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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鲵篇06 最初几年,何处确曾到处寻找阿鹰。但这镇大得无边无界,鹰妖又散居不同地方,人脉众多的莫忆又已不在镇上,只能凭一己之力,逐家逐户寻找。鹰本性兇猛,对待别的妖精也倨傲不已,何处吃过几次闭门羹,便再也不上前求问,只隐身于树林中打量不同鹰妖,可别说是阿鹰,就连与阿鹰形貌相近的鹰妖,也未曾见过。
想起莫忆劝他缘分难求,何处也收了心,生活下去,只要一息尚存,总有一天能见到阿鹰。到时候,他要问阿鹰,到底牠们何以要修练成妖,化而为人。人也是动物,但为何人硬是比动物活得更高贵? 可他们妖精非人又非物,何处走在各国道上,只觉身边皆陌生人,无一个伙伴,更从未遇过跟他一样的大鲵妖,漫长的岁月消磨他活着的动力。
在何处道行有近八十多年时,莫忆又回到镇上。他也真有心,主动去寻何处,见何处仍如几十年前,只是又高了一点、肩也宽了点,貌若人间初成年的男子。
莫忆笑说 : “你在这镇上待了几十年,就是见不到那位‘阿鹰’,也该见到他的后人了。那个‘阿鹰’的后代,如今跟你一样待在镇上,我才刚看望过他们。”
“你有阿鹰的消息?”何处大惊之下抓住莫忆的臂,莫忆讶异说 : “难道你不知道吗? 三十年前,在我离开后不久,阿鹰便带着怀有身孕的妻子回到镇上,三年抱两,先得了一只鹰妖,再得了一只兔妖。那小鹰妖天份高明,不足五年便练成小童之身,他们夫妇只道大儿子能照顾小儿子,便胡闹地离开了小镇,至今也未回来——这事是我刚从他的后代听回来的。”
“阿鹰……他的后代住在哪儿? 我曾在三十年前走遍这镇,却始终找不到他。”
莫忆说 : “你可听过悍鹰山?”
何处惘然摇头。悍鹰山乃镇上第一高峰,并不是所有鹰妖均能居于该地,只有少数法力高强的才有能力登上该峰。何处既不受鹰妖欢迎,那些鹰妖自然不会将这等重要事告诉他。可惜那时莫忆又不在镇上,也没法指点何处。
莫忆见何处的脸容虽然平静,但知他内心波澜起伏,便徐徐说出当年的打算 : “三十年前,我便知道你所要找的人是谁,只是那时他的确不在镇上,他的行蹤又向来飘忽似鬼魅,只作惊世骇俗之事,我也说不準他何时会回镇。我免得给你希望后,又不知让你呆等多少年,才没有将‘阿鹰’的身份告诉你。阿鹰的确叫阿应,但不是动物的鹰,而是应否的应。他姓应,名殄,是鹰族近年颇具天资的后人,可是游手好闲,刚化得少年之身便离开这镇。后来娶了一名古灵精怪的兔妖女子作妻,两夫妇的怪念头更多,一刻未停留于镇内,只除了妻子产子、教育幼子之时。”
何处问得应殄的后代姓甚名谁,大儿子名叫应殇,小儿子名白皎,是随母姓,与应殇年纪接近。他们现已修得童子之身,人形看来是十二三岁的人间少年,但因两兄弟个性乖僻,总不肯入学。
莫忆不禁同情何处,便少有地动用私权,将何处带到悍鹰山,又让应殇作让步,何处便得以住在山上。
何处一见了应殇,心内一震,即使对方正张牙舞爪地怒吼,看在他眼内仍是绝色,又使他想起当年身穿青衣的阿鹰——是“阿应”。明知阿鹰的真名叫应殄,但因为这几十年来一直在心内打转的名字是阿鹰,何处便固执地仍在心内叫他做阿应。
他也明白应殇的脾气与父亲不同,外表嫺静美貌,内心暴躁高傲,就先打得他元气大伤,让他怕了。果然应殇自那以后,又听过莫忆一番劝告,便冷哼一声,不再来赶何处,只叫何处最好走得远远的,勿进入他视线範围。
那时,何处真的明白何谓“睹物思人”。应殇的外表与阿应极为相似,只是前者身穿现代服装,后者总穿中日古服。不知他是否有一位美貌母亲,应殇的外表比之阿应,又多了一分精緻,不说话、坐着不动,美好如画。
