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今年六十有六了,瘦高而单薄。由于身患心脏病和高血压,近年支气管炎又反复着,体况是逐年虚弱了。

但他与生俱来的急性终究难改,为我们三兄弟的事情,着实也操心不少。我常开导他,操心大半辈子,只落得一身病痛,何不想开些呢————世间之事总得随像而定,勉强不来。付出与收获一向是不成正比的,得放得下。

但他当时应看,转头即忘。多年以来,都小心料理着一片脐橙,并在春夏种百十株西瓜。由于我们一带的土质较适宜种殖甜果,所出脐橙和西瓜都极甜,盛名远扬。在这一带卖脐橙和西瓜,非得挂上“龙勾”产地名,否则无人问津。

我的父亲

父亲每年能卖出近万斤脐橙,加上几百元工资,我们都分开另过了,因此在生活上,是足以小康的,家事有母亲料理着,并照看几个孙女孙儿。由于有小孩,西瓜便不外卖,丰收季节小孩子整天吃西瓜,其实浪费的比吃去的都多,再送些亲友,所以西瓜是自供自足。

我与弟弟都劝他别忙活了,反正我们三兄弟每月都会给钱,因要抚养小孩。可他停不下来,说我们的条件都不好,他不能连累子女。我们无奈,他的脾气一向不好,我们小时都极是畏惧。只是我们成年后,父亲老了,脾气也有所收敛,对孙女们极和霭。

前几年一次病痛,父亲说同龄人都儿孙满堂,唯有他尽是孙女。我作为长子听着难受,想来也是,在农村如果无后,确为旁人嘲笑。我当时两个女孩,二弟离异无子女,三弟也是两个女孩。心便一横,便于次年生了一个儿子。

儿子出生后,自是全家的宝贝,父母爱怜不已。我们兄弟妯娌都在邻市做事,一周回家一次,四个小孩都跟着爷爷奶奶。虽说不种地了,可带这么多小孩确实辛苦。可父亲说一个是带一群也是带,让我们放心。

儿子的顽皮非但未曾让爷爷嫌烦,相反还让他爷爷的身体逐惭好了起来。

父亲小时是典型的贫困大众之一,有一件事全村上了年纪的人至今还时有提及:大约七岁左右,当时正是解放不久的三年困难时期,父亲一天忽然昏倒在地,爷爷以为他病了便背着他去看病,一背起来父亲便醒过来了,只是双腿发软站立不住。爷爷背着父亲去医院时途经一亲戚家,正碰上亲戚在家便聊了几句,抽完一袋烟才发现父亲不见了,却原来是那亲戚家媳妇正煮饭来着,顺便抓了个饭团递给父亲,父亲三两口吞下拔脚便跑回家了。

从此以后,父亲记住了那家亲戚,后来便和亲戚家的儿子拜了童年,至今金兰之谊长存。

父亲作为家中长子,极早便当家做主了,爷爷常年在矿山挖钨,家事都交付父亲,父亲膝下尚有一妹三弟,因此他吃了常人不能吃的苦难。那时生产大队,父亲是大队长,家中人多劳力少,口粮紧缺,父亲便杀猪、做厨、织竹器去卖,都只为维持不饿。

自我懂事起,常发现父亲风风火火极少在家,但即便如此,家境也一直不好。

我九岁时,终于上学了。那时的学费是二块八,学校是邻村的老祠堂。可就这二块八钱,父亲都拿不出来。从此后,每到开学,我都担心交不上学费。

可村里人都夸父亲能干,是多面手。我十岁时,父亲和爷爷奶奶分家,在别处盖了房子,我父母带着我们兄弟三人组成新的五口之家。之后每隔十年父亲都盖一栋房子,一共盖了三栋,当然都是土坯房。许多跟他一般年纪的人一生都未盖成房子,因此父亲在村乡颇具威望。

我自小以来,都极得爷爷宠爱,因此农活我一概不曾学会,父亲对孩子是不怎么管的,只要不招惹麻烦。我们一向都畏怕得很。只是母亲仁慈,便都和母亲亲蜜。但父母自己再累,都不让我干活,却会让比我更小的弟弟去帮忙。我当时不曾细想,后来我就此事问过母亲,母亲说我眼睛不好,也许娶不上媳妇,怎忍心唤我做事?

由于家境不好,我的学业无法完成,便早早出了社会。由于文学基础不错,学校再三请我去代课,我都没去,也不指望家中能帮我什么,一度虚掷年月。

父亲不管我去哪里,也不问我有何想法,但会让我母亲问我,我说家中没钱,我想学医想读书,可都白想。父母便痛苦不已,我不忍便说其实我只是想玩几年,反正还不到二十。父亲从此再不干扰我的任何事情。

时间过得太快,不知不觉,我便到了父亲当年的年龄。心中同样关心自己的孩子,同时又再一次感叹亲情的伟大和包容。自己再大,在父母眼里依旧是孩子。

近些年来,每年我都带领弟弟及全家给父母过生日,我告诉他们:你们虽没有女儿,但女儿能做到的,儿子做得更好。我们兄弟虽然都不富有,但我们可以做全村最孝顺的儿子。



我的父亲 写在父亲节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