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好深不要了 美女和男友一起洗澡

为了自己身体好,洗澡时尽量别做这三件事,再喜欢也忍忍吧

鹰鲵篇03 恣意纵情后,应殇累倒睡在床上,少年人既贪睡又好色,因心内并不真的怜爱何处,起初做那事时,常弄得何处下体出血,过后又不懂为他清理。只是经验渐丰,才晓得体贴何处,应殇跟自己说,自己并不是怜爱这丑人,只怕处理不善,弄坏了他,以后找不着这种耐操的好货色。然而有时也像这般,欢好后便安心地睡在何处身旁,一条长腿勾搭上何处结实的腰上,甚或伏在他身上,让两个人两双腿交错互叠,应殇那洁白的肤色衬着何处沉实的黑肤,黑白双映,煞是好看。
何处很少说话。化人形前,大鲵本来便沉默不叫,只有身处危险才叫出声,不似爱娇的猫儿,也不像勇猛的鹰哨,他自觉发不出称得上悦耳的声音。故此,即使化为人形的他有一道醇厚的男声,也维持那寡言无趣的个性,千百种念头只在心内打转,细思各种前事,少有道出口的。
若应殇不是鹰妖,何处会毫不犹豫地杀害他。他不喜滥杀,然而早年远游镇外,遇上刻意挑衅的恶人或恶妖,何处便不加掩饰他那嗜血成性的态度,先是埋伏在敌人周遭,敛下气息,再趁对方露出破绽,现身撕咬对方的颈项,或以法术痛下杀手。化为原形的他会将对方的尸身吃下,若化为人形,他不喜啖人血肉,只吸食对方精气,再于夜里浸在冰冷溪涧河流间,吸收月光精华。大鲵本是世间珍稀,祖先自上古存活至今,何处又是天生有资质,一旦有决心化为人形,成精成妖,其进步也极快,不需廿年便成人身。
他现在愿意躺在应殇这任性小孩身下,皆因他是应家人 ; 当年何处之决定成妖,也因为一只鹰妖。
何处决意成妖之前,便像其他动物一般活着,无思考可言,只依循动物性、饥饿、慾望去活着。不知何故要活着,只知道必须活得比别的东西要长,若有什么东西来威胁自己,便得与那东西对打,撕咬牠们、杀死牠们,吃下牠们。但何处与别的大鲵不同,他脑中虽也混淆一片,却有了记忆的能力。有时,他脑中浮泛少许片段,他呆滞地想着不同片段,第一步是先将那些片段按发生次序串连,而不知这便是人类所常做的“回忆”、“记忆”之事。第二步便去想,那些东西何以去做那种事。
大鲵居于高山溪间,山林茂密,兇兽遍布,少有人居,只有不同物种间的撕杀,自也无所谓仁义道德。何处当初不懂人的语言,只是以动物之语在脑中作思考,与别的大鲵有了区别,被同类当作异族,牠们害怕着何处,兄弟姐妹间不时联手夹攻何处,把他咬得奄奄一息。
幸好大鲵会冬眠,何处便趁兄弟姐妹冬眠时,爬出小溪,寻到一个无鸟兽居住的山洞,伏在生着苔藓的石地上,以几个月时间养伤。大鲵的食慾、生长速度跟温度有莫大关係,凡居于常温以下地区,大鲵能几天不进食,没有食慾,生长得极慢。因何处那时居于高山,又为了缠上应殇而住在悍鹰山上,姿态便始终是青少年,即使生长了近百年,还是如此。
说回他化形前的事。除了遭兄弟姐妹围攻,他也亲眼看见牠们如何以未孵化的同类为食粮。那产下牠们的母大鲵——那时无人伦概念,何处不知那是自己的“母亲”——亦从不禁止儿女相食,视之为合理的过程。生物打自成卵时,便已被投掷于可怕而残酷的生存游戏,要活下去,所讲究的是命运。一条母大鲵每次产下过百颗受精卵,能活下去的不过数十,也就是那些侥倖没有被吃下的鱼卵。
何处也曾吃过这些卵。可是,后来也不知怎地,有天就不欲再吃同族。反正他能在河流的上游活动,鱼虾等生物不可胜数,他也就去吃同类以外的生物,更引来同类侧目而视,纷纷要消灭了何处。
有一次,何处受了极重的伤,那时他方是一尾刚成年的大鲵。在一次与三名兄弟的恶斗中,他的尾巴被整条咬下来,其中一只前肢也被撕下来,切合犹沾着血丝。他趁兄弟在分食他的大尾巴,咬着自己的残肢,施展生平最后一分力气,爬上溪边的乱石堆,朝着冬眠惯用的洞穴爬过去,哪知一阵晕眩,料想大限已近,不知何时失去意识。
