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儿(红孩儿和哪吒的区别)

我
叫红孩儿，母亲说我生下来时天边有火一样的云彩，令她想起少时的温暖。父亲是一个没学问的，当时面对母亲起名字的要求实在想不起什么典故，又自觉在母亲生产时仍在外面花天酒地好生愧疚，便借了母亲叙述中那一抹云的颜色给我起了名。 自我懂事起便很少见过父亲，他总是在跟各种各样的女妖厮混，很多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记得自己在妻子身边还有一个儿子或者，他根本就不记得他还有一个妻子。从小听的最多的便是母亲在夜里独自啜泣的声音，虽然坚强的母亲从不在我面前流泪，可是很多个深夜里我起夜路过母亲房间时却能听到压抑的低泣。 恨，那时还不太懂，可是寂寞却是根深蒂固的生长着根植于灵魂，像母亲种在花坛里的罂粟一样，妖娆的在我的生命中绽放。 喜欢去后山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大概是喜欢后山那落日前的一抹云霞又大概是喜欢那满是遍野颜色妖异的花朵，总之我很小便开始日日去那里，开心去，难过也去，似乎那里是我生命和感情唯一的寄托。 一百岁的时候，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个人，他说他叫哪吒。那天我如往常一般看着满天烟云，不曾注意到旁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他。那人有着精致的容颜，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你在看什么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不知道眼睛里是不是有着戒备，他看着这样的我，突然笑了。他说：“我叫哪吒。” 记得偶尔下山路过神仙庙宇看见哪吒塑像都是小孩，可是那个哪吒是大人，还是个有着魅惑笑容的大人。 那天后山上紫色的花朵开的如火如荼，他站在一色花中，眸若晨星，勾唇一笑便眼波流转氤氲生烟，生生压倒满山艳丽，便是天天对着妖族美女的红孩儿也不禁感叹那人的容颜。 “你就是铁扇公主的孩子，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那人渐渐的近来，走路仿佛行云流水，却蹲在我身前微笑问道，让人不由的有种错位的感觉。 “ 我叫红孩儿”我顿了顿，也许是那人生得实在太好，让我觉的他不会有坏心“你是谁如何认得我的母亲？” 那人笑笑“我是你母亲的故人，我来是有一件事，我想拖你帮我带个东西给你母亲，好吗？”他问的轻柔，就像是春天拂过的微风一样。 多么美丽的人啊，我看着他艳丽的笑容几乎有种眩晕的感觉，忙不跌的点头只恨自己没有多生一个头一起点，生怕迟了那么一秒他就会反悔。 他笑，似乎很满意我的态度，伸出手，素白的掌心突然出现一样东西，“这个叫续命，交给你母亲她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哪吒不再说话，等我拿过那个果子似的东西，就在我面前化作一束光芒散了，他回去了天上，我猜想，都说天界多美人，我想，他一定是最美丽的了，看着天边美丽的火烧云仿佛有一点了解了母亲少时流入心中的那抹温暖。 看到续命的母亲并不如我想像的一般高兴，她脸色大变，拉着我的手急急追问东西从何而来，手被抓的生疼，虽然觉得母亲的态度过于怪异，却只得一一道来以祈求换得母亲的安心。可是自此母亲愈发的不对劲，再不准我踏入后山半步，而我不希望母亲担心，虽然舍不得后山却也不能不顾忌母亲的心情。 随后的生活愈发无聊，失去了唯一消遣的生活简直度日如年，知识那一日日里，哪吒的身影明明灭灭，反复回放，总是经不住会望着天空发呆，天上，好吗？孕育出那么美丽的人的天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那段时间里我第一次对天界产生了好奇。近日里身体有些不对，明明日日在家安养，身体却愈发怯弱，不到三个月便咳出了血，妖怪也会生病？看着自己吐在手帕上的红色液体，真是觉得好奇怪。 本想瞒着母亲也告诫了婢女，可是不想一日竟昏倒在地。 于是再瞒不住，然后家里天翻地覆，我是不知父亲是否知晓，反正他一直未曾露面，就像我一直只有母亲一样。 母亲几乎倾尽全部法力来救我只是收效甚微。 其实我没有那么难过，只是如果担心我不在了谁来陪母亲，父亲又不回家，因为在不能下床的日子里我对父亲的恨一发鲜明。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我却觉得寂寞，后山的花想来是谢了吧。我想去后山看看，很想很想。 终于有一天，母亲回娘家找外公外婆想办法，我就自由了些，不顾侍女劝阻一意去了后山。 在那里，我又一次见到了哪吒，坐在满山妖紫中，满身落寞却还是容貌绮丽一笑倾城，他在对着这遍地的花笑，我看出了他的寂寞，只是并不了解他为何会寂寞，仙人也会寂寞？或许是我的视线太过明显引得他转头，发现了我。 “你病的很重”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的时间，几乎有一世纪那么长，我心如擂鼓，不知道自己是悲哀还是欣喜，他看着我的脸色，皱了皱眉，眉间一抹轻愁在不经意间令人怜惜，我在来时曾在母亲陪嫁的并蒂莲缠枝梳妆镜中撇到过自己的身影，脸色确实吓人。 “恩，也许，我们不会再有下次见面的机会。”我看这他如花容颜心明知应该隐瞒却又禁不住把我的病情告诉了他，或许是我潜意识知道他是上仙，任何隐瞒都只是徒劳。 又或许，我只是，希望得到他的担心。 为什么呢，其实我也不懂。 “红！”母亲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惊愕的转头，就见她站在一丛蓬草中，身量显得益发的小巧。她不是去外公那儿了吗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声音如此凄厉，就像我曾听见过的杜鹃啼血，我心中疑惑。 我看见母亲参杂了恐惧几乎扭曲的面貌，那些恐惧让人几乎看不到她往日的一分美丽，只是不解，但当母亲跪在哪吒面前时，却有深深的恐慌化在了我的心间。 为……什么，我不懂，难道母亲有什么瞒着我吗……我垂下眼睑。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想捂住耳朵，不想听见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我是胆小的，我怕我的世界会毁灭，我真的怕。 "他的身体快不行了。"哪吒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情感，就像他只在陈述一个不相干的人的生死，在领悟到他话里意思的那一瞬间我有些难过。 “你可有方法救他？”母亲近乎哀求的声音令我有种落泪的冲动，不论什么时候，陪在我身边的总是母亲，不论我平安抑或是病痛也从不离弃的，我高傲的母亲铁扇公主，可是她竟在哀求，只为了我。 “既然我下来了”倾城容颜浅浅一笑，"自然是有办法的，只是……" 这就是神和妖的区别？哪吒即使是威逼的暗示也可以神圣的令人想膜拜，而妖，即使不威逼都有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氛。 或许，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大神若能救小儿一命，妾身愿许下大福，从此一心行善，为大神立庙，日进香火。”母亲即使内心焦急，但良好的家教仍让她习惯性的盈盈下拜。 看着母亲卑微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酸涩溢出。母亲，我的母亲，她是骄傲的铁扇公主，即使是父亲亦未曾让她放下自己一丝的骄傲，如今，却为了我……我当真不孝。 心里是极不甘的，可我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不论怎样我都没有资格去打断母亲的努力和她唯一的期望，更何况这期望是为了我。 我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了，心里隐隐的猜测让我不安至极。 心底全是大笑的冲动，面上却被严肃哀婉的气氛压抑到想哭泣。 “别担心，我自有计较。”哪吒走到母亲面前，稳稳扶起拜倒的母亲，母亲终于面有喜色，可哪吒的下一句又让她不安起来。 “救他可以，可我需要红孩儿为我做一件事。” 母亲面上有些害怕“大神要他做什么，不管什么妾身都可以代劳的。” 哪吒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只有他可以做。”随即安慰母亲道“尽管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况且你要学会放开他的手，父母不可能陪着孩子一辈子的。要救他只有去天界，他以后去了天界，你也不可能再事事帮他了。” “真的？”母亲的问话里颇有些惶惶的意味，哪吒安抚的一笑，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我“现在，我想问你，你愿意吗？” 心底苦笑，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和立场，你不是已为我设计好一切了？面上不动声色“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 “你若答应了，我自会告诉你，”哪吒顿了顿，还是微笑“若你不答应，你就用最后的日子好好陪陪你母亲，要知道她为了你几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不怎么懂他的意思，回头但见母亲目中一片水色，眉头微抬，不舍又倔强的神色，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答应或者不答应？我真的不知道。 最后是母亲，母亲握着我的手，为我做出了回答。 母亲说，分别不可怕，绝望才可怕，只要我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 之后，哪吒给了我一颗仙丹令我几乎恢复健康，并告诉我这药丸的药力虽不能让我彻底恢复健康，但足够我支撑到机缘到来。他要我在号山等四个和尚，说等到他们后我即可获得去天界的机缘。 