何处的法力本就远高于应殇,也不把应殇的反抗放在眼内,不时往应殇的家宅跑,坐在屋外围墙,隔着窗户远眺应殇的脸,却从不上前搭话,只一直默默凝望着他。何处阅人无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岂能不知? 应殇看着别的貌美妖精,双眼总和缓友善,唯独以憎恶的目光打量何处。
他认为何处本事也不大,只是攀权附贵,还无耻地以那貘妖当靠山。何处只忍受应殇平时的冷言冷语,一来应殇只是孩子心性,根本说不出真正刺人的狠话,无非是一逞意气,何处也从不放在心上。二来,何处听了阿应往日的劝告,虽不滥杀无辜,也不是善男信女,既不爱惜他人,也不爱惜自己,从不明白人类或一些妖精何以自私自利,各种感情看在他眼里,只是无法明白的玩意,因此他既不因应殇的态度而忧郁,也从不自辩,更无想过自己有情感需要。
他一直活着,看着,修练,唯一最像情感的一件事,便是一直盼着要见阿应一面。
“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还住在我隔壁?”应殇到底年少气盛,沉不着气,一晚打开窗,一跃至围墙,直立俯视坐在墙上的何处。
何处此时眼见那张酷似阿应的容颜近在咫尺,内心激动得经脉尽乱,脸渐渐变得赤红,呼吸不顺起来,便低头隐忍。应殇也脸一热,以为何处在为一些无耻的事低喘,便一记扫堂腿踢向何处,何处以手压着墙头,一个反身闪到三个身位之外,回视应殇,这时何处那双呆滞如鱼目的眼带着一分柔情,与他本人不察的怀念。
应殇外貌出众,不时被其他妖精爱慕,却因年少,未曾被人用那种富含情感的眼神凝视,一时觉得身子像通了电似的,浑身滚热,大喊 : “你别再用那种噁心的眼神看着我,我叫你说话! 你怎么总是不说话,背后灵似的跟着我!”
“眼神?”何处又回复成本来的他,只是双眉因疑惑而拧紧,垂下眼说 : “我……我只是想见着你。几十年内,无非是想见你……”
应殇的身影跟阿应重叠,想到应殇体内流着阿应的血,倍觉亲近,内心悲哀 : 阿应到底绝情,当年既曾来到镇上,怎么不来见他一面? 何处受他启蒙才成妖,那段日子在人间过活,于外人面前称阿应作“爹爹”,真的想阿应成为他的父亲,他便在阿应身边侍奉,迷惘时听阿应的教诲。
转念又想,眼前的应殇或许比自己更不幸。听莫忆说,应殇跟儿子相处年期甚短,前后也仅只五年,而当年自己跟跟阿应相处了近十多年。阿应待他的亲生子尤是如此,则阿应既不肯再见他,又如何算是狠心?
想必这应殇跟何处一样,不知何谓亲情,何谓感情,何处冷硬如钢的心初次滋生微薄的同情,但只是一个很快掠过的念头,不久后便忘却,也没人来为他点明此心。
应殇啐了一声,骂他神经病,便跃身回房,不再理会何处。
过几天,连兔妖白皎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了,直接到何处所住的小木屋,勾着他的手臂问东问西。白皎说自己貌似母亲,有一头柔顺的浅灰短髮,高度只及何处的胸口,一脸稚气,圆大的双眼红如赤焰,皮肤白得像滚了一转麪粉缸似的,也跟兄弟应殇一样,打扮得像个现代少年。
“你怎么老缠着我大哥? 我那天也跑到我哥房里看热闹,还听你说到什么几十年来只想看着我哥,”白皎吐舌 : “亏你这么肉麻的话也说得我出来,可是应殇并不是树上的小鸟,光是甜言蜜语可不能哄他下来。”
何处摇摇头,也不知从何说起。阿应是他心内最珍重的一份回忆,要跟阿应的儿子谈这种事,恐怕白皎也不会相信,只说 : “你哥长得很似我以前所识的故人,我看了你哥,心内便像看到那人,很欢喜,也很怀念,所以我常常想看着你哥。”
白皎闻言,意味深长地笑 : “言下之意,是把我哥当作替身? 你喜欢的是那个故人吧?”