醒来时,他见自己身处一个湿冷的地方,身下是粗硬滑溜的岩石,不远处有一个光圆,待恢复视力后再看,那圆形是山洞口,光是日光。
“这也醒得来,不愧是天生异稟的大鲵。”——这便是何处生平首次与别人的交流,指的是不富兽性的交流。
何处发现面前企立着一只雄姿英发的鹰。那鹰不过是最寻常普通的一类,头颈有白亮的羽毛,身体大部分覆着渗亮乌黑的羽毛,敛在身体两旁的羽翼初丰,翅膀末端有几横白色、灰色、深棕交织而成的斑纹,鸟腿壮实,与麻雀那些脆弱娇柔的品种不同,而腿下则分别连着一只锐利的鹰爪。
何处仍咬着属于自己的前肢,没料到忽然见到鹰,口中肉块便落在地上。他心道 : 正逢伤重,遇着猛鹰,真是气数已尽,也不问情由,如一条死尸般瘫在地上,静待这鹰饱餐一顿。
“我要吃你干嘛? 你这丑物一身腥臭黏液,光是把你弄来这山洞便弄髒我宝贵的爪子。我要吃,倒不如去上海吃那多汁鲜美的小笼包,再不然就去印度吃薄饼、去美国吃汉堡……总之去市集买几个白馒头,也胜过你这丑物的味道!”
这鹰并非口吐人言,只是叫了几声,其声不像一般鹰类猎食时的呼啸,声量只像人类寻常的声量。鹰与大鲵是不同类,本来无法沟通,不知怎地何处却从那鸟叫声大体明白了鹰的意思。他在心内默道 : 这鹰好奇怪,未曾见过猎食时还嫌弃猎物味道的鹰。味道是怎样一回事? 我却只知饱与饿,还有什么是“小笼包”跟“汉堡”、什么是印度美国? 世上不只有中原吗? 却未听过这附近有个地方叫美国或印度……
那鹰又尖叫了几声,频率更高了,密集起来 : “我果然没看错,你天生异稟,竟真能明白我的意思。反正我不会吃你,你就在这洞里安养,等会儿我给你带食物来。那些什么印度美国的事,迟点再告诉你,我对你做的这种行为,叫做‘救’。知道危难吗? 危难就是你方才所遇的情况,被同类围攻、连身体部分都被咬掉,不死也伤。我见了你这情况,将你带到别的地方,让你疗伤休息,便是‘拯救’了你、‘有恩’于你。你资质不差,趁我离开时思考一下,便明白了。”
说着,鹰展翅高飞。何处听得满头问号,以单只前肢跟两只后肢往前爬行,爬不够五米便虚软无力,但悲中有喜,发现前肢跟尾巴的创口不再湿润,血已止住。他后来才知,鹰救了它后,便以法术替他运气止血,虽未能立刻让他的尾巴跟前肢再生,已免去它因失血而死。
等了半个时辰,不见鹰飞回来,却见得一身穿青衣的少年携着一个胀满的皮革袋。那少年身上的衣服似古服,看出是一件连身薄棉衣,浅白绿色清淡如迷雾山色,上有疏落的墨竹图案,阔袖可盖人手,袍身却不似隆重古装般曳地,而只及脚背,略微收窄,足蹬浅色木屐。腰间束以粗墨绿色布带,上衣是左衽,却蔽开大片平坦细白的胸膛,只再坦露一点便露出乳首了。后来何处知道,这种衣服叫做浴衣,乃东瀛男子常服。
何处极少接触人类,心内亦无美丑观念,只见这少年肤白如云色,眉似青山,双眼金澄,地道的一双鹰眼,嘴巴是一抹薄红,头髮黑棕夹杂,长而乱,用一根绿带束起,垂至后背,额前几缕髮丝垂在颊边,映得肤白而髮乌。
那少年打开革袋,倒出一囊清水跟鲜活的鱼虾蟹,何处只知饿,咬着一尾鱼便吞下肚,不一会儿已吞食所有水生物。少年在腰间探出另一布袋,命何处张口,何处也懂他意思,一张大嘴,一股清凉甜润入了口,解了馋亦解了渴。
“我刚刚‘餵食’过你,”少年加强语气,将这字眼重覆多次,想来是教何处言语 : “以后我每天早晚来洞中餵养你,过一两天,等你恢复精神,才带你去河边浸着水。这些天你得离开水生活,便忍一下。这天起我便是你的饲主了,饲主,记住了。以后我叫你往东,你就往东去,叫你往西,就往西去,叫你去死你也得去为我死,因为你的命,是我救回来。还记得我刚解释过的‘救’吗?”
