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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参 暑假正式开始了。
挂在外头那颗艳红的太阳仿若我们如火如荼燃烧的青春。
一大早六点二十分的火车,快三个小时的车程开往台北。
手里死死捏着车票,整个神智还处于混乱的状态,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好了啦别生气了。」说是安慰也称不上,大婶的语气分明压抑了兴灾乐祸的成分,「他也是担心妳被拐走嘛,你们才刚交往没多久,他那么紧张也是自然的对吧?」
指尖泛白,手劲越发的大了。
和楚炜约好的史努比展,本来多个朋友一起去是好的,可我讨厌这种被小心翼翼防着的感觉。许凯和我终于走到一起实属不易,我也能够理解他对于楚炜抱有的敌意,若是好好地说,这些都是可以更动修改的。
而不是,坐上火车后才发现隔壁的是尴尬地笑着的大婶。
昭然若揭的监视意味,不信任的态度搞得人异常火大。
我以为这是种共识,关于男女朋友间不言而喻的信任,以及,尊重。
五年后的再次见面,终于抓住的缘分,惶恐些许,更多的不应该是「相信」吗?
绕了那么一大圈,我们还是在一起了,这样的感情不容质疑。
小小的被亵渎了下,都是种不庄重。
耳边大婶持续叨叨絮絮着,LINE里许凯不间段的道歉和解释,楚炜的视窗很乾净,釐清状况后也只是一句「很好啊」,很贴心,也很强烈对比了这闹剧的幼稚。
「其实,我觉得他这样做很正常。」顿了一下,大婶对上我莫名的视线,缓缓地说道,「楚炜跟妳告白过,妳也承认自己心动过,又要单独去看展,怎样都让人心慌啊。」
正欲反驳,大婶却没给我机会,「妳也知道自己忽冷忽热吧?」
神色一僵,无话可说。
是了,这就是原因。
我是个蛮极端的人。
不是热情异常,就是冷若冰霜。
闲的时候可以像牛皮糖一样黏,忙的时候神龙不见神尾几近人间蒸发。
这根在国中时就种下了。
许凯会有这感悟,实在是错愕过太多次。
听来没道理,可他却切切实实的欠缺安全感。
事情往往都不如表面上来的简单,有太多根深蒂固的念想干扰了意志,间接影响了行为举止,大好大坏间,其实也就只是为了一份无法放手的执着。
所以,谁都没有错,我们都还在摸索。
接受、适应之后,磨合毕竟是无法逃避的必要。
心意一旦通了,便是海阔天空。
我朝大婶说了句抱歉,就直接拨了许凯的电话。
只嘟了一声,对方就接起了,语气急切,「我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劈头就是一连串的道歉,我心(推荐资讯:韩国夜生活实录,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 一揪,打断了他还没说完的对不起。
「谢谢你。」我说,许凯瞬间噤了声。
叹了口气,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些,「谢谢你这么在意我,是我疏忽了。」
是我忘了,安全感这件事。
无论男女,谁都会害怕,谁都无法百分之百的信任着谁。
这是人性,也是根除不了的意念。
更何况,在意本身该是件好事的,在明处总比在暗处来的尊重。
甚至是不知道怎么联络上大婶的,他想必也是花了心思去安排。
我却只纠结自己的感受,忘了牵起了手,就是双向的交流,而非一己。
是我忽略了,许凯不愿让我失望,却又放不下心里的不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乾涩。
「我有没有说过,我真的很爱妳。」这话里参杂了千言万语,感情浓厚而深沈,许凯说得很轻很轻,我却感受到了那无法言喻的重量。
沈默了几秒,我看了眼湛蓝的天,回的很是认真,「说过了。」
__
漫长乏味的车程,多了一个大婶,果然增添了不少乐趣。
终于和许凯说开了后的心情那是欢快到了一个巅峰,少不了断断续续的肉麻,看得大婶都感觉晕车想吐了。
神色愤愤,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一个豪迈的关机,然后得逞般的笑得好不快活。
「妳干嘛?」好笑的看着大婶小人得志的模样,我伸了个懒腰,这才发觉肩颈都僵了。
没搭理我的问话,她一脸兴奋,「我都还没见过妳的楚炜哥欸!好期待啊啊啊啊啊!」
无语地瞪着她喜悦的都快升天的表情,突然很是忧郁。
大婶这样无法预期的角色,太多天马行空的离谱剧情,如果真在楚炜前让我一点尊严都没有该怎么办?平常在学校就算了,好歹在楚炜印象中,我的形象还算是维持的不错啊!若因为一个照面就瞬间归零甚至得负,真的会让人气得吐血。
一想到这,恨不得狠狠先教训许凯一顿。
找谁不好,偏找脱序到让人惊奇的大婶。
怕得肠子都青了,我两手搭上大婶的肩,脸色沈重,语气更沈重。
「妳今天可以不要说话吗?」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认真太严肃太有说服力,大婶恍神之余点了下头,而后在搞清楚状况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哇哇大叫和歇斯底里,拳打脚踢的对付我止不住的笑声。
欢乐的路途上,全武行的打闹,台北就快到了。
