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花开•父爱

花花 世界
花
/落 那样的年代,富裕在小山村是个极为奢侈的字眼。爷爷奶奶尽管节衣缩食,也只能勉强供父亲读完小学。但是,上进的种子一直根植在父亲肥沃的心田,任凭风吹雨打也没能撼动半分。只有小学文凭的他,开始自学机电原理。那些枯燥的文字与图片,仿佛构成一座座精美的宫殿令他痴迷。后来,他干脆把自己锁进一间小屋里,把低价购置的废旧机器拆得七零八落,再凭着记忆与所学知识组装起来,循环往复,乐此不疲。终于,成了远近小有名气的机修工。 时光荏苒。如今的父亲,年近花甲。白发早已悄无声息地占据黑发的领地,额头的皱纹也一一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但他对新事物的好奇与追求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手机开始成为人们新宠的时候,父亲也按捺不住买了一部。一有空闲便将它放在手心,戴上老花镜仔细把玩,如获至宝。摁下一串数字与亲人聊聊天,亦是他的快乐所在。渐渐地,他却不再满足于此,常常对着键盘摁来摁去。 记忆中的那个午后,他像往常那样低头坐在小椅子上,眉心紧紧纠结,时而抬头环顾四周。大概是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迅速仰起脸来,叫住了我。接着,急急地将手机送到我面前,问我如何发短信,眼神中写满无助。我拿过手机,切换到笔划输入法,教他如何识别按键。父亲则站在一旁,用心地看着,嘴里念念有词,接着,重新回到椅子上开始了一笔一划的练习。这之后,一遇到不会的字,他就会跑过来详细地询问如何输入,颇有小学生的认真风范。就这样,拿出手机发发短信,又成了他的另一爱好。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只是父亲学习交流的另一种方式,甚至带点炫耀的意味,直到那一天…… 临时决定与同事们一起去逛街,兴致所至忘乎所以。当意识到天色已晚,从包里翻出手机查看具体时间时,才发现手机上提示着多条短信与未接来电。“什么时候回家?晚饭回来吃吗?”父亲在短信中重复问道。猛然意识到,自下班以来未曾给过家里电话,而这显然违背了每天在固定时间回家的规律。那些短信,定是焦虑万分的父亲在打电话未果的情况下发的。不禁想起那个午后父亲发短信时专注的神情。一条短信,在父亲认为是交流的方式,甚而带点神圣的意味。可我呢?每一次遇事,都懒得与他交流,草草地发一条短信了事。父亲本可以回复“好的”了事,却每每认真地问:“晚饭回来吃吗?”直至得到确定的回答后才回复:“好的,我知道了。” 早已定格的判断就在瞬间被击碎了,感动与自责齐齐涌上心头。原来,短信并不仅仅是父亲上进的表现,那是他与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儿的交流方式。长久以来,不耐烦地打断父亲的种种提问,选择沉默,任尴尬在我和他之间延伸,几乎成了我与他唯一的相处方式。没受过高等教育又记不清笔顺的他,竟费尽周折学会短信。简短的话语,承载的原是父亲对女儿深沉的爱啊! 泪水不知何时在眼眶中打转,我努力止住,并将头侧向一边。依稀中听到了呼啦啦花开的声音,我知道那是父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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