何处出口叫了声,少年微笑,不嫌髒地摸摸何处的背部 : “你这丑东西果真有灵性。即使我变成人,你也感觉到我救过你吧。”
少年说得没错。何处说不出原因,只一见了这少年的金眼,便知是在什么地方看过,一下子想起那只怪鹰,又见这少年给他食物,未曾加害于他,内心就将这少年与怪鹰重叠,知他们是同一个东西。
“嗳,我可不是‘东西’,我是鹰,又不只是鹰,因为我是一只妖。”少年蹲下来,一掌置于何处尾部的创口,自手掌发出一股炽热带金的气息,呵养着那血肉糜烂的伤口,何处只觉尾巴如被火烧着,肉似蠕动,那火烧感过了一会儿便麻痒起来,待少年收手,何处的尾部长出一块小小的微凸肉块。少年拾起何处断裂的前肢,以一手接上断裂的位置,再以气呵养,花费极大工夫才将断肢接回何处的身体,只是那前肢无甚感觉,中看不中用,何处爬行时仍暂时只能用三肢。
“凡物皆可成妖,只是须得有极大悟性,感到自己不能安于作为朝生暮死的粗贱之物,再遇上别的妖点明其悟性,教他以修练之法。初通人性后,化了人形,出了此山,再遇上更多别的精怪指点其修为,才变成妖,拥有无尽的寿命,直至活得厌倦、自动放弃生命为止。”
少年站起来,脚步不稳,额角冒汗,仍向何处解释,听得何处糊里糊涂。少年合起双袖,长长吁一口气 : “这天我几次为你治伤,元神大耗,你倒好了不少。我自修成人身后,周游列国,未尝见到你这种生物,还有如此高的悟性,即使极少接触人,也能以人的方式思考,还能与我感通,不忍你就此被你兄弟分食,才救了你上来……我救你,原本便于我无益,真是的,我干这事是作什么,或许缘来一场……”
少年背对着何处,喃喃低语,一踏出山洞,木屐声便消失了,何处再爬到洞口张望,哪里还有人影。

鹰鲵篇04 少年没有违约,翌日天光前便携着两个袋子来山洞。何处生长于寒冷的高山上,本是食慾不振,但每次在少年为他治伤后,总感到腹中饥饿,且那少年板着脸说 : “主子我辛辛苦苦为你捕鱼捉虾,一番好意你敢不领情? 若是如此,不用指望我再来看你。”
何处最怕少年不来看他。大鲵性情兇猛,同类相食是常事,又岂有过家人温暖? 他只觉得新鲜,竟然有一个非人非鹰的妖来看他(推荐资讯:英语文章摘抄,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心内记挂着他,还会为他治伤、带食物,心内只愿能日日看到这人。
于是何处每天将少年带来的东西吃得清光,脑中有了思虑。少年每次也不嫌髒,抱着黏滑的何处,说着不同稀奇古怪的事物。何处也知道了外间世事,中原有皇帝、王朝,山下有各色人等交易、来往,也有战争。中原之外的世界很广,有不同国家,每个国家的人肤色语言风俗不一,人类沟通仰赖语言,不能像妖跟动物一样感通,故常因语言不通而闹笑话。
“有个姓汤的人改了个洋名,叫做法兰基,就是Frankie。他跟人介绍自己的名字,就叫‘Frankie Tong’,席上有人便说 : ‘什么蕃茄汤?’”少年的品味古怪,常常说些自以为好笑的冷笑话,见何处一副不叫不动的闷样子,便自己乾笑几声,也颇得趣。
直至有天何处竟口吐人言 : “你,名字……吗?”他被少年养了半年,天天听对方讲人话,又稟赋极高,竟以大鲵之身而能吐人言。
少年便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牙牙学语般,欣喜若狂,捧起何处 : “说话了说话了! 你便叫我作‘阿鹰’吧。”
何处被阿鹰揉捏得不舒服,叫出几声,反逗得阿鹰的孩子心性都出来了,以抱婴儿的方式抱着何处 : “哟哟,真叫得像娃娃哭,可爱极了,就似真的养了个孩子。乖乖,不哭。”
何处无奈地想,他不是哭,只是被阿鹰抓痛了才叫。动物原来就没有喜怒哀乐,又何以谈得上哭笑?