“喜欢?”何处不明白,为何其他人总将感情与爱情等同。但要说他对阿应全无喜欢,也不合理,可是到底是哪一种喜欢? 至少不是能结为夫妇、养儿育女的喜欢。他对阿应的想法很简单,只想再见他一面,再让他答自己的问题,一如他初化人形之时。
“若我哥知道你把他当作替身,必定大感屈辱,说不定即便是两败俱伤,也要将你赶下山去。”白皎说得夸张,其实只是在猜想何处的话有几番真假。这人的长相连顺眼也说不上来,按理说应殇应不会理睬这种品貌的人,但到底跟这人说了不少话,还主动跳出去赶走此人,底气却又并不十分强硬,仍默许何处住在山上,其中必有古怪。
“那请你千万不要跟你哥说……”何处急急解说,心想若这兄弟知道他跟他们父亲的过去,以应殇这古怪闭塞的脾气,说不定不容许何处再待下去。以何处的法力实不用惧怕这两兄弟,可他们毕竟是阿应的孩子,留着阿应的血,到底不想惹他们兄弟二人不高兴,便改口说 : “我说故人的事只是胡说,我之所以跟着你哥,背后另有原因,我不能说。你大可以请应殇放心,我绝不会对他做任何逾矩之事,只要能待在山上,或从远处看着他,已心满意足。”
另一个更实际的理由,是何处想从两兄弟口中探听阿应的消息。莫忆说过阿应云游四海,一去廿年也未曾回镇上,或许他的儿子多少知道父亲何时归来。然而一开口便问起他们父亲,也未免唐突,何处倒希望能跟这两兄弟混熟一点,才逐点探问此事,免得打草惊蛇。
白皎莞尔一笑,不似兔妖,更似雪精灵,与应殇那种略为虚伪的美大不相同 : “你这人倒有趣。看着像块朽木,又不懂说花言巧语,有时却说得出那么羞人直接的话来,难怪连我哥也被你气红脸了。”
“羞人? 我只是如实相告。老实说,这几十年来,我待在镇上,也只为了见……”何处险些说出阿应之名,到了嘴边还是咕噜一声吞下肚。
“你一时说只愿看着我哥,一时又说不会对他做什么。时时想看着一个人,就是看不到对方,心内也在想念着对方的样子,不是喜欢又是什么?”白皎说完,也不再听何处解释,便绷绷跳跳地走远了,敏捷地穿插于树林间,当真动如脱兔,脑筋转数也快。
何处满脑子被那喜欢不喜欢的念头充斥着,想看见的是阿应,但愈是多看应殇,即使能从他脸上捕捉阿应的影子,徒添悲哀,也不知阿应到底何时回来,如今只好望梅似渴。日子一长,更是分清应殇与阿应的分别,何处有时厌恶应殇私下霸道任性的特质,但见他对弟弟甚是关爱,又彷彿看见当年阿应一脸亲暱地照料自己。
应殇发觉无论如何也赶不走何处,渐渐习惯了一个月有近一半日子也能见到何处坐在应家的围墙,有时摘了一片树叶,双手拎着叶的两端,贴近唇片吹起叶笛。要是应殇那晚有心情,就坐在窗框,双腿在空中晃着,听何处吹着破碎的调子。
“你这丑物,又怎学得了音律? 但是还算像样子。”应殇也没有音律天分,只是朋友圈子广阔,通晓音律的也大有人在。
何处听到“丑物”一词,不止没有动怒,叶片下的唇上翘,想起当年阿应初见他,也用这词来唤他,一唤便唤了十年有多。他本来便不在乎美丑,且除了阿应,也没有人更他说过这么多话,现在竟由阿应的儿子来叫他“丑物”,使何处也兴起岁月流逝的感叹。
应殇见何处一副魂游太虚的样子,这厮一天到晚说什么想看着他,又不时来到宅外看他,教应殇不往爱情的方向联想也难。这人虽丑,常常低着头,一副自卑冷淡的样子,法力可不容小觑,故应殇一方面待他刻薄,另一方面又不敢真的开罪何处。可是,真的面对面谈话时,何处又不时走神,那眼神也不知飘到何处去,使应殇觉得自己像傻瓜 : “我在跟你说话,你老子没教你跟人说话时要望着对方吗?”
