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父爱如山的意思)

在
父亲心里，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要，也很沉重。
　　
　　今年春节过后，父亲头上的白发更多了。花白的头发夹杂着黑丝，像是年前落在他头上的那场零星小雪，到现在还没融化的样子。爱饮酒的缘故让他的面孔看起来红彤彤的，像红脸的关公。岁月的痕迹提前爬上额头，又像是上了岁月的古铜。过年那几天，母亲给父亲拿出了他平时里最喜欢的那套礼服。穿上之后惹得母亲前前后后看了几遍，自言自语地叨咕着：“这衣服是变形了吗？我记得去年穿上是前短后长，今年怎么变成前长后短了？是人老了，腰弯了吗？”父亲听后羞涩的笑了：“孩子们的事儿还没办完呢，人哪能老呢！”父亲一向就不服老，在劳动时比起一个青壮的小伙子劲头还大。在他心里，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家里还有好些事儿没办，一个老了的人怎么能顶的起家呢！
　　
　　都说农村的娃儿当家早，爷爷的病故让父亲初中未毕业就辍学了，面对全家六口的生计，父亲成了主心骨。每日里，在为一家人的三餐奋斗的时候，父亲心里常想：“要多想办法，得让弟弟妹妹们都成家立业，过上自己的日子。”后来，当排行最小的叔叔也成家了，父亲心里松了口气，马上又提了起来。“自己的任务还刚开始，三个孩子的学业是大事儿”。生活是块磨刀石，磨砺出了多少人的钢铁意志。村里人都说父亲和母亲是个能干的人，山脚下那十几亩的庄稼，父亲、母亲一季又一季的种上，收回；一天又一天的跟随着打工的队伍奔波在各个工地里。遇上街坊们的调侃：“老王，看你们两口子，这么拼命干什么！把钱都挣你家去啊？”，父亲也开玩笑似的回应：“是啊，生命在于运动，成功在于用功嘛！”。在每一学期结束时，父亲就开始千方百计为三个孩子筹集学费了。都说一个学生拖累家庭，两个学生拖垮家庭，那么三个学生的家庭对于父亲是一种怎样的压力，父亲从来没说过。生性木讷的父亲常一个人喝一杯老酒，常一个人抽几支闷烟。孩子们的学费他从来没耽误过，更没有让孩子们打工挣钱、分担负担的想法。他常说：“你们要好好读书，不要像我们一样靠苦力挣钱。”母亲也附和着说：“是啊，上学是唯一的出路，没文化很可怕！”
　　
　　在排行老三的弟弟上大学走的那年，父亲宴请了左邻右舍的人。席间，父亲没有豪言壮语，只是频繁地招呼大家喝酒，吃菜。灯光下，四十多岁的父亲的青丝里已经夹杂不少白发了。觥筹交错间街坊们都夸父亲干的不错，供应了三个大学生，家里还治得盆满钵溢的，以后就可以等着享清福了！父亲沉思中喝了一杯酒，意味深长地说：“还早，还早，还有大事儿没办呢！”
　　
　　工作后的日子里，我们兄弟三人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马不停蹄地奔波着。偌大的家里只剩下父亲和母亲两人。每日父亲最大的念头就是给我们三个成家，以及一家人能多团聚。本已年过半百，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父亲还是倔强的像个小伙子。父亲平日里做事情总是一本正经，很少调侃打趣，在孩子们面前也是整日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对于常在外奔波的我们，父亲总常催促母亲给我们打电话，询问工作及生活。每次交谈的最后，母亲总是会问：“过节会放假吗？过年能回来吗？”在每次都得到正常上班的答复后，母亲总心有不甘，又有些失落地反问：“过年也不放假吗？”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答案也依然解决不了母亲的疑问。
　　
　　每年的春节的脚步越近，父亲的眉头反而拧得越紧。母亲每当此时便嗔怪道：“瞧你，这大过年的整天心事重重的！”，转而便劝说道：“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担子，都重要着呢！成功在于用功嘛！”虽然得知我们年节时分依然不归，父亲依然疯狂似的置办丰富的年货，母亲也心有灵犀地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大餐。除夕夜，电视上热闹非凡的春晚，夜空中绚烂绽放的烟花，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似乎不能创造出父亲心中的欢愉。父亲对着母亲，坐在偌大的餐桌旁，对着一桌子水陆杂陈的菜肴默默发呆。菜肴的热气冉冉升起，美味的香气迎面扑鼻，两人或许是希望远方的我们能顺风尝到家的味道。爱饮酒的父亲独自饮尽了一瓶自酿的老酒，而母亲面对着满眼的饭菜不知所措。
　　
　　今年春节是父亲最高兴的一个春节，今年一家人终于团聚在父母周围。父亲心情好了，喝酒也畅快而豪爽了。面对着父亲置办的、母亲烹制的佳肴美馔，父亲不停地催促着：“快，多吃些，尝尝你妈的手艺后退了没有！”。一家人在一起，父亲也醉了。
　　
　　日子像流水一样流过去，潺潺的水声伴随着生活的节奏，坚硬的岸边山石也被冲刷的光华圆润。父母的脸上经历了一天天的日子后，原本光滑紧凑的脸上也被冲刷出了岁月的沟壑。在日子的累积中，人在路上，日子却在肩上。父亲的腰慢慢地像拉弯的弓，绷紧了弦，等待着发射自己的箭。
　　
　　看着岁月里父母的慢慢老去，我们不由得百感交集，多次劝阻父母停止操劳，过安逸的日子。父亲听了总立刻嚷嚷着：“我还没老呢！事情没办完，我怎么会老了！”我们不由得一头雾水，诘问父亲：“还有什么大事呢！”父亲看了看我们，回首望了一眼母亲，缓和语气说：“你们三个中不是还有两个没成家呢嘛？”从不强求但向来以母亲的名义打探我们感情生活的父亲，让尚未成家的我潸然泪下。母亲也老生常谈地附和着说：“遇上合适的就赶快结婚吧!”
　　
　　如今，我们都已成家立业了，哥哥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成了父亲。而父亲依然每年把山脚下那十几亩的庄稼一季又一季种上，收回；一天又一天跟着自己的民工队伍奔波着。面对我们的劝阻，甚至责怪，父亲依然一本正经的说：“我还年轻，你们房贷还没还清，孙子也要上学了，我还有大事儿没办完呢！”
　　
　　田后的那座山，绿了、黄了；黄了，绿了，一年又一年不曾老去。山脚下那片田，田里的那人，一季又一季，不曾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