阿鹰每晚化成原形,以爪箝着何处的身体,半是顽皮地扔他进河涧。何处熟谙水性,岂会受伤,那时也不知阿鹰处处作弄他,只把阿鹰当作救命恩人,是他这辈子最亲、最敬爱的主子。一想到阿鹰,内心便没有身为兽类的杀意,只想知道阿鹰喜欢什么,再为阿鹰找回来,可阿鹰本领高强,不缺食物,而何处从未到过人类社会,除了食物以外,也不知还能有什么东西可孝敬阿鹰。
过了五六年,在阿鹰的教养下,何处能化成两三岁小童之身,赤着身子窝在阿鹰用乾草、麻布为他搭的床舖,等阿鹰来。阿鹰一到,抱着何处,把他的小脸揉得像块麪团,不无感慨 : “唉,还期望你化成一只美貌妖精,以身相许,哪知化了人形,还是不讨喜。”
“我反正就是……丑物。”何处心中一沉,不想被阿鹰嫌弃,那时并不知道这种心里空洞欲哭的感受(推荐阅读:我的好色班主任,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叫作“失望”。
阿鹰又微笑,何处只认真看过阿鹰的人形皮相,还不分美丑,但已很爱阿鹰的笑容。阿鹰让何处坐在他大腿上,一弹手指便让何处穿上一辑款式平常、料子精良的古服,脚上也多了一双小木屐。
“就是不讨喜,你也是我养出来的。知道我当初何以救你吗? 那是因为你的举动有趣,我未见过任何一种动物被咬断肢体后,还咬着自己的断肢,却又不是要吃下去,彷彿只是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愿断肢教敌人侮辱——这东西叫作尊严。后来你醒了,能跟我感通,更使我想把你养成妖精,看看是个怎么样的东西。你外表是不讨好,像个小泥人,面目也无甚出众之处,可是你心思灵巧,别的妖精花十年廿载也未必可成人身,你却已能化为小童,还未露出原形。”
阿鹰歪着脑袋一想,抱起何处,让何处夹着阿鹰的脖颈,安稳坐在他肩上,带何处出了山洞,在山林间行如鬼魅,移形换影,不需一柱香时间已下了山。山脚处长着各种何处未见过的奇花异草——事实上只是普通植物,但何处从未见过世面,只生活在山洞小溪里,看的只是大树、石头和一片天空日月,故即使山下一朵小茶花看在眼内,也有无穷新奇之处,喜得他依呀大叫,真如一般天真可爱的小童。
“阿鹰这天带你下山,去看看人间烟花之地,好叫你不枉化成人形。你现在修成人身,不用再时时待在山上,那多没趣。以后在人间,你我以父子相称,爹爹带你吃香喝辣。”阿鹰说得雀跃万分。事实上,阿鹰的修为也只有几十年,能化成少年姿态也是近十几年的事。可是他聪敏绝伦,性子又古怪,很早已抛却鹰类的动物性,行为举止、思考模式,莫不如同一个心性爱玩的人间少年,才离开族群,周游列国名山大川,还养起大鲵来,闲时在友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宠物有多珍贵。
现在一见大鲵化成人身,喜不自禁,又思索自己极少花长时间于一个东西上,难得养了这大鲵五六年,真像是养人一样,已不再将何处当作打发时间的宠物,而是投放了心思的儿子。
“我们现在去哪?”何处双手从后抱着阿鹰的脖颈,肉圆的脸枕着他的后脑,只觉阿鹰的髮沁出一阵暗香,好闻得很,那气味直至几十年后仍深深刻印在脑海。
“去好玩的地方。以后我带你去哪儿,你就跟着我去。”
“我去哪儿……都跟着你。”何处重複阿鹰的话,心内一股暖流,涌至眼角,脸湿湿的,他也不知人类心潮澎湃、情感激动时,不论哀乐,眼中也会分泌出水份,叫作“泪”。
何处真正叫做“何处”、学习人伦价值等事,也是在下山之后。方下山,阿鹰的奇装异服引来旁人指手划脚,可他但凡去到任何商家购物,出手便是一锭银两,使京城中人趋之若鹜,以为他是出自名门的贵族公子,行事自不同凡俗人等,渐也不以为怪。
有行人、商人向阿鹰搭讪,问起他身边的小童,阿鹰一律说那是他儿子。对方再俯身问何处叫什么名字,何处便像哑巴般望着对方。他的长相本就不讨喜可人,对方被何处盯得久,就像被冷血爬虫盯上似的,一阵毛骨悚然,心想 : “这小子又丑又黑,眼内又无半点童真,像个死人。这秀美公子却面如冠玉,端的是亲儿子? 哼,许是被妻戴了绿帽。”