何处下意识说 : “我又没爹……”他只知自己的出生有赖父亲的精子,然而打一出生便只见到产下他的母鱼。他心里一亮,话题竟神奇地扯到去老子爹亲上头,立时打蛇随棍 : “那是你爹教你的吗? 你爹是怎样的人?”
“我爸是鹰妖,他教我的可多着,多有本事,”应殇冷笑 : “比你有本事多了!”
“那是自然。”何处打从心底敬爱着阿应。
应殇不知其中细节,只感到极无趣。何处这人,彷彿无论对他说了多过分的话,也无法打击他,应殇不禁说 : “你这人有没有自尊? 寻常人像你那般捱骂,早就走开了,不会乾坐着受辱。你活得像死尸,倒不如不活了,让人心烦!”
何处见应殇拂袖而去,叫着他 : “那你觉得要怎样活着才是好? 你呢? 你又为何要修道成妖?
“你废话,我爸是鹰妖,我妈是兔妖,他们生我出来,我自然而然就成妖了。难道你不是吗?”
何处忍不住说了句心里话 : “你啊……还太年轻,总以己身猜度他人之身,以为每个人均像你一样。我本来只是一尾普通的大鲵,只因……因为有缘,才经过十多年修练,化成童身,再闯了几十年天下,又在镇上留了三十年,才得了如今的姿态。”
应殇惊讶不已 : “那你岂不是只跟我爸的道行相差几十年? 但你看来怎么还是青年之姿?”
何处没有直接回应他,只淡笑说 : “你若跟我一样,当日只是一只普通的鹰,那你还会是如今的你吗?”他抛下应殇,不作他想,便跳下围墙,边吹着叶笛,边悠然踱步回家。
鹰鲵篇07 何处自那天离去,几天不见人。应殇本应乐得逍遥,却浑身不自在,要他承认自己想念那丑物,可损害他的自尊心,便如常跟其他妖精调情嬉闹,玩得比平时还疯。悍鹰山非任何妖精能上去的,故应殇多下山找朋友玩闹。
他们未曾长时间离开无何有之镇,道行又浅,心思单纯,年龄相近的便很容易成为朋友。白皎也常下山去,据说是去寻他的相好。应殇比弟弟大一年,对感情也不甚了了,也从不相信世上有感情这回事。
鹰族在出生前便面对激烈的生存竞争,若将一只幼鹰跟一只蛋放在一起,则当更幼小的鹰儿破蛋而出时,便会被牠的兄长吃掉(推荐阅读:老公去偷情,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他便险些将弟弟杀死。
应殇还是一只出生了一年的幼鹰时,弟弟白皎出生了。说起这老弟,运气倒真是背到家了。当年身为兔妖的母亲白少月在两年间怀两胎,身体虚弱,尤其在怀上白皎时,险些流产,便一直惴惴不安,直至产后,看见那肉红色的幼兔婴儿,一种生物本能使她眼红了,竟衔着兔婴便要吞下肚中。母兔产后若情绪不稳,容易产生错乱而吃下婴儿,幸好应殄一直陪伴在侧,出手制止,才免生悲剧。
白少月花了半年才从抑郁中抽身出来。这半年来,应殄父兼母职,也不敢让妻子餵奶,每天把白皎抱到狼妖族中让他饮奶。那狼妖是应殇的旧识,刚好妻子产下后代,见应家陷入苦况,其妻二话不说为白皎餵奶,故白皎还是靠饮狼奶长大的。
某天应殇趁父亲出外购物,自巢穴拍翼低飞着,去到白皎所睡的篮子。他那时仍不过是只无灵性的幼鹰,体内只有猎食本能,以幼嫩的幼喙啄下白皎的肚子。白皎惊醒,身体痛楚不堪,可只不过是婴儿,甚至不懂求救,只得承受兄长的攻击,直至肚皮变得血淋淋,皮肉被应殇吃下部分,心神恍惚的白少月下楼,大惊之余施法定住应殇的身体,上前抱着徘徊生死间的幼子,母性本能使她忘记鹰的习性,只知这幼鹰要残害自己的爱儿,竟错手一拂,使应殇掉到地下,肩骨断裂。
应殄回来,见此惨剧,虚耗几个时辰才治好儿子的伤,白少月也完全清醒,心内对长子自无怨恨,明白这皆是生物本能。
待应殇在父母的指导下,初显人性,说出人话时,夫妇俩也没对儿子隐瞒,提过这起事情。应殇口里说早已忘掉,事实上那是他生来首件记得的事,弟弟皮肉的味道有多腥甜,至今仍清晰不已,使他对自己的动物性感到作噁。
应殇一方面发誓要保护弟弟,加紧修练,以极短时间便化成孩童之身,可另一方面也鄙视妖的存在。他们妖精即使披着副人模人样的皮,本质还是动物,嗜血、兽慾,人性也如此,但动物性比之人性,又更残忍原始。
