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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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喂!妈!”一个低哑男子的声音。
“哎!我的儿!你什么时候能回家看看妈?”一个激动的老妈子紧紧握着电话。
“我最近太忙了,下次回家看你。我把这个月的生活费寄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买点肉吃。”
“……”还没等老妈子再说话,电话“嘟嘟”几声就挂了,剩下她静静地呆坐在电话桌几旁边,目光直直地望着门前那条布满泥泞的羊肠小道,仿佛看见了儿子孩提时候在这条路上蹦蹦跳跳的身影,在那一边玩儿一边朝着她笑,渐渐地,长大成一个健壮的小伙子,背着行囊,越走越远。一时之间,她那爬满了皱纹的脸上,犹如山川沟壑之间,小河潺潺。
这是一个普通农村家庭。一家三口,很早以前老爷子因病去世,剩下孤儿寡母。老妈子好不容易将孩子拉扯大,十几二十多年的光阴,她老了,而孩子大了,总要飞出鸟窝。
感慨之余,老妈子突然剧烈咳嗽,地上散了一小簇血花,那么鲜艳。
这头挂了电话,男子满脸愁容地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家里的老母亲,那双关切的布满血丝的目光一直闪烁在眼前。五年了,没有回过家,由于“工作”的特殊原因,他只能通过冰冷的电话线来联络这份亲情。他想着,这次,就干完这一笔,就收手回家。
待暮色降临,黑夜笼罩着大地,他利索地整理行装,把“工具”放在隐蔽处,匆匆忙忙出门了。
三天后,一个噩耗传来,儿子被关进牢了,据说因为他企图入室抢劫被发现,误伤了户主。老妈子一听顿时痛苦地捶着胸口,一口粗气猛烈地喘着,当被送去医院的途中,眼窝里浸含泪珠,一颗颗如珍珠般晶莹。
待在牢里一个月后,他第一次主动打电话回家,打给孤独地守在家里年迈的老母亲。
“喂!哪位?”老妈子颤巍巍地抓住床沿,拿起一旁桌几的电话。
“……”
“儿啊!儿啊!我的儿啊!是你吗?怎么不说话?”
“喂!妈!……是我,对不起,再等几个月,我,我……就回去看你。”他压抑住将要失控的情绪,想起老母亲,他的内心波涛汹涌。
“嗯!妈晓得,妈一直在家盼着你,快回来,快回来吧。”
……
几个月后,因为他态度端正,积极劳改,提前荣获释放。
他从拥挤、潮湿的小出租屋里收拾几件破衣服,刮掉胡渣,一改邋遢的模样,花了仅有的几百块钱,换上一身干净的行头,直接坐上了开往家乡方向的汽车。他看着前方的路,仿佛能够穿透所有的障碍物,看见了老母亲拄着拐杖,站在儿时玩耍的羊肠小道旁,静静地盼着。像一棵沧桑却坚韧的大树,守着一个家。
五年前,他是年轻气盛的青少年,跑到大城市闯荡。
五年后,他重归故乡,变得沉稳、沧桑。
眼看着快到了村口,他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拿出电话打给老母亲。
“嘟~嘟~嘟~嘟”他一连打了几个电话。
这时他显得有点焦虑,在他出去打拼的第一年回来,找人在家安装了电话线,在以后的几年里,他和老母亲就是透过这条细长的电话线,穿越无数里路来感受和传达亲情的温暖。所以按照以往的惯例,一旦家里电话响起,老母亲都会在第一时间抢接,但这时候,却无人接听。
他想着,母亲一定是在村口盼着等着了,所以没接到电话。
但在村口下了车后,他并没有如愿地见到老母亲驼背的身影。他开始急了,带着恐惧,步伐在不断地加快前进,朝着家的方向。
家还是那个家,只是屋檐上的瓦片换了好几片新的,门口的鸡笼里又添了好几只雏鸡,后面的小块菜园地里的蔬菜都长得很好,猪圈里的小猪仔长得又大又壮,只是,他顾不得感叹这些,把整个家都找了一遍,愣是没瞧见母亲。
过了好一会儿,邻居婶子发现有人进了屋子,就匆匆过来瞧瞧。
“呀!是豆子吗?可盼着你终于回来了,只是啊,只是……你那可怜的老母亲没等来这一天,她,她,她在前些天就去了……她前年染上病痨,后来又听说你坐了牢,吐了一口血,这造的什么孽啊!左邻右舍都劝她去看病住院,但她总说没事,拖着不去,久了病更重了,前儿还念叨着你快回来了,但她已经是卧病在床,留着一口气,总盼着等着你的电话。她说,你别怨她……唉!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信封,你瞧瞧吧”
他接过了信封,婶子甚是无奈、哀伤的摇摇头,轻拍了他的肩膀,便走了。他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打开信封口子。
整整五千块钱,五年来他寄回来的钱,母亲分文不动。
他跪倒在老母亲的床前,缓缓地从口袋里抽出电话,过了一会儿,空寂的房间里,一阵电话铃响起,他带着哭腔道:“妈!妈!……你快接电话啊!……求你了……孩儿回来了。”
他是个大男人了,却像小男孩一般失声嚎啕大哭了好久,好久,但他的母亲,永远地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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