何处跟阿鹰均有妖力,懂得读心术。向来无情绪起伏的何处觉得无事,但阿鹰一听绿帽这词,气得一阵牙痒痒的,不好在一众凡人面前吵闹,便暗自把那些商家店里的银钱换成白纸铁块、珍稀古玩换成石头,一卷卷绫罗绸缎只有表面一层如常,内里均换成树皮。愈是多人鄙视抵譭何处的相貌,他们的积蓄便愈丰厚,后来直是富甲一方。
阿鹰不为求财,嫌身外物太多,每年挑几个时节把钱财尽送到不同贫穷人家处,教导何处 : “妖亦有妖道,不得随意杀生,亦不可用妖力做那恃强凌弱的恶事,得绕人处且绕人。咱们这些妖兽精怪,寿命无尽,本来便是逆天而行,而之所以未有完全为天神所收,是因咱们不去害好人。我们不一定要做慈善家,但至少不可胡乱害人。积下罪孽,终有还债一日。”
阿鹰又要何处为自己想一个名字,说凡是人都有名字的。何处说 : “我也要叫阿鹰。”
“不行啦,阿鹰已是我的名字。”阿鹰往何处的小脑门一拍 : “你跟我重名,万一我以后教训你时也叫着你名字,岂不是像自己骂自己? 多傻。”
何处想了几天,记得许多化成人形前的事。他的兄弟姐妹还在吗? 他的母亲仍每季产下许多卵子,任同类、以至是自己吃下吗? 为何是他碰上阿鹰,化成人形,而非其他同类? 要不是遇上阿鹰,他现在应是死了,大鲵死后会去何处? 大鲵生前,又在何处? 阿鹰说过妖的寿命无尽,直至活得厌倦那天,跑上一座神山让元神出窍,慢慢消亡于空气中,形体腐坏,成为其他鸟兽植物的养份,说那就是生命。元神消失后,自己又在哪里呢?
他还不知那时自己所想的看似显浅,但均是极高深的哲学问题,历来不少思想家尝试为这些问题作一答案,亦未果。
“阿鹰,我就叫做‘何处’吧,因为……我既不知自己从哪里来,以后又会去哪儿。你说这名字好吗?”
何处不知,自己已变得愈来愈像个人。他知道自己最重视的人,便是阿鹰,他要为阿鹰生、为阿鹰死。他做任何事,均想得到阿鹰的讚许,若阿鹰不欢喜,他就不做——这种感情,叫做“依恋”。
阿鹰的相貌比凡人出色百倍,这是何处下山后才知道的事。别的人与阿鹰相比,均是像何处一样的丑物,俗不可耐。阿鹰顺了顺何处那长至膊头的灰髮,虽髮质乾硬,与头髮主人一样无甚可爱之处,但阿鹰还是把何处紧抱在怀中,让何处以一双小短手攀着他的肩,感叹说 : “你外表如此丑陋,思想却比世人有意思得多。要是你身为女子,而我又未跟少月私订终身,我就将你娶去了,可惜你是男子,我并无龙阳之好。”
“娶?”
“嫁娶是指一对男女情投意合,互有爱意,便在一起生活,养儿育女,直至死亡。也有男子厮守终生,可是我只喜女子,而且早就跟一个青梅竹马说好了婚事。”阿鹰解释说。何处一直不明感情之事。人间知识、科学并不难学,经书上的道理、诗词歌赋等,不难记在脑中,唯有那没标準可言的感情是极难捉摸。
何处认为阿鹰已是他最亲密之人,阿鹰却说他们的亲密像亲人,与情人不同。情人还能做更多亲密之事,包括生养后代,鱼水之欢。何处对这事没兴趣,只愿天天见到阿鹰,跟随阿鹰去不同地方。
直至何处能化成十岁的少年,也学会了足以保身的法术,知道如何在人间生活,阿鹰便说要回去一个叫“无何有之镇”的地方,与从小私订终身的兔妖女子行婚约。何处起初不肯让阿鹰离去,直至阿鹰端出一副严厉的样子 : “你似乎忘了,你只是我打发时间才养起来的宠物。老子为你治伤,养你教你,助你化人形而为妖,已大大有恩于你。”
何处无言,料不到他俩生活多年,自己还只算是阿鹰可有可无的宠物。
阿鹰见状又心软了。婚娶事小,离开何处的真正原因,是为了让何处单独闯天下,增广见闻,才不负他的资质,而能修练成为更高级的妖物。若何处习惯了跟着他过日子,便真的无法体验为人的好处与优越,终归只是宠物。他硬起心肠,不道明一切,只望何处从此忘记他,走上应走之路,可心内对何处岂是全无亲情?