年纪稍长,应殄要应殇照料尚未能化作原形的弟弟,带同妻子离开无何有之镇,应殇看着小床上的红眼睛小白兔,自己也只能化成一个小童,真不知如何照顾一个孩子。应殄临走时,说 : “你既然不想成妖,不想为人,又不甘只作动物,我便给你几十年时间看清楚自己的本质——成为妖,到底意味着什么。”
妖夹在人与动物间,历来多少帝王求长生不老,妖做到了,却是无法像人一样,知晓那感情事,也做不出为爱人牺牲自己的义举。他有时认为自己应当像动物一样,顺从兽慾,但看着弟弟单纯漂亮的样子,对自己这想法感到惭愧,又更靠向人了。
应殇束手无策,最基本的是餵饱弟弟,以父母所授的修练之法导弟弟吸食天地灵气,直至助白皎通晓人性,听到那小兔子叫他“哥”,应殇才忘却那些关于妖或人的疑问,只知道一件事 : 这兔子是他的至亲,而他对白皎有责任,在养大白皎前,什么也不再想。
弟弟在修练上的悟性比应殇远低得多,十年前才终于化成童身,应殇那时已是个貌若八九岁的小童,早就忘记幼时对生存的疑惑。直至昨夜听了那大鲵妖的言语,一切心事涌上来,他又如当日的幼鹰,可父母远去,弟弟年幼,他早习惯了由自己解决一切难题,也只把问题闷在心内。
应殇心内只恨何处,恨他无端勾起他的苦恼思潮,过后却不再来寻他。若没有遇见何处,又何须思考这些不着边际的事? 一旦陷入这些没有绝对答案的问题,便不能抽身,非得想出解答方法。于是他去找了那“罪魁祸首”,夜晚找上了何处所住的木屋。
何处正裸身浸在溪水中,衣服散乱在不远处的乱石堆,应殇甫走近,便斥 : “你这人真无耻,竟、竟然……衣服都不穿! 有人经过怎么办?”
何处看他一眼,心下暗笑,表面上还是不卑不亢地说 : “你没听过刘伶以天地为家、屋舍为衣吗? 你走进我衣服里,我不怪你,你反而来斥责我。”
“这悍鹰山是属于我的,这是我家!”
“这不是你家……”何处将应殇看成孩子,免得他再吵闹,湿身上岸,运功蒸发掉身上水份,便穿上衣服,说 : “这是你祖宗给你留下来的家,却不是你自己挑的。甚至你自己也不属于你自己,而是由你父母所造就出来的。”
“听你在胡说!”应殇急得直跺脚,人却仍站在何处面前,反问 : “你说我不是我,那你就是自己造就自己吗? 你的本质是普通大鲵,能化妖,必是得了高人相助,那么你也是由对方造就出来的了。”
“我没否认此事,可惜那造就我的人现今也不知去了何处,今生今世,还不知能否再见了他的面。若再能见他,我要问他,到底是我决定我的生命,还是由他人来造就出今日之我?”
应殇听了,心内对这大鲵少了几分厌恶。他原以为这大鲵是个无耻之徒,恶意缠上他,现在忽然发觉他心思深(推荐资讯:经典轮乱故事,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沉,忽然想要听这何处在想什么。何处本经过应殇身边,欲退回木屋里,衣袖被他扯着,听应殇在说 : “你在这山上住了不少时日,我爸长年在外,我算是这山上的主人,也合该尽地主之谊,请你吃一顿饭。”
“不必,我已两个月不曾进食,现在也不饿。”悍鹰山高耸入云,是镇上极寒之地,何处在这住下来,许久没有进食的慾望。不,应说自阿应离开后,他已久未尝过进食的快乐,常常隔许久才进食一次。
应殇冷哼一声离去,何处也无甚失落,决定不进屋内,还是躺在溪边,默默凝视天上星子,脑中无半点想法。正想得出神,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食物的香气自远处传来,愈飘愈近,味道更浓,应殇提着两大壶食物,重重放在地上,说 : “我既说要请你吃饭,你就得吃。你不总是说想看着我吗? 就趁吃饭时让你看个够。”
他说完这话,自己也不禁脸热。事实上,应殇才是需要陪伴的人。这晚,弟弟又去了那狼妖家作客,偌大的房子中仅有自己一人,其他鹰妖又散居在山上,平时少有来往,数来数去,只得何处称得上是熟人。那人丑是丑了点,可在这夜里,友人皆归家,只得应殇留在一个不成家的空房,还能到哪里找人打发时间?
