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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云涌蔽月(2) 白蝶纤细柔软的身影轻巧钻入佛堂一侧的小房内,房门掩上,最后一线微光吞灭在幽暗之中。她的素手贴壁,缓缓沿着墙面摸索而行,来到小房的最角落处。
手中细小的柴火点燃,白蝶在火光映照下的脸孔有些若隐若现;光火移动,略微照亮了角落堆叠的包袱,一件杏色织花长褂随意地搁置在上头。脑海中恍惚响起尚月(推荐资讯:夫妻交友经历,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 的低语。
『朝颜的身上一直戴着一枚玉戒指。那东西是父上在孩子出世之时,便让他们挂在胸前,作为身为源氏之人的一种证明。』
『除了带着她自己的戒指,朝颜亦将死去的庆长的那枚戒指带在身上。她在练刀之时会将玉戒取下,妳只要找到庆长的那枚戒指,接着……』
应该会放在这里才对。白蝶暗忖着俯下身,无声地将手探入褂衣内搜索着。蓦地一阵沁骨冰凉的触感袭上指尖,白蝶迅速将褂衣翻开,光源凑近。
以褐色细线串着的两枚晶透玉戒,在细微的焰火下晃熠着流丽而温润的光彩。葱白的指尖俐落解开了结,将较宽的那枚玉戒取下;接着她从袖中掏出另一条细线,将戒指繫在一件墨青色的羽织里,再将所有的物品回归原位。
白蝶旋即起身,神情里闪过一丝犹疑,向后退了几步。
尔后素花袖摆轻扬,迅速转身离开。
千丝万缕随着朝颜的动作自空中逐一落下,安然落回她的肩上;刀光一瞬间歛下,唰地一声收回了腰间。朝颜立定,向光也静静行了一个礼。
「谢谢你今天陪我练习。」
「不用多谢,这没甚么。」光也暗暗瞅了朝颜一眼,她的面上没有平日一贯的笑容,看得出来有些郁闷。光也不用细想也知道原因是什么。
「我有点累了。」朝颜自地面上拾起掉落的髮带,将头髮一拢,随意地繫起:「那么我先回寺里休息了,你去用晚膳吧。」
「妳不吃饭吗?」
「不用了,我不是很饿。」朝颜在髮带上打了一个有些歪曲的结,抬起头来向光也扯出一弯虚心的微笑:「替我向他们说一声吧,就说我太累了。」
「我知道了。」光也笑得温和,蓦地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按下朝颜绑着结的细白指尖:「我来吧,妳绑成这副模样,等会儿就让妳妹妹笑了。」
朝颜倏地怔了一瞬,感觉到光也动作轻柔地顺过她的髮,在她的髮上俐落地绑起了一个扎实的结。她忽地想起了那次在战场上死去的兄长庆长。庆长亦总是那样细心且无微不至的照护着她,温柔得恍若冬阳。
她突然感到眼眶一热:「真是抱歉,这样麻烦你……」
朝颜的话尾未落,一个沉稳的男性嗓音蓦然在他们身侧响起。
「白蝶让寺里的人替你们留了饭菜,你们还是快些进去吧。」紫氏良双手环着胸椅在门柱边,嗓音里带着些许漠然,一双墨黑的瞳孔淡淡扫过两人的面孔。
一阵隐约的低迷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沉默,涟漪似地向四周晃散开来。紫氏良较平日冷淡几分的神情对上了朝颜的眼,一股凉意自心底瞬间包覆而上。
「朝颜说她不吃了。」光也似乎刻意忽视了蔓延而散的尴尬氛围,向前搭上了紫氏良的肩,暗暗使力将他往寺庙大门的方向推去:「她累了,让她休息去罢。」
朝颜怔忡地伫立在原地,心绪霎时一片紊乱,别过视线不去看紫氏良的眼神。她依稀感受到紫氏良定是看到且误会了什么;然而他们彼此都没有立场去质问对方,她亦没有任何立场要向紫氏良有所解释。
他们一直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一段能够猜测与窥探对方的思绪,然而却是不能全然了解、有些朦胧不清的距离。没有人敢跨越一步。彷彿跨越了这道若有似无的隔阂,一切都会蓦然改变,变得不再是他们所熟悉的样貌。
紫氏良与光也颀长的身形隐没在寺庙里微弱的光源中,朝颜缓慢地在深沉的黑夜中屈膝坐下,将一张清丽的脸孔埋入双膝中。
景物的轮廓早已全然湮没。
她就这样坐在没有尽头的廊外,直到不再听闻夜虫的鸣叫。
回到寺里的时候已是夜深,她放轻了脚步穿过佛堂,在老旧腐蚀的木门前停住。门内的烛光仍然透过纸门恍惚晃亮着,里头的人似乎是还未睡下。
朝颜褪下足履,跪坐着轻声拉开纸门。一幕清晰不过的画面瞬间映入她的眼帘;她突然愣了,一双杏眼霎时睁大。
房内只有紫氏良和尚月两人。尚月仅仅穿着一件浅橙色小袖,裙摆微撩至膝盖以上一些,露出细白的右腿,上头散布着些许不太严重的绯红色小伤痕。
紫氏良背对着房门盘腿坐在一侧,正在替尚月上着药膏。他似乎是听闻了开门的声响,略微向后方偏过头,正好对上朝颜讶然瞪大的双眼。
彷彿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地怔住,紫氏良张口欲语,却是还休。
「姊姊,妳回来啦?」尚月浅浅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气定神闲地将捲起的裙摆放下,双腿斜放:「我们的水喝完了,方才白蝶带着光也去帮忙打水,他们等会儿就回来了;我练刀时绊了脚有些擦伤,便让良替我上药。」
一个女孩子家怎能随意在男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大腿?
