几天,就开始去县城去看病。因为从那时候开始,父亲就一直吃着药,但腹部还是疼痛不止。而这个时候,我们依然没能想到父亲病症的严重,还以为只是胃病,或是其它肠道疾病,父亲去了县里的医院做了胃镜,一切正常。检查过后的几天,父亲很高兴。但这些高兴只是表面,因为那些之前包的药还是没停,而更为可怕的是那些药吃过之后,腹部依旧疼痛。就那样,父亲吃着那些治疗胃病的药,过完了年。现在想起来,我才知道,吃那些药,只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我记得很清楚,除夕的那天晚上,父亲还在吃药。
过完正月十五,父亲让我和他一起去了隔壁县城的一个镇上,那镇上有一个大夫,是村里人介绍的,说是能看父亲的病。其实当时父亲并不能说出自己到底是病在哪里,因为之前做的胃镜显示一切都很正常,父亲向别人描述时,只是说自己肚脐周围疼痛,一阵一阵的。我和父亲一起去了那个镇上输了几天液,那个大夫也给父亲包了一些药,然而还是没有效果。而这时候,我就开始发现,父亲的脸面在慢慢泛黄,那种黄,不是正常的黄。
病情一直不见好转,我也要开学了。父亲又和母亲一起,开始在附近有名气的村庄里的大夫一家一家的看。我只记得,那些天每天我都要在学校吃饭,因为父亲他们走的很早,没人给我做饭吃。就这样,差不多有一个月,父亲几乎跑遍了附近各个村落,从西药到汤药,吃了个遍,可病情还是不见好转。而且还有着加重的趋势,因为父亲的脸色一天不如一天,而且很频繁的发高烧。
父亲真正得知自己病情端倪,还是在那个下午。那天我下午放学,回到家,看到父亲披着衣服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放的是一张郑州市地图,他手里拿着笔,把上面的所有医院都标注了出来,我问他在干嘛,他没有理我。我没有在意,吃了点东西,就去学校了。晚自己放学我回到家的时候,他竟然还坐在那里,我就感觉事情不对劲了。我刚想问他,母亲走了过来,父亲抬起头来对母亲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至今我还印在脑海里,父亲对母亲说,如果真是那样,那咱俩的缘分也就尽了。真是这样?是哪样呢?这句话说的我一头雾水,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母亲说了一句什么。我想要问母亲,但看着他们都很失落的样子,我也没有敢问。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想着父亲的那句话,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我知道,一定是坏事……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事情的始末。父亲说那句话的原因,是父亲下午去了学校边上的一个诊所。那个诊所,论辈分是我的一个嫂子开的,那个嫂子很有学问,是名牌医科大学毕业,当时只是因为一些家事,只有暂时在学校边上开了一个诊所营生。其实父亲也是凑巧走到那里,而她看出了父亲的异样,父亲也把自己的病情跟她说了。她又问了父亲几个症状,父亲一一作答,她心里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她看出了父亲病症的严重。但她没有明说,也许是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诊断,她只告诉父亲结果不好,可能是癌,让父亲赶紧去周口做个CT。
第二天,父亲就和母亲去了周口。那天上午的课,我一节都没在听。心里还是一直想着父亲的那句话,然后心里就莫名的难受,最后就趴在那里哭了起来,一直到中午放学。因为父亲他们不在家,那天中午在婶家吃饭。而刚到婶家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异样,因为我看到了婶脸上有泪痕,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什么事也没有。我要用她手机说我想跟我爸打电话问问检查结果,她说什么都不给我,还告诉我她打过了一切都好,没检查出来有什么毛病。吃着饭,她突然说了一句,过两天你叔要回来,我疑问,叔不是刚走几天吗?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回来,她目光呆滞的说了一句,回来看看你爸。那天中午,婶做了番茄鸡蛋面,很好吃,但我只吃了一小碗就再也吃不下了,婶的那些话,和坚决不让我和爸打电话,让我感觉到,结果很坏……下午的课上,我心里更乱了,我在心里开始暗暗祈祷着父亲能一切平安,但想着婶中午反常的举动,又感觉那不好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同桌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说自己是感冒了,可感冒怎么会流眼泪呢,就那样,我熬完了那个下午……