他离开前，我问过他，母亲和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他说，终有一天我会知道所有，但不是现在。 后来我在号山称王，努力地对自己好，因为我不好，母亲会难过，我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自己。 后来我见到了那四个和尚，后来我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上天的机缘。 后来，我成了观音坐下的善财童子，不论父母是好是坏，终于，再难见家人一面。 心里是极想念母亲的，有那么一段时间在冰冷的天界夜夜梦回火焰山，我终于醒悟了为什么，哪吒身上会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寂寞了。 偶然有一天帮观音去太上老君处送东西，在转角处听到两个童子议论我曾交过手的那四个人，才知道他们是上天安排的取经人，所过之处妖精全灭，听说快到火焰山了。我听的暗暗心悸，拿着东西的手上满是汗。 送了东西后就迫不及待的冲下界，什么天规天条都顾不得了，如果我母亲有事，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母亲几乎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寄托。 如果在天界的策划下失去了她，那这天界，就等着我的红莲业火来终结它所犯下的罪孽吧！ 还好在那灭妖四人组到前先赶回了火焰山，还好。 与母亲聊了一宿，想劝母亲躲躲，可母亲却不肯，母亲问如果我们走了，你父亲怎么办？我注意到父亲的酒杯仍旧摆在我上次离开时的位置，显然很久未归了，即使是这样的父亲，母亲仍不愿意和他分开，不愿他有事。 我苦笑，告诫母亲如果孙猴来了，不可力战，只可智取当避则避。 自己则抢先一步去阻拦那四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可以轻松打败的孙猴这次竟难得多了。短短时间他不可能进步神速，思及齐天大圣以前的厉害与现下的窝囊，难道这束着的金箍竟有压制妖力的作用？ 我没办法拦住他们，于是打算回去跟母亲合计。 在回去的路上，我遇见了哪吒，不，应该说是他在路上等我，一切竟似早在他掌中一般。 “你未经准许私自下界，目前天界正在四处拿你。”哪吒坐在林荫下的青石上，手垫在下巴上仍是回眸水波流转，倾国的模样。 “那四个和尚是你们天界灭妖的工具？”我冷笑。 “其实有五个的啦，那马也是去取经的。”他嘟嘟嘴，“不过你问的那什么，当然不是，灭妖什么的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我不说话，只看着他定定的看着他。他依旧坐在那，好脾气的笑着。“我觉得，你比我更像妖。”仿佛被蛊惑般，我说出了心底一直都存在的念头。 “是吗？”他想想，“像就像吧，神和妖又有很大的区别吗？况且有我一半骨血的你都是妖，说不定，我的骨子里更近似于妖。” “你说，一半骨血是什么意思？”我不是父母亲生的？ “别乱想，你的身体里流的的确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血。” “懒得听你瞎扯。”我皱了皱眉，想走却被他拦着了。 “别走啊，我保证你父母会没事，陪我聊聊吧，有好久都没人陪我聊天了。”他嬉皮笑脸的说“你不是想知道一切吗，我把所有的所有都告诉你吧。” “我父母真的会没事？” “真的真的，哎你怎么这么罗嗦跟个小老头似的。” “你！” “好了好了，别生气啦，天啊，都快黑了。” 一切的开始都在那一年，那一年哪吒下界游玩时，遇到一个在路上临产的孕妇，明明知道腹中胎儿是死胎仍不愿放弃，为了孩子几乎力竭而死，哪吒被她感动，一时冲动之下用天界神果续命和他一半的骨血将死胎救活，才有了现在的我。在那个孕妇的千恩万谢下他竟又告诉她这个孩子不知道能活多久，要我母亲随时做好心理准备。看着母亲伤心，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于是不忍心，于是他利用后来的条件为我设计出一条活路。 真是残酷，刚给了我母亲希望回头就毫不犹豫的戳破它。我不知道当年的母亲是什么感觉，是什么样的东西驱使她不放弃还是死胎时的我，又是怎么样的勇气驱使她日夜在失去我的恐惧中将我抚养长大？ 哪吒在说到这里时眼中有隐隐的泪光。 “说起来我们还真挺像的。”最后哪吒感叹道，我注意到他虽然笑着，眼中却有隐隐的泪光。“都有一个好母亲。” 我并不接话，因为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好了，我先回了。”他站起来拍拍裤子，极认真的道“这次的事情我会帮你揭过，不过可不许再犯！”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自顾自的驾云走了，还是一副任性的样子。 我看着哪吒逐渐消失的身影，突然很想见到母亲。 每个母亲都是伟大的，却很少有孩子能看到她的伟大之处，因为母亲总是默默付出却少有求回报的，也许，我是幸运的，我看到了我母亲为我的付出。 我，或许只是他的一念之下诞生的不经意，但却是母亲一生最珍贵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