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老父亲过节,你不准备送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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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生日就要到了,年逾古稀的老人身体尚算健朗,只是经年的糖尿病令他的双目已近失明。昨天妈妈打来电话,末了一再强调父亲不让我汇款过去。按惯例,我通常在这个时节给父母寄一点钱,虽然也知道,对于一贯节俭的父母,退休金可以让他们生活得很好。可除此,我真不知道如何表达对父亲的敬意和歉疚:年底了,工作总是更忙,脱身不开。我也知道,有一天,我终会后悔,在他的有生之年,没有多挤出一些时间陪陪父亲。









小时侯,父亲给我的印象是模糊的。六十年代初,他便一人军转在上海工作。而在北方的老家,妈妈带我们姐弟仨过活。我是驻家的唯一的男人,说是男孩更确切。尽管小,心里还是给自己负荷了性别上的使命:不能让妈妈太辛苦,更不能让妈妈受委屈。家中的安全责无旁贷,每当夜幕降临,闭门锁户是我的任务。胆小的二姐不敢走夜路,夜校自习总要与我结伴同行,那时的我尚未入校,坐在教室的旮旯里打瞌睡。看到别人家的爸爸散学时来接孩子,心里的羡慕是有的。我真不明白,周围的小伙伴总是嫉妒我有一个“出外”的“洋爸爸”,这有什么好呢?难道能吃上甜腻的萨其马,朱古力味道的椰子糖,戴着塑料小手表就是有“洋爸爸”的好处?我宁愿和他们一样,有一个务农在身边,可以帮我掏鸟蛋、摘酸莓,傍晚领我到水库池塘洗澡的爸爸,这样,夏夜里我也可以跟他一起串上几个村子赶场看《小兵张嘎》,第二天,不至于在同学们眉飞色舞的电影讨论中哑然噤声。








距离产生隔阂。那时的我是不太喜欢爸爸的,虽然没有告诉任何人。每年春节临近,爸爸便会开始休上两个月的探亲假。妈妈是高兴的,穿上簇新的合身衣服在试衣镜前打量自己,她本来就很美,在那个封闭的年代,城乡的差别真的很大,一块“上海牌”手表足以让她卓然不群。妈妈把我们也修整得很体面,等待爸爸的检阅。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杀鸡宰鹅,热水浇过去,拔毛的脏活通常由我来做。我不明白,凭什么爸爸一年在外,回来却享受这样的待遇?我端倪着他,这个比别人的爸爸更魁伟、更白皙的男人:他在外面也一定过得很好,周围吃红薯、啃饼子的男人是黄瘦的,哪有这样的气色仪态。爸爸的到来,分散了妈妈、姐姐对我的关注,二姐更因为好看的纱巾和红色的小皮鞋而忘却了我的好,夜读的陪走也授权给了爸爸,这更拉大了我和爸爸的距离。时间消磨着隔阂,那种天然的亲情才慢慢热起来,使我终于不至于放学后见他一人在家便只问“我妈呢?”,而在他亲手把我扒个精光后抱到澡堂里,热气腾腾中,他的胸膛是宽阔厚实的,双手是熨贴温暖的,那时才真切地体会到我跟这个男人一脉相承的关系,心里才确确地喊着“爸爸”。好景不长,年后的送别,照例是妈妈红红的双眼,姐姐们则不闭嫌地哭出了声,我躲在门后心酸着,使劲地咬着嘴唇。只等爸爸走过来,用他那双大手摩挲我的头、我的脸、我的小小的身体、童年便在这聚散两依依中溜走,年复一年。









我独立得早,初中便住校。这样的选择也是不得已:那时妈妈已去了上海,大姐结了婚。和父母的沟通只靠鸿雁传书。收发处的大爷都知道我有一个在上海的爸爸。是啊,小孩家的哪来那么多信呢?信总是以“亲爱的儿子”开头,这让我想起国外爱情影片中男、女主角暧昧肉麻的眼神。内容照例是嘱咐我吃好、穿暖,生活上不用省钱。强调再三的还有一句话:你要好好学习,不要荒废光阴,毁了“钱”途。爸爸小时候很苦,三岁便已没了父母。他能写信,所有的知识都是在部队里自修的,有了错别字,也不离奇。可我当时多半粲然一笑,以此作为无聊生活中的又一佐料,很少能把整封信都认真读完,老师的罗唣差不多也是这些罢。可信还是锲而不舍地来,越临近考试越频繁。他还嘱咐我:忙,就别回信!爸爸哪里知道:我的时间是这般充裕,总觉得岁月过得太慢了。










等我上了大学,济南到上海的票根便是我青春的年鉴,和爸爸接触的机会多了起来,这时,他也在慢慢变老。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在我面前的小小卑微。他眼里的大学生一定是另一个概念吧:神秘到无从谈起。爸爸没有进过小学,而我却被称为时代骄子。父子之间在议论某个话题时,他总会先试探我的观点。其实爸爸早先一定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代沟,这是由各自不同的时代意识决定的,与学识的深浅毫无关联。而我期待的争论、辩解往往就这样在我一个人洋洋洒洒的论述中云消雾散。年少张狂的我如此便陶然在这屡次的胜利中,至今如梦方醒:我怎会睿智过大我三旬走南闯北的父亲?









如今,我早已成家,作为一个男孩的父亲也已整整十四年。岁月流逝中,我渐渐明白了一个父亲的苦衷:辗转在亲情与责任,慈爱与严苛的狭缝里,游走在得意与落魄,欣慰与怅惘的天地间。没有一时不惦念妻儿老小,没留一刻去关注自身,爱国顾家,这便是天下父亲。








临近父亲的生日,我以这篇拙文表达对他的思念和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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