下午一放学,我就飞奔似的跑回了家。我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躺在床上,母亲在边上坐着。我看到了母亲臃肿的泪眼,我问她检查结果,她说没事儿,我看到了桌子上的检查结果,上面一大串的医学术语,我看不懂,从头到尾只似懂非懂看到了五个字:慢性肝占位。肝占位,我在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没等我看完,婶就从我手中拿走了化验单,说是到街上要大夫看一下,母亲让我吃点东西去学校,晚上不要在家里睡了,在婶家睡。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到问她,她没有回答我。我在自己的屋里躺了一会儿,没有去学校,而是直接去了婶家。这时候,婶已经从街上回来了,手里拿着化验单,我问她结果怎样,她吞吞吐吐的躲闪着,我乞求着让她告诉我真相。最后她告诉了我,是肝癌,已经是晚期了。听完她的话,我整个人当时就懵了,为什么?父亲一个从来不怎么吸烟喝酒的人,怎么会得上这么个病?婶告诉我结果后,我一个人走到里屋的床上,坐到那里哭了起来,婶在一旁劝我,但她越说我越难受,而眼泪就越发的止不住,她也就不劝了。在婶家呆了一个多小时,我又会到了家。到了家,我没有去看父亲,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看到厨房的门紧闭着,我开门进去,屋里坐满了人,母亲没有坐在板凳上,而是蜷缩在那里,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又止不住内心的悲切,但我忍住了眼泪,我没有让它流下来。我想坐在那里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母亲不让,我只好出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母亲在那里说了检查那一天的过程。当时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母亲想一个人去看,但被父亲极力阻拦着,非要和母亲一起去。母亲拗不过他,只好答应。那个医生,至今想起来我都有点怨恨他,为什么不委婉一点的表达父亲的病情,哪怕是一句善意的谎言也好。没有,那个医生直接明了的说出了父亲的病情。当医生说出病情的那一刹那,父亲当时就瘫坐在地上了,那不是病历单,那是一张死亡的宣告书。后来母亲没办法,只好给婶打电话,让她从家里找辆车,去周口把他们接了回来。
父亲从周口回来的第二天,叔也从山东回来了。想着父亲的病万一是从乙肝开始的,我们一起都到周口做了一个检查,结果是我们都好好的。直到今天母亲还经常不解的问我,不是烟酒才伤肝吗,为什么父亲这两样都不沾的人,会得上肝癌。而且,他生前是那么讲究,从来不用外人的东西,自己的东西也不让外人用。其中有一次,他刚买的一个价格不菲的保温杯被外人用了一次,他就直接送人了。这么注意卫生的一个人,怎么会得了那样一个病?每当母亲问我的时候,我只能沉默,因为我也给不了她答案,那也正是我心中的疑问。
父亲从周口回来后,家里来看他的人就越来越多。那时候,每天家里都要来好多人,父亲在人多的时候,还是跟那些人说笑着,但每次那些人一走,他马上会露出那失落的表情,我知道他的那些欢声笑语,只是在外人面前强装出来的。我不知道要多乐观的人,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还能笑出来。父亲的人品不错,在村里的声誉也很好,那时候几乎一个村的人都来看父亲了,送的鸡蛋装满了好几大盆。父亲开始还能一一应付着,但是后来随着病情的加重,他不能再见那些人了。那些来看他的人,都是母亲在接待,那些人都会跟母亲说一大堆宽慰的话,而每次母亲都会流着眼泪送走那一个个来看父亲的人。但有一点,母亲在父亲面前从来没哭过,父亲也一样,在那期间,他也从来没在母亲面前哭过。
叔到家没几天,大姐也回来了。大姐是那天中午到家的,她没有直接进屋里,而是站在了大门口外,母亲嘱咐她,见了父亲千万别哭,她答应了。而后我和她一起走到父亲房间,大姐先喊了一声爸,父亲当时是坐在床上,听完大姐在喊他,当时眼泪就流下来了,看到父亲落泪,我和大姐都已经忘了刚才母亲的嘱咐,我急忙拉着大姐走出父亲的房间,到我屋里两个人哭了好半天……
父亲的病情进入到了后期,癌痛也越来越严重。河叔从北京给他拿来了医院特供的止疼药,志民哥也从西北寄来了藏民珍贵的麝香,想以毒攻毒。可这些都没能起到太大的效果,父亲的癌痛仍然在加剧,我经常能在夜里被他的呻吟声惊醒,我不能体会那是怎样的一种痛,但我想那一定是一种常人所无法忍耐的通,要不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发出那样的声音。