他只转身化作鹰,远飞出去,临走前与何处心内感通 : 他日你成大器,便是我俩相会之日,若果真无法再相见,也是缘尽,不必可惜。
何处从此开始,度过了几十年飘泊无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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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鹰鲵篇05 这几十年,离开了阿鹰的何处已再无幼时的童真活力,只一心想着要成大器,又记得阿鹰各种教诲,于是离开中土,往东西诸国旅行,看见许多风景人事,也穿过不同国家的服装。然而最常穿的,还是初化成小童时,阿鹰替他变出来的那种古服 : 里衬长袖单衣,外加背心,下身穿鬆身的黑色阔脚裤,少不得的是一对阿鹰常穿的木屐。
何处的外貌改变不少,几十年过去,法力精进,已能化成貌若十四五岁的少年,体格高壮不少,似乎比当年高佻的阿鹰还要高,只是他常常提不起劲进食,身体总也胖不起来,在高大的骨架外覆着一层有弹性的肌肉,恰到好处的健壮均匀,只可惜皮肤仍如髒抹布一样的颜色。
他去过阿鹰所说的美国、印度,粗通不同国家的语言,尤通英语。他还记得阿鹰说过,要增强妖力,便需仰赖道行比自己更高的妖精指导,这几十年间也曾遇过龙子、龟仙,何处平素又缺乏慾望,夜晚均觅人迹罕见的深山,彻夜修练,道行大大提高,连龙子也讚他初具仙格,再修行百年或可位列仙班。
何处反问 : “能为仙人,可是大器?”
“这当然!”见过他的妖精小仙莫不如此回答,包括土地公。但何处一别去阿鹰,竟再也记不起当日何以选择成妖为人。到底是因为阿鹰的出现,还是他本来便想做人? 若阿鹰不出现,他不知那妖精人类之事,或许能和其他同类一样安份守己,不知何日再死于同类为更兇猛的族类之口——他甘心吗?
可是,成为人后,又有什么乐趣? 若阿鹰在身边,就可以问他,他一定会给出满意的答案。反正现今何处已成为“大器”,也该有资格见阿鹰了。不知阿鹰的妻子长什么样子? 定必是人中龙凤,不然那条件极高又极之嘴挑的阿鹰,怎肯娶那女子回家?
何处只单纯想见到阿鹰,即使想到阿鹰已有妻房,内心也全无妒意或不安,只觉得是理所当然之事,还希望阿鹰的妻子也是美丽善良的妖精。于是何处返回中原,已无心留意改成什么朝代,只是何处一身服装不合时宜,他也不甚在意旁人眼光,向他所遇到的仙跟妖打听“阿鹰”的下落。
在繁华的京城市集中,遥遥看见一人的形貌与阿鹰有几分相似。那男子身穿白衣,胸前露出颇大片白净肌肤,长髮也束在脑后,极简洁的衣着却飘逸俊雅。冲上前把着对方肩头,那人转脸过来,只见他双目细长,眼里含着一汪碧水似的,眼皮打了几摺,正是风流种子,虽眉目如画,可比之阿鹰的清高及野性,这人连骨子里也散发出不正经的气息。
何处向那人抱拳致歉 : “兄台,原先以为你是我故人,怎知是我眼拙,真过意不去。”
那人咧嘴一笑,便如登徒浪子,真可惜他一身清丽的白衣了。他笑时嘴角微弯,双颊现出浅淡的酒窝,眼角含春,何处一定神,便看出这公子本是白蛇妖。蛇本性淫,闻说交欢也能持续一天一夜,难怪这妖化作人形,面目也如此的多情富慾。
那人也看出何处的本质,上前摸了何处的脸一把,何处一愕,这几十年在人间生活的经验告诉他,这行为叫做“调戏”。
“故人? 我的故人可都是好看的姐姐弟弟,像你这种的……但身体倒结实得很。”说着,那人隔着衣料摸向何处的胸膛。何处虽感到讨厌,也不甚在意,顺口问 : “兄台,我真的在寻找一名故人,他是一只道行有百年以上的鹰妖,化为人身时是个清秀俊逸的公子,你可见过?”