那些饭菜都是应殇做的,他自小便习惯打理家务,做饭算是基本功。可鹰类素喜吃肉,他只做了一道蒜蓉鲜虾,其余菜式均是肉类。何处只能吃海鲜,看来论到照顾别人这点,当年的阿应远比应殇细心了。
何处不知应殇是什么葫芦卖什么药,想起当年阿应餵养自己,内心怀念,也执起筷子默默吃着。应殇见何处吃得香,颇有满足感,说 : “我只是一尽地主之谊才请你吃饭,你可别想歪了。我父母长年不在家,这些饭菜都是我自己做的。”
应殇这样说,无非是孩子气,想何处奉承他几句,可何处只一心记着阿应之事,一听到应殇提到父母,便问起来 : “你爸妈为何不管你?”
“哼,谁说做儿子的必得让父母照顾? 我家父母脾气特别,偏偏认定孩子得靠自己的力量生存,在我很小时候就离开此镇。”
“你父亲有吃过你做的东西吗?”
应殇吃了两口饭,说 :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我那父母来去无蹤,今生今世都不知能否再见到他们。他们生我出来,已尽了责任,余下的只能靠我自己。”
何处又问 : “你父母真的不会再回到镇上吗? 什么时候回来?”
“呆子,都说了他们来去无蹤,你有没有带脑听我说话!”应殇烦厌不堪,他一向只当自己跟弟弟无父无母,好不容易忘却父母的存在,活得自由自在,却被何处三番两次勾起心事,这几天时而想自己为何成了妖,时而梦见那缘分短浅的父母,说不上悲伤,可心内空出一块不能填补的缺口,勉强下山作乐,外表看上去乐极忘返,只有自己心知是提不起劲。
应殇只觉何处忽然变得极为消沉,原来还是大口吃着饭的,现下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碗里的饭,心不在焉。他想了想,说 : “我不久后也不在此山,要去做一件事,或者再也不能回来了。”
p>鹰鲵篇08 何处看了应殇一眼,眼里闪过精光,可应殇察觉不到,继续说 : “你知道鹰吗? 鹰活了四十年后,其喙、爪子长得长而疲软,难以再猎食,羽毛也因太厚而难以飞行。这时鹰便得觅一座任何动物也无法上去的山崖,先撞向岩石,直至老化的喙脱落,等待新的嘴喙长出来。然后用新喙把指甲、羽毛连根拔去,等新的羽翼、爪子长出,完成重生过程,才可继续活下去。我已活了超过三十年,也不知能否度过这刧难。”
“那么……”何处声音微颤 : “我不是再也见不到你吗?”
