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旬

清晨，酣睡中。电话铃声突响，急，如催魂之铃声；又如战时的军令。屁颠屁颠手忙脚乱刚抓起电话，电话另一头已吼上：生病了，我还以为你起不了床，没“瓜老称”就好（死翘的意思）。睡眼未醒回话咬字不清，他又顶上一句：牙齿痛吗？要我带二斤米面和鸡蛋给你?
　　
　　好哇，顺便带瓶辣酱来。我顺势而上。
　　先生的牙齿够齐，我傻，我不会自己吃。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就是我的朋友，旬。
　　友谊千种，我与旬的友情是属于不拘小节的一类。
　　旬的性格活泼张扬，这也是他的缺陷。初涉社会时，他性格上的缺陷张显无遗，每每做一份工作极难在一个地方呆上半年之久的。我劝他要定性，他斜着一双眼睛，坏笑着说：看你不见想你了，咋的。我说：不咋的，过来亲一口。他听我这样说，瞪着一双牛眼扫视我，说道：你的嘴还不够漂亮，想亲我，休想。
　　旬活的极其潇洒，玩腻找份工做，工作腻了，不管工种好坏，脚底抹油，洒脱之极。如徐志摩的一首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旬还有一个特点，他想找工做时，像不挑食的猪。他原本是自学成材的厨师，例于花生焖猪脚，脆爽而不腻；清炒油菜也是他的拿手好艺。旬稍为拿出一点点的耐心，前途是不可限量。对自己的选择他从不后悔，我戏称他为尖底的桶——无处安放。
　　旬恋爱了，这小子的一句感叹语很经典：唉，有爱情的滋润我也不见得红光满面。腻死人的声波冲击力，险些把我射杀在椅子下。从头到脚我认真仔细端详他，严肃的对他说：是青皮露梗的，眼陷腮凹十足像个鸦片鬼，风大点能把你吹走。后生，蜜糖是黏也要注意身体，别一棵稻草杆横在脚下你都无力气跨过，要阔开破嗓子求助，妈妈，妈妈，帮我挪开这棵稻草杆。
　　旬听到我这样说，一掌拍在我的肩上，鬼嚎：去你的大头鬼，你才是一棵稻草杆横在脚下跨不过去。
　　旬在他轻狂的年龄做了一件很出格的事情，前提是他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心瘾颇大。那一天，是他人生中的大日子，订婚的日子。可是那天，旬不知是哪根筋犯浑了，生起的赌瘾，这小子不管不顾的，从不玩翻三公的他，鬼使神差的，他竟把给岳父母买新衣服的钱，和订婚的彩金钱输个精光。在家翘首盼望的父母，得知他把订婚的钱输光了的消息，母亲泪水涟涟的，骂了他个狗血淋头，憨厚善良的父亲怒视他，要揍他的冲动爆棚，强忍怒火的父亲，于晚上，召集血脉相承的叔伯兄弟子侄，商量如何补救旬闯下的棘手摊子。一通政治式的教训，之后，对旬进行了言词激烈的批斗，父母神情激动诉说经年来的幸劳，叔伯，兄弟辈训导他的无知与愚昧，批斗进行到晚上十二点钟都无休止的意思。依他父亲的意思，是要把他逐出家门的。如不是他妈妈，和长一辈的叔伯相劝，平息了他父亲的怒气，要不，旬有三个头三个大他也无法交差的。
　　——对父母。
　　女方的父母闻知此事，坚定的无半点的商量余地，退了这门婚事。
　　想想也是，谁的父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对人生如此儿戏的人呢？
　　旬轻浮活泼稍欠稳重的性格，最终是让他吃尽了苦头。
　　失望之极的痛心，父母对旬的叛逆绝望无语，对他再也不闻不问。
　　旬知道，他做出的这件出格的事情对父母打击的重量。愧疚的何止对父母，对女友，旬的情感因素是复杂的，他常唠叨的一句话：怪只怪自己交友不慎。
　　一场花好月圆事结束的如此郁闷。这样一来，可苦了旬的女友，他的女友在当时已怀上了他的孩子。女友听闻了旬办的荒唐事，急怒攻心，哭过痛过，加之父母摆明的态度，哀大莫过于心死，最后他女友痛心伤绝的把孩子打掉了。
　　从此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旬出门打工去了，他无颜面也无法面对父母。
　　一去三年，偶尔与我电话联络，我以为他会有所改变。谁知这小子回来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打麻雀的心瘾大得离奇了，他可以三天二夜不睡连续打牌。
　　好赌，时有经济拮据时，欠债借钱，借钱又赌搞了一身的烂债，无力偿还，他的信誉度逐年下降，风言风语四起，对他的人品不满的好朋友，好些远离了他。
　　我问他，为什么不讨个老婆？这小子始终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人饱全家饱，讨个老婆当娘养？
　　二年前，旬终于结婚了，娶了一个脾性很好的女子。起初他的赌瘾还是很大的，女儿出生后，他的改变之明显，熟悉他的人全都感到诧异，包括我在内。
　　比如打麻雀，旬极少再打了。每天一身泥一身水忙碌田头地间，对生活认真的态度，我由衷为他欣喜。
　　旬的改变，是他已明白生活上，这个家的天空须他去支撑。也许是这几年跌跌撞撞的经历，磨砺成熟了他的心智，也许是曾经的失去叫他倍加珍惜现在的姻缘。
　　对我的态度，他是依旧如初。
　　昨天的雷雨天，我把电话线拨掉，巧在手机也没电了，今天开开手机，看有几个未接电话，读取，是旬打来的，时间在清晨六点几。回拨，这小子的嘴永远是狗嘴，他在电话那头嚎上了：我以为你死翘了，电话打不通，手机也打不通，我都准备了买个炮球给你送去。问他有何事情，他却在电话那头嘿嘿鬼笑：喊你起来屙尿，我怕你尿床。听听，这小子，永无正形。
　　2012.5.4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