那白蛇妖没趣地撤手,随即敛起一脸风情的笑容,撇着嘴说 : “还以为你只是找借口向我搭讪,哪知真的在找什么故人。你那故人及得上小爷半分俊俏吗?”
何处不作声,沉思一会儿,说 : “你比我故人要年少,眉眼比他精緻,坏在气质远及不上我故人。幸好你声线如寻常男子,胸膛平坦,也不算矮,否则我就要把你错认为怡红院里的花魁了。”
“我操你老母! 小爷不知多有男子气慨,下身那物还如巨龙,没一个好姐姐看了我那物后不大惊失色的,你敢说我像女人?”那白蛇妖气得不轻,又不敢对何处动粗,因他感到这大鲵妖的道行比自己高深,动起手内绝无好处,便只逞口舌之快。
“抱歉,我母亲料已死去很久,至于她死时是老或不老,我也不知,反正她不能跟你做那事了。”何处认真地说,换来白蛇妖滔天怒火,刚才闲适潇洒的风度已消失不见。白蛇妖决定打道回府,免得被这大鲵妖气得连心肝也呕吐出来,可肩头却被何处有力的大手扣住,还感到那手正在发功力。
“我无意害你,只求你认真答我,到底有没有见过阿鹰。”何处脸带肃杀,白蛇妖叹气,只当自己今天格外倒霉,说 : “你再说清楚那鹰妖的形相。”
可是何处与阿鹰一别经年,当时又尚年幼,又怎说得出阿鹰的具体形貌? 想了老半天,还是说 : “他叫阿鹰,长得很好看……反正比你更好看。”
“我呸! 小爷从未见过比我更俊美的妖精!”白蛇妖不耐地说 : “什么鹰妖……还说叫做‘阿鹰’? 我还在找一只猫妖叫‘阿猫’呢,你可有见过?”
何处又凝神思索,沉重地摇头 : “没有。”
“你疯得不轻了!”白蛇妖甩开何处的大手,信步离去,回首仍见何处站在原地,一则怕何处继续跟着他,二则见他真的诚心找人,便又走回去说 : “什么叫做阿鹰的鹰妖,我可没见过。但天下有个地方聚集极多妖兽精怪,在泰山之巅,叫做‘无何有之镇’,我家族原来也出自该镇。就算你要找的人不在镇上,但凭镇内不少见多识广的妖精,也该可为你指点迷津。”
何处激动地拥紧白蛇妖,木讷呆板的脸罕有地现在笑容 : “对了对了,阿鹰与我离别时,就是提过这无何有之镇,我怎地忘了? 幸得兄台一言惊醒梦中人。”
何处说完,便闪身离开,大概不需半日便能到无何有之镇。被何处拥抱过的白蛇妖却一脸微热,回想刚才在那大鲵妖怀中嗅到的男子气息,还有男子那阳刚结实的身段,竟前所未有的心动。脑里好似充满浆糊,思路也不清晰了——何处并不知,他无心的一个拥抱竟把这性好纤弱美人的白蛇妖,硬生生拗成专喜粗汉子的龙阳之徒。
暂且不提白蛇妖的觉醒,何处在日内便去到无何有之镇。此镇布下结构複杂的结界,自小住在镇内的妖兽精怪能自出自入,但像何处这等外来者,便得有一定的法力水平才可徒手破开结界,透过裂缝进去。但觉去到一处荒凉幽暗之地,无风无雨,却使何处感到冰冷,幸他本来便生于高山之地,也习惯这种气候。他所进去之处乃镇的西面,先经过一条村落,那里的房子疏落有致,有的是古式古香,也有的似他在国外看见的英式、法式建筑,连哥德式的尖塔,以至希腊柱式也可见得,可见此处的妖精也曾远游外地。
这些属于不同时代或国家的建筑并存一地,使何处这等冷漠之人也在心中感叹,不经不觉去到一条小河。那小河突兀地处在一座平房的不远处,与周遭的地形不切合,也看不见河的尽头,何处惊诧不已——在于那小河的地貌与他仍是大鲵时所住的地方极相似。
他跑到河边,河里竟不是映出他的人脸,而是他原形的形貌,河底有一尾熟悉的黑色大鲵,腰腹处黏着一大团卵子,他不觉叫出声 : “母亲!”
何处凭空化成原形,正想跃入水中,可只碰到一块硬地,定睛一看,身下仍是原来的草地,那河竟是别人的法术。何处再化作人身,警觉地顾视四周,他道行也有近五十年,能瞒过他心眼的法术,想必出自更高级的妖精之手,若对方有加害之意……
“哈哈,不过是一份小小的见面礼,又何须像螃蟹一样摆出一副战斗格?”