应殇忍着笑意,可还是顽皮地噗一声笑出来 : “傻子,我骗你而已! 这什么鹰能重生的故事都是传说,不是真的。”
事实上,何处之所以激动至此,并非捨不得应殇,而是忆起当年,阿应也用过同一个故事来骗他。那时何处已能化成童身,跟阿应住在人间。某天阿应穿着一身素衣,脸容忧郁,何处问起,阿应就说了这么一个故事,还说自己那天就要上山重生,须得过了一年才能回来,也不知能否捱过去。
何处听了,竟然哇哇大哭起来,哭到激动处,还露出半原形,长出一条大尾巴,叫声也像大鲵原来的声音。阿应当真出了去,何处哭到伤心处,因疲倦而渐渐睡去。醒来,见桌上放了两三盘海鲜,阿应正坐在床边抚着何处的脸,说 : “傻子,我骗你而已,世上又哪里有什么重生? 我只是想看看,若我离开了你,你一个人还能否好好活着。”
何处那时扑进阿应怀内,心里想,他是阿应教养出来的,没了阿应,就如鱼离了水,如何能活下去? 可是,阿应最不喜缠人的关係,何处只得说 : “你只管走好了,我本来……便靠自己活着,没其他别的东西来照顾我,我也没想过有谁来帮我。”
相隔多年,再从故人之子口中听得同一番说话,眼前的应殇彷彿变成了阿应那风度翩翩的模样,又看见阿应当天温柔的笑容,何处回神时,已发觉自己把应殇抱在怀里,应殇一反常态的没有大吵大叫,迷濛的月色下,那架着眼镜的脸泛红,一双比阿应要圆大的金眼睛怔怔的瞪着何处,何处想起应殇是极讨厌他的,忙不迭放手,说 : “抱歉,我一时……”
两人再无言语。应殇尴尬地站起来,抛下未收拾的饭壶,说 : “跟你这家伙在一起,无聊得要命! 我吃饱了,你给我吃完剩下的饭菜,洗好饭壶,再送去我家。无聊死了、无聊死了、无聊死了……”应殇托了托眼镜,忽略脸上的热意,嘟嚷着离去。
此后过了几年,二人还是来往不断。每当白皎不在家,应殇便因寂寞而做好饭菜去找何处。他本来是不知何谓寂寞的,可是自何处来了之后,跟那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扯起来,隔好几天不见,便觉得不自然,老觉得生活略有不足。也只有何处常常待在木屋,少有下山,故每次应殇去找他,总能见到他,而不似其他友人,不是成双成对,就是找不着人。
应殇渐渐习惯了有人陪自己吃饭,也观察到何处不爱吃肉类,此后每次只做一道肉类菜式,其他的改成海鲜或清淡的野菜。
何处平常寡言,可一提到应殇的父母,便兴致勃勃地问许多事。应殇连父母的样子也不太记得,但见何处想听,才搜索枯肠地说出父亲的事迹,有些记得不清楚地,就加以想像,半真半假地说了,何处也听得津津有味,应殇见状,不禁说 : “你到底是对我有兴趣,还是对我祖宗十八代有兴趣?”
“都有。”何处想,应殇也是阿应教出来的,又跟阿应长得极相似,况且相识几年,习惯了应殇那任性的脾气,有时也察觉到应殇刻薄的语言下略带温柔,心内就不再讨厌他。前两年,应殇霸王硬上弓,两人间开始有了情事,关係更是複杂暧昧。
在他们有了第一次情事后,隔了几天,应殇才再次露面,到了何处的木屋里,坐在那简陋的木板床上,一声不吭。何处忍不住说 : “你到我这里来又不说话,要我怎样做? 那事情反正已发生,你若不高兴,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我俩都是男子,不必拘泥于这种小事。”
何处以为这样说,应殇会鬆一口气,谁知本来沉静的应殇像点了火的炸药般,跳起来紧揪着何处的衣领,大吼 : “小事? 你把这看作小事? 你知道我为这事烦了多少天吗? 你这可恶的……”
说着,应殇又把何处擂倒在床上,压上他的身子胡乱摸索,意外地又有了一次情事。何处本想杀了应殇,始终念及他是阿应的后代,他仍未敢忘当日阿应所说之话,甘愿为阿应而死,如今又岂可杀了他的后代?
