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纸张 一个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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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再从你的眼里看到我自己

我想你离开以后,我只能失去更多。并不是我没有得到,而是原本得到的都在你离开的那一天失去。我怔怔的看着你的照片,不停的告诉自己,你已经长大了,不会再轻易的流泪。我不停的抽搐着鼻子,泪水还是不听话的流了下来。远在天国的你,看到这一幕,请允许我最后一次歇斯底里。

我告诉自己你长大很久了,不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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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有区别么?

没有人再回答我。

以前,无论我十岁,十五岁,十八岁,你依旧会唠叨我: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经长大很久了。我认同我不是小孩子,可是我不认同我长大很久了。我没有告诉你我自己的答案。可能你知道,或者你假装不知道。但我肯定的是,聪明如你,必然会猜到每次你说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是有多么的“反感”。或许,是我真的不理解,仅仅是带有一丝血缘,你却待我如亲生儿女。正是这样,我多么还想在母亲节的这一天,再给你发一条祝福的短信。

住院前期的时候,你跟我讲了很多我从来没听过的故事。我知道这是你在回忆,我也会陪你回忆。这时我还不知道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我乐观的以为,这次只是一个普通的手术,或者是很重要的手术,但与性命无关。这时我突然想到我打完架理直气壮和你顶嘴的时候,你总说:你太天真了!呵呵,我真的很天真,天真的劲儿里泛着一股一股的傻B。我恼怒自己为什么总在失去之后才后知后觉。

开始化疗以后,我清楚的明白,肿瘤就是癌症,癌症就是已经治不好的肿瘤。我才觉得,可能这次你真的要离开我。那天,我悄悄的问你的女儿,还能坚持多久。她说最多到过年。这是我在你住院以来第一次哭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尽可能的每天都去陪你。却不能说是照顾你。我知道坚强并且倔强的你,从来不愿求人,因为你不想欠别人不想麻烦别人,因为总要还的。

有天聊到我陪你的事情。你突然哽咽,“以前很多人都说我为你付出的都是扯淡,让我趁早放弃,可我认为你是个孩子,你总会长大,等你长大了就会好的。”我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我知道这是她怕麻烦我每天都跑来跑去心生不安了。我不停的安慰她,“因为您对我付出过那么多,这些只是我应当去做的,是我这辈子欠你的。”她说“你长大了”。我呆滞的看着她。她已经流着泪,睡着了。

之后过了很长时间,我觉得你的病情或许已经得到控制。直到有天你突然打来电话,转院了!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天,我过去看你,你告诉我昨天夜里,你一直在打草稿。我说:草稿?打什么草稿。你笑着拍了我的脑袋一下,“该写遗言了呗!”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亦如平常一样,给你出去买了早饭,只是这次,我在无人的楼道里,哭着不停的说不会的,不会的。应该是那天,临走的时候我忽然说了一句:大姑,今天争取做个好梦。病房里的人都笑了,你也笑的很开心。那天晚上,我才理解长大了是种怎样的含义。

元旦的前几天,你的病情开始恶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不清醒的状态。每天还有输不完的液,并且必须吸氧,心脏监视器24小时开着。我明白你命不久矣。你和我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只能看着你,或者不看着你。吸烟的时候,我在想,人存活着是为了什么?可能有人说为了更好,为了幸福,或者为了家人。可我坚信,你只是想让你从别人的眼里再看到自己。你一直都是这样努力的一个人。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在乎自己对自己的看法。突然觉得,你这一辈子真的好“累”,幸福的却又那么简单。

元旦那天,在单位上班。我清楚的记得,凌晨三点接到的电话。等我到了医院的时候,你已经抢救了三次,四点多的时候,你走了。那天,天很冷,在你没有进到那个加了盖子的屋子里面之前,我又紧了紧你的裤脚。

我感觉没有人再关心我。我心烦意乱。我还是记得人临死前发出的绝望的低吼。我认为你还在,可是这种声音总在脑海。你走了,但我的心里仍有你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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