一天晚上,我正在学校上晚自习,班主任把我叫了出去,说我家里有点事让我先回去。班主任就是我们村的,我问他是什么事,他没告诉我。我想肯定是父亲的事,我发疯似的跑着回去,半路上碰到了大姐,她拿着手灯在路上跟我碰上了,她拦着不让我回去,说父亲好好的。我不相信,甩开了她紧拽着我的手。到了家里,我看到父亲病床前围了一圈人。父亲就坐在床上,他喊我过去,我刚想走过去,被母亲拉了回来,母亲告诉我没事,父亲是疼糊涂了,自己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非要把我叫回来。听完母亲的话,我一个人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母亲知道我被吓得不轻,在一旁安慰我,可她越是安慰,我越是哭的厉害……
父亲是五月四号那天早上离开的。那天早上,我早自习放学,看到婶背着一筐麦秸往我家走,我喊她背麦秸干什么,她回头看了看我没有说什么。我急忙让回了家,我看到父亲床前围满了人,奶奶在边上坐着拉着父亲的手。我坐在了奶奶旁边,我看到父亲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弱,奶奶让我喊他,我大声的喊着他,可他却没有应,他的呼吸越来越短而弱,直到停止。那一刹那,整个屋子被泪水淹没,我看到了奶奶的老泪众横,我听到了一个个亲人撕心裂肺般的呼唤,我大声喊着爸,可他再也没有理会我……
父亲走了。从周口医院回来,但他离开我们,40天整。比医生说的,多了十天。当时我们就想着,父亲的不幸,是之前就有一些不详的征兆的,初一早上的鞭炮放了一半就不响了,再怎么点也点不着了、初六晚上,二姐喝水的时候,把碗打破了一个、十五晚上的烟花,崩了好几个,差点伤到人,我把这些不想的预兆都与父亲的病情联想到了一起。
父亲走后的很长一段日子,母亲都是躺在床上。每天都是那样,也不怎么吃饭,对我的事也不再过问。期间在学校因为我长江跟别人打了一架,在平常她肯定会质问我,而那次,她什么都没有问。父亲的离开,最为伤心的应该是母亲了,一个陪伴她20多年的人,突然就离开了她,那种悲伤的心情,用言语是无法表达出来的。
父亲离开的第一个春节。之前大年初一的早上,我都起的很早,和父亲一起到各个大爷、叔家去烧纸放鞭炮。而这一年,突然就变成了我一个人,除夕夜,母亲在一遍一遍嘱咐我到底该怎么做,烧纸的时候要怎么说。那些曾经由父亲做的事,现在都交给了我,当我生疏的做完那一套流程后,回来的路上,我哭了。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孤单,那是一种没了依靠的孤单……
而今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八年了,时间过得很快。这八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大姐二姐出嫁了、婶家又有了一个男孩,大侄已经结了婚,还有了两个孩子……
父亲离开这八年,我几乎没在母亲年前提及过他,我怕母亲伤心。而我这八年,也没有梦到他太多次。他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他怕他走之后,我不听母亲的话,母亲一个人会管不住我。我当初答应他,一定会听母亲的话,我做到了。他生前嘱咐我,将来无论到哪里,做事走过去一定要给人留个好印象,这些话直到今天母亲打电话还会叮嘱我,而这一点,我也做到了。从内蒙的洗车工,再到天津干小工,再到厦门的超市,再到我现在的这个地方,我没有给别人留下过坏印象。内蒙的洗车行老板在走的时候多给了我100块钱,说是对我的奖励,还说来年再但他们那里,工资涨一千块钱,天津的小包工头,在我走的时候,还问我来年要不要还来跟着他干,厦门的大妈大叔让我毕业了就留在那里,直接去应聘课长……这一路走来,我都在听着父亲的教导在做事,我没有走过去给别人留下闲话。唯有一次,就是郑州的那一对东北夫妇,他们吝啬的脾气和看员工都一脸看不起的样子,使得我们不欢而散。
八年了,我们在慢慢的习惯没有父亲的日子。奶奶每次提及父亲的时候,她都会跟我说,她就当是父亲出外打工了,她只能那样安慰自己。这八年,我也在慢慢长大,我也在慢慢撑起这个家,我在努力,努力让这个家变得更好……
又是一年父亲节,此刻的朋友圈里,被各种父亲节祝福语刷屏,而那一切都似乎与我无关。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而这个只属于您的节日,又何尝只是简单的思念……
八年了,您在那边过的还好吗?如果还好,请给我托个梦。因为,我想您了。如果有来生,让我们还做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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