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蒲公英在风中摇曳时(蒲公英随着风儿四处飘洒)

当
蒲公英在风中摇曳时，我仿佛看到了它的花屑无奈地随风飘散，在做着孤独的旅行，它的下一站将飘向哪里，全凭风的主宰，就像它的花语一样：停不下的爱。我的心头就不免地染上了忧伤，就不免地想到了英。
　　
　　早该去看英，这念头在脑中盘旋了好多天，忙不是借口，距离也不是理由，只是眼睛不敢触摸另一双眼睛，忧郁、哀伤、苦痛、憔悴…….我怕这些忧伤的词语，这一切本不属于开朗乐观的英。
　　
　　透析、肿痛、憋胀、气喘…….这些浸着痛苦属于尿毒症的词语如晴天霹雳般砸向了还不满50岁的女友。我的心里除了伤痛，更多的是担心：她纤弱的肩膀是否能承受这份沉重？她灿烂的笑容是否依然存在？
　　
　　第一次看她，在医院。
　　
　　病房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暑天的热气，扑面而来的浓浓的来苏水味里流动着不尽的忧伤，三张床上或坐着或躺着不同年龄却同样受着病痛折磨的患者，英半倚在靠近门的一张床上，半空中挂着吊瓶。人瘦了许多，一脸的憔悴：卷曲的头发慵懒地披着，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有几绺掩着额头，暗淡的眼睛里燃气了一丝亮光，嘴角勉强地挤出几丝微笑，我能想象到亮光、微笑的形成里，积蓄了多少力量，包含了多少的无奈和绝望。当你面对一个精神世界坍塌的灵魂时，真的不知该怎样安慰，尽管我在来的路上对此打了无数次底稿，现在竟喃喃地小心翼翼地蹦出：你会好的，一定会的，我还要等着你陪我逛街呢！（逛街是我俩住一个院子时最热衷的）她苦笑了一下，我不敢再说什么了，我怕我的语言会触痛她。“你能来，我很高兴。”也许我的到来对她是最好的安慰吧。当我的眼睛触碰到她的胳膊时，我惊呆了，那是刀口的痕迹，蜈蚣样的。她也许猜到了我的疑虑，就讲述起她这些天受的磨难，从她带着血的的讲述中，我明白了那是要做血液透析时的必经之路，雪上加霜的是她血管细，只能进行腹膜透析，导管始终得插着，行动不便。听着她的叙述，我能感受到她忍受了多大的折磨、煎熬。我后悔了，后悔我刚才的疑惑，我为什么还要让她去回顾一次苦难。
　　
　　憔悴、疤痕，这些词语怎么会属于爱美的英呢？绝望、无奈，怎么就都让开朗的英经受呢？我真的不知该质问谁。当一个人的精神倒塌时，希望不在时，面对病魔，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当眼里只有绝望时，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当健康不在时，还有什么属于我们？
　　
　　从医院出来后，我感到胸闷闷的，腿软软的。
　　
　　当夏风再一次拂过我的脸庞时，我仿佛看到了在空旷的原野里，路边的蒲公英在风中摇曳，风将会把那微弱的淡淡的花絮带到哪里？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没再见到英。但我的担心在，牵挂在。
　　
　　第二次见她，在她家。
　　
　　三个月英几乎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当“医院”这个词语在我们的生活里频繁出现乃至不可或缺时，我不敢想象那该是怎样的灰色，我一直这么认为。然而，当我再次见到英时，我看到了希望的颜色，她与三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无论气色还是精神，或者说现在的英更多了一份坦然、一份淡定。
　　
　　我们在她家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我怕她累，让她半倚着，导管依然插着，但走路需要小心翼翼，我一眼看到她的胳膊上又多了两条蜈蚣样的疤痕，便能想象到她又经历了怎样的苦痛。她跟我说起这三个月的经历，在省肾源中心的见闻，那里的尿毒症病患者需要长年累月地住在医院，耐心地等待着肾源，来自不同的城市抑或农村，商贾农夫、白领村姑，上至耄耋，下至孩童，都站在死亡的边缘先上守候着，等待着。钱像自来水一样哗哗地流走。也许是她看到了还有比她更不幸的人，也许是她从病友的身上吸取了力量？也许都有，我无法断定，但我看到了她的淡定，她的坦然，尽管始终有淡淡地忧伤。但毕竟看开了，看开了，一切事情就都不是事情了，尽管躲不过。末了她说：我现在什么都想开了，也没什么可怕的。我赶紧说：就是，装修这么好的房子，你可得好好地享受啊。她看着我笑了，我看着她笑了，我俩都笑了。
　　
　　我知道她接下来的日子该有怎样的艰难，在苦难的路上还要忍受多大的折磨，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我们无法改变风的方向时，我们就改变舵。我们主宰不了外在的力量时，我们就改变自身。尽管也许我们不会看到期望的结果，但毕竟我们努力过了。
　　
　　精神不倒，希望就在！
　　
　　从她家出来，一股秋风吹到我脸上，尽管有凄凉的成分，但我心里涌动着热浪。也许蒲公英的花絮随着夏季的消失而化作了尘泥，但有在风中飘飞的过程就够了，不管风把我们带到哪里。
　　
　　明年的夏天，以后的每一个夏天，我都期待着，期待着看到蒲公英在原野上的绽放，那时的风一定要小，一定要轻。一定！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