身后传来一道粗哑男声,何处回望,见到一名壮实男人。那男人蓄着不甚齐整的短鬍,面目方正,腰圆膀粗,一身古铜色皮肤,称得上粗犷有型。他穿着一件黑色连帽风褛,戴起黑风帽,下身穿着浅灰色牛仔裤与白球鞋,与常人无异。
那男人靠近何处,按着他的肩膀,在何处耳边轻弹手指,一连串血腥的画面进入何处脑海,既有当年被兄弟撕咬的片段 ; 仍是卵子便被父母吃下的他 ; 也有阿鹰当日救他后、将他宰杀的画面。何处不觉跪倒地下,乱声喘气,汗如雨下,在草地上留下一小坨水迹,打底的长袖单衣也被一背子汗水浸湿。
“你是……”
“放心,那只是我曾经吃下的东西,现在还你几个。”那风衣男子朗声大笑,扶起何处 : “你别见怪,我无意害你。只是你是从外面入来的妖精,这里的规矩是外来者须在神兽面前露出原形,再由神兽测定该妖有无资格留在镇内。大鲵本已几近灭绝,由人类驯养的大鲵资质愚钝,不可能成妖,你却练成了仙格雏形,堪称难得。”
何处知道眼前男子无恶意,低说 : “我叫何处,梦貘。”
他这几十年周游各国,书也读过不少,自是知道有貘这种神兽。只是以为貘妖早已灭绝,料不到在此镇碰上。貘是一种善良妖怪,虽形相怪异丑恶,但会把人的恶梦吃去,只留下美梦。何处说 : “你有我作过的恶梦,难道你是见过我的?”
那貘说自己叫做莫忆,差不多隔几十年才回镇上一次,其余时间在外游蕩,随意吃别人的梦,吃完也就忘了对方。只一见到何处,脑中闪过属于他的恶梦,才又放出来。
何处半膝跪下,既然莫忆是神兽,很大机会知道阿鹰的去向,便恭敬非常地说出阿鹰的事。莫忆先是锁眉深思,半晌才施施然说 : “那可知道那人的名字是怎写的?”
“鹰……他既是鹰,便该是一只鹰的鹰啊。”
莫忆又笑开一脸 : “傻子,你也是大鲵啊,那你怎不叫阿鲵或娃娃? 哪有人用自己的种类作名字,更何况是知道人间世情文化的妖精。”
何处这时满脑空白,与阿鹰相处五六年,那明明是对自己至关重要之人,而自己竟从未写过他的名字? 说不定阿鹰也只是假名,他只一心当何处是宠物,连真名字也未说给他听。分别几十年,这段日子比起他跟阿鹰一起的五六年,过得味同嚼蜡,日日如是,何处甚至未曾笑过哭过,化成人形,活得行尸走肉,这又是为了什么?
莫忆看出何处的心思,决定不再作弄他,直说 : “你也不用伤心至此,缘分应至时,便自然相见。你生在世上几十年,看惯人间风月,痴情男女,难道还不明缘分这事吗?”
何处摇头,感情这事,阿鹰跟他说过多次,但他总是个牛皮灯笼,无法想像人类,甚至是某些妖精,如何之能相爱相亲,甚至为对方牺牲性命。不,他仍然能为阿鹰而死,可是要他跟阿鹰像男女般交媾,他又兴趣缺缺,只觉无甚必要。
莫忆见何处孤身寡人,又未足百年道行,加上几十年来专注修练道行,因少有进食,形躯尚年轻,便把他带到妖兽学院,让他住在学生宿舍。莫忆与创校人相熟,也是校监会成员之一,偶有任教短期课程,要安插何处在校内亦不困难。
何处在学院待不足一个月,莫忆又离开这小镇,一去便三十年不回来。何处以往在外飘泊,从未待在同一个地方超过五年,只因无何有之镇在高山之上,又使他记起原形时的同类,且也厌倦了到处作客的日子,便安顿于这个幽静沉闷的地方。
日间上学,习经或在这个总也行不到尽头的小镇漫游,夜晚便在深山修练。看着月盘,一时想起化人形前,阿鹰在月夜下带他到溪间浸水,一时想起更早前的月夜,他看着同族的大鲵互相残杀,而自己上了岸,让月光照向染血的池水。想得太久,也懒得回到那个静悄悄的家,觅一个小山洞睡去,天明再回学院。

讲个伤心的事 洗澡时间超 20 分钟的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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