而天际上的那颗太阳,还是火红的豔丽。

贰拾肆 有些太热了。
才刚走出车站,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浪,我戴着新买的墨镜直视着光线,开始懊悔没有带防晒乳。
瞥了一旁脸颊已经开始潮红的大婶,就算心里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还是问道,「妳有防晒吗?」话音一落,大婶就一个鄙视的眼神丢来,粗手粗脚的比划着也不知道在干嘛。
抿了抿微微乾涩的唇,眼角扫到一间看似生意不错的茶馆,没有问大婶的意愿就拖着她朝那边走去,把门推开后迎面消暑的冷气总算是让人觉得仿若新生,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小巧精緻的menu上,一道道小点搭配着茶饮,价格还算普通。
没有犹豫太多,招了服务生就点了杯清茶,大婶也要了杯奶绿和一盘萝蔔糕。
「微糖少冰是吗?」服务生微笑地重複着我的点单,刚想附和,就见一身清爽的楚炜走了过来,代我说了声对。
楚炜礼貌性地朝有些呆愣的大婶点了下头,逕自在我对面的位置入座,而后自若地向服务生再加了杯无糖绿,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扯唇一笑,「再来份银丝卷。」
服务生走后,楚炜脱下了衬衫式的外套,洁白的素T好像是新买的,乾净的有些奇怪。我看着那晃眼的白,想到了之前说过男生穿白T最耐看,脑袋有些发热。
就在我恍神、楚炜微笑不语之际,大婶倏然清醒般的亮了一双乌黑大眼,直直地盯着笑意不减的楚炜,「你知道我谁吗?」
眼角的褶皱更深了点,那望向我的目光如微风拂柳,缓缓对焦到大婶兴奋又压抑的脸上。
「久仰大名了。」他说得轻巧而幽默,手指不规律地敲打着桌面,「很高兴认识妳,陈洁。」
这么一句场面话让大婶打鸡血般的振奋了,话夹子终于憋不住了全数爆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也不知道是忍了几个世纪之久,嘴巴再也没阖上过。
相较于兴高采烈、你来我往聊着家常的他们,我原来保有的轻鬆却是不复见。从打照面的问话到了细语争辩,耳边嗡嗡嗡的谈笑声不太真切,那抹蒙上心头的后悔越来越浓重。
我不该答应这约的。
这样的念头逐渐膨胀。
楚炜竟然记得大婶的真名,我却只意外提过一次。
是因为他本身记性就那么好?
瞪着玻璃杯缘往下坠的水珠,我彷彿从那剔透的弧面望见了许凯略带无奈的笑脸。
他现在...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按耐不住焦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跺着步?
是不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查看着手机,等待着我的动态?
思及那人,脸部肌肉明显鬆了些。
我拿过大婶面前的萝蔔糕,并没有动那份渐渐冷掉的银丝卷。
这样才对。
迴避了楚炜投来的视线,我这么想着。
__
解了馋、消了暑,三人才正式前往展览场。
楚炜是骑车来的,我看着他跨上机车先行扬长而去,无视大婶五味杂陈的注目。
「妳突然发什么神经?」拉着拉环站在捷运上,大婶语气不爽,「是妳要来的,为啥热场的都是我?」又是委屈又是怨怼,她虽是这么说,眼里隐隐透露的关切却是那么的温暖。
伸手勾住了大婶的脖子,我撒娇似的贴着她的侧身,小声呢喃,「妳最好了。」
最好的大婶听我这么个表白,瞬间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抽出手臂就要保持适当距离。那避瘟疫般的姿态搞得我又想哭又想笑,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离了我一步之遥,大婶没忘了继续问话,「怎么不让他载?」
「陪妳啊!」迅速秒回,我笑看她全然不信的眼睛,没有解释的意愿。
出了茶馆后,楚炜从机车椅下拿出了顶安全帽,没有任何犹豫的就递到我身前。
「展览馆在附(推荐阅读:和兵妹妹在机房,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近,我载妳吧。」笑容温煦,成熟男人的韵味挡也挡不住,「陈洁就坐计程车去,费用我来。」
没等眼睛一亮的大婶答应,我微微摇头,回的坚决,「我们搭捷运去。」
楚炜的手僵在半空,那顶粉蓝色的安全帽稍稍倾斜了下,很快地就被收了回去。
静静的垂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没说话,气氛瞬间降到了谷底。
我却一点都没有动摇,眼前低着头的男人被浏海遮住了半个面容,很安静。
没有多久,他重新勾起嘴角,一派自在,总是温柔的神情依旧温柔,不见任何瑕疵。
「那妳们小心点。」声音很轻,夹带着丝丝关怀,「我先到现场等妳们。」
一切都很正常,发动了机车,而后稳稳地上路。