就在这一刻迟疑,应殇那粗壮的阳物又挺入何处体内。
“很痛……?”应殇的眼睛因慾望而湿润,呼吸粗重,只见何处脸色如白纸,那副高大的身体在身下展现,如尸体般僵直。他曾跟几名女妖有过雾水姻缘,记得那女妖在欢好中也能得快意,便先忍住慾望,在何处的身体细心吻着,想开发出他的敏感点。
他发觉当唇舌落在何处的脖颈至髮脚,何处便把眉皱得更紧,饱实广阔的胸膛起伏着,似在隐忍着什么,便沿着何处的喉结打转舔动,埋入他颈间,由锁骨沿颈项直吸到何处的耳后,啾啾的吻声显得响亮而色情,使何处的下身初次抬起头来。
“现在开始舒服了吧……”
应殇滑腻而比女子大的手握起何处的性器,揉搓根部,何处感到体内某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以往在夜间修练,他的心神总是稳定如镜,如今泛起阵阵狂潮,似是要变回原形。他连忙咬着自己的胳臂,直咬得出血,以痛楚唤回神智,可应殇的手滑至何处性器的顶端,以指甲轻辗过马眼,何处便守不住精关,同时后穴把应殇的阳物咬紧。
应殇捧起何处的窄臀,感到他体内随着高潮分泌出大量黏液,性器在他体内顺畅而快速地抽插。他附在何处耳边轻吟,说着 : “爽吗? 看你刚射过一次就又硬了,里面还又湿又暖……以后你就跟我做这事,我再也不找别的妖精……好吗? 好吗……”
何处想,事已至此,无谓抗拒,也无师自通地双腿盘上应殇的腰,下身几乎悬空地承受对方的攻势,隐晦地呻吟起来,情事过后都没想起来自己有否说好。
或许何处于这事也有责任。这几年来,他明知应殇一直误会他喜欢他,但何处只一心想着,应殇跟阿应一样高傲,绝对不会看上他这丑陋的大鲵妖,就一直没对应殇说清楚。他也怕事情说穿了,不能再在悍鹰山上等阿应回来,而且多年来,应殇是继阿应之后,第二个与他关係最深的人,纵是何处这种冷情的大鲵妖,一时也捨不得离开,到底有个人关怀自己、跟自己说话,心灵才得了依靠,生活也变得充实起来。如此,又何必把事情都挑明来说?
何处仍心心念念等着阿应跟他妻子回来镇上,但也开始视应殇为重要之人,他像何处的弟弟,算起辈份来,又像他的儿子。因为何处对应殇并无爱意,故此每次听到应殇在他人面前说他坏话,他也不放到心上,过不到半天就忘记。
近来,应殇也开始到学院上课,何处也求得学院的管理人把他转到应殇所在的班上。应殇从未跟山下的友人提过何处的存在,何处的形相又不讨喜,性情冷漠,也没交上多少朋友,是以二人关係只有白皎知晓。这时,应殇的心思与人间的少年无异,心内明明是欢喜的,又介意他人目光,或过不了自己心头那关,老是拉不下脸承认自己对何处有了别的心思,便要何处在班上装得跟他没有任何交情似的。当班上妖精在说何处的坏话,应殇本只沉默,但其他妖精以言相激 : “怎么了,难道你真的喜欢那古怪又丑陋的大鲵妖?”
应殇便似被说中心事般,激烈否认,久而久之,学院众人只知何处一直苦缠着应殇,应殇才是苦主,而不知他们私下早已相识,还有了亲密关係。
这时,何处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应殇,想 : 若阿应这时回来,看见他与应殇有了苟且关係,会否怪罪于他?
与应殇的关係纵使称得上舒爽,但应殇毕竟是个孩子,二人又能纠缠到何时? 何处既不要求应殇把关係公开,应殇也不愿承认有他这样貌丑的情人,倒不如及早抽身,或许若干年后偶尔碰见,也能笑着问候对方,更幸运的是再遇阿应。阿应以前便待他极好,想必不会怪罪于他。
何处以食指及中指点在应殇的眉心,一阵清淡白光自指间投射到应殇的眉心,下了一个小咒,使应殇直睡到翌日午后。醒来时,已不见何处的身影,简陋的木屋本来便没有房间,木桌上放了两盘食物,均用碟子为盖,应殇掀开,尚有余温。他坐在饭桌旁,忍着饥饿,打算等何处回来再一起吃饭,顺道探听他口风——
应殇想向友人公开他跟何处的关係。这天只不过见着何处把原形露给黄潾看,明知黄潾已有心上人,应殇仍禁不住怒不可遏。他实在无法想像,若某天何处把原形露给别的无关重要的人看,他到底会有何反应。平常说何处是丑物,也只是在他面前逞口舌之快,若真嫌他丑,这两三年来便不会一次次抱他,自从与何处有了关係,应殇也没再招惹别的妖精,不自觉把何处当成伴侣,只忠于他一人。
他把这几年的事情想清楚,嘴角含笑,何处常常来应家宅外看他、寻他,甚至转到他班上 ; 而应殇则三不五时做了饭菜,亲自捧到何处家中,数不清多少次在月夜下、小溪中享受何处的身子,他俩早如寻常情人般亲密。
一早已是如此,应殇却一味拒绝承认这事实,直到如今,已无法再找别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