可那背脊,似乎是绷的有点过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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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贰拾伍 楚炜果然先到了展场。
发现了我和大婶相偕而来的身影,他笑着挥了挥手,手里捏着三张门票。
「我刚刚先把陈洁的份买了。」预想了我将要问出的话,他这么说道。
嗯了一声,从早就準备好的皮夹里拿出相对的金额,不容拒绝的塞入他手中,「刚刚好。」
兴许是早已料到,他并没有太多的反应,淡淡一笑便说着入场,独自走在前方开路。
楚炜其实并不算高,只是肩膀比较开阔。
我微微昂首看着他微弯的背脊,没瞧见方才的僵硬,这才叹了口气。
不想要伤害他。
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倾了那么多的陪伴和温暖,什么都没有顾及的,只是一味的给予。
他真的很好。
可是,再好再好,我的喜欢只能给一个人。
史努比展的人潮很汹涌,整个路线被堵得水洩不通。
勾着大婶的手,楚炜还是走在我们前面,时不时地回头确认我们的位置,然后给予带着安抚意味的微笑。人太多了,光是推挤来推挤去的挣扎着前进就耗了不少时间,再好的展也很难好好欣赏。于是,顶多一个半小时的走马看花,拍了几张还算清晰的照片,在大婶的提议下就撤了退。
好不容易挤出展场后,三人都鬆了口气似的对视了下,好像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一样。
对上了楚炜带笑的眸光,我也微微的笑了,要他们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一下,便往不远处的贩卖机走去,很快地投了一罐绿茶和两罐红茶。
饮料还算冰,我望着楚炜接过绿茶,没有躲开他越发温软的目光。
大婶去了厕所,和楚炜并肩坐在长椅上,我一手环着后背包,一手握了握自己那瓶红茶,先出了声,「今天很对不起。」
话语一落下,身旁的人便停了喝茶的动作。
他并没有开口,缓缓地侧过了头,我可以感受到那略嫌灼热的窥视,带有审查的意味。
须于,温润的,他笑了。
「老实说,一开始我蛮受伤的。」很诚实很直接,楚炜毫不避嫌,说得光明磊落,「本来约妳的动机就不纯,虽然想以朋友的身份,但还是踰矩了。」奚落着自己,他自嘲道,「是我没有做到,妳没有错的。」
知道这人很好很好很好,但好成这样,却显得我恶劣了。
止不住的心虚,握着红茶的手收得更紧,明白有些话必须直白地告诉对方。
「我对你没有男女间的感觉。」盯着楚炜平静无波的眼睛,我压低了声音,说的认真。
默了一瞬,他很快地回答,「我知道。」并没有什么异样。
「所以,之后我不会再跟你见面了。」吞下些许的苦涩,少了这么一个朋友确实让人难过,但比起我自己,他肯定承受得更多了些。
「...连朋友都当不成了?」他问,语气萧索,已然知晓答案。
楚炜的凝视很深邃,彷彿想看尽我的情绪,审视着那份真假。
不躲不闪,坦蕩的睁着双眼任他打量,用尽了好不容易撑起的勇气,终是说道,「真的很谢谢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很感激。」
话才刚说完,就见大婶朝这边小跑步而来,我起身就要迎了过去。
「小妹妹。」楚炜唤着,我没有转头。
「我也很谢谢妳。」他说。
一声谢谢,拂尽了过往的或喜或悲,我热了眼眶,朝逼近的大婶扑去。
「也太慢。」笑骂着,弯身死死抱住没弄懂情况的大婶,深深把头压进她的髮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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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约便就这么散了,楚炜送了我们到捷运站,没有多作停留。
总算发现了情况不对,大婶望着我有些发红的眼,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然不能回应对方的心意,也只能狠心了。
快刀斩乱麻总是比藕断丝连好的。
「感情也没有什么对错啦,妳不用太自责。」看穿了我极力绷住的情绪,她说得很是轻柔,不像是平常那个大大咧咧、没有心眼的大婶,「你们说开就好了。」
见我还是没有反应,嘴巴仍旧紧紧地抿着,她语调一转,面露促狭,「这下许凯该放烟火庆祝了。」然后又啧了一声,「最后竟然爽到他,真的是世事难料啊!」做作的感慨状很有效果,噗哧一笑,我无可奈何地瞪着大婶一脸得意的样子,心理上总算是舒坦了。
除了感情这事,我并没有亏待楚炜,可无法回应的感情又怎么能说是种相负?
没有在一起过,并不算负了他。
那些陪伴的日日夜夜,细细来看却是双向的。
楚炜配合得多,可在他需要时,我一次也没落下过。
他的贴心关切,在每逢节庆手作寄去的卡片中都诚意满满的表达谢意了。
有问必答的态度,在次次诚实以对的谈天中展现了回报。
「妳没有欠他。」
大婶最后这么说着,然后,轻柔的擦掉我颊上滚落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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