即使是平日不甚拘礼的自己,也未敢这么做过!
朝颜夹杂着愠怒及惊讶的双眼在两人之间徘徊。即便是尚月的命令,如此不妥的要求,紫氏良无论如何都应当拒绝才是!更何况,严格说来紫氏良真正的主子是她,而非源尚月……
「姊姊,妳怎么了?怎么不进来坐下呢?」尚月细柔的嗓音荡漾在耳畔,只是平白增添她的怒气。尚月噙着媚然淡笑的眼眸彷彿有些得意的嘲笑着她,甚至有些睥睨。
尚月是故意的,朝颜看得出来。她必定是故意的……但为什么?
朝颜深吸了一口气,伴随着清亮的声响用力关上房门,一个扭头打算离开;然而光也却提着几个水袋朝这儿走来,白蝶微微低首跟在后方。
「怎么回事?」光也的身形渐近,声嗓柔和得像阳光烘暖过的流水:「方才妳说想先休息,却也没有回房。怎么现在回来了又想要离开?」
朝颜垂着头静默不语。光也亦没有再问,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要白蝶先行进房。随后他望向朝颜双唇紧抿的面容,轻声。
「进去吧,有什么事情,睡一觉就过去了。」
庆长的影子再度重叠在光也身上。朝颜仰起头,恍恍惚惚间望见了庆长淡然微笑的脸,高大而令她心安的身形。记忆边岸的浪潮翻涌拍打着,水声溅得响亮。
「光也,你今年几岁了?」朝颜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令光也有些好笑地挑起了眉。
「二十三。怎么突然这么问?」
跟大哥只差了两岁呢。朝颜瞇起眼凝望着他。大哥死去之时,正好是二十五岁。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跟一个人有点像。」
「我能知道吗?」
朝颜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嗯,是我的大哥。」
光也自然晓得朝颜说得是谁。源氏的少主源庆长,不到一年以前死在战场上,就在刚取得胜利之际。他们始终没有查出那日一刀杀死源庆长的黑衣男子是什么人--
光也瞳眸一暗,一抹嘲讽般的笑意浅浅泛起了一瞬。因为杀死源庆长的那人就是……
「是吗?」那样沉暗的神情没有在光也的面庞上停留太久,他随即将大掌在朝颜头顶上一拍,用玩笑的语气说道:「那么妳就听大哥的话,进去睡觉吧?」
朝颜笑了。一种任何人都不忍夺去的笑。光也突地感到心底有股深沉的罪恶感涌起,对于他有一天将会做的一切。
他伸手替朝颜拉开了房门,然而房内的众人却不像预期中那般準备睡下,而是在纸门敞开之时,眼光全数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紫氏良微寒的目光直直望入朝颜的眼底,彷彿想要看穿什么;朝颜有些困惑地踏入简陋的房内,对于这一切的转变丝毫不明所以。
「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我才先行替你们收拾包袱。可方才这件羽织里掉出了这枚玉戒指,似乎是挺贵重的东西……」白蝶摊开掌心,一枚玉质晶透的戒指流转着冰清光华:「小姐说这是朝颜小姐的东西,怎么会放在男人的羽织里呢?」
朝颜看清了。那是庆长留下的戒指。
她一个箭步向前取过玉戒,隐约明白了现下的情况,有些颤颤地迎上紫氏良质问般的视线,再望见尚月微扬的唇角。
「那羽织是我的。」光也瞥见白蝶另一手上抱着的墨青色羽织,剎那间也明白了几分。他的笑容转冷。
很不巧的,他们俩又偏偏在这时一同走进来。
象徵着源氏之人的玉戒指若是由朝颜给了他,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朝颜已然认定他是源氏的人,认定了他的「位置」。
光也心念一转。倘若这事正好能让紫氏良死心呢?
「姊姊,妳怎么将大哥留下的玉戒指给了光也呢?这么重要的事情,至少也得先听听父上及末花夫人的想法。」尚月起身,伸手覆住了朝颜紧握着玉戒的双手,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颤抖:「或者,也让我这个妹妹知道呀……」

第四卷、云涌蔽月(3) 道途的坡度愈渐陡斜,是甫开始下山的路线了。朝颜落后在与另外四人有些距离之处,一手拎着缰绳,另一手轻柔地抚着马背上软亮的白色鬃毛,任由马儿踽踽凉凉地缓行。
那晚过后,她与紫氏良几乎没有任何交谈。令她困惑的是,光也没有作出任何辩驳,仅是将紫氏良单独叫出了寺庙外院,似乎说了不少;而她并未跟出去。
因为她和尚月就在房内起了轻微的争执。
朝颜的思绪开始紊乱,像一团纠缠的棉线般地,愈是拉扯便更加化解不开。那日光也抓着紫氏良的手臂出了房门,接着她使劲地甩开了尚月的手;她抬起头怒目地望着,望着尚月那双由噙着浅笑愈渐转冷的双眼。尚月暂时遣走了白蝶,然后……
『姊姊这是做什么?』因着朝颜甩开的力道踉跄了几步,尚月深重地吸了口气,站稳了身子。她不怒反笑,眼里带着轻蔑,笑得冰寒刺骨。
『妳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源尚月?』朝颜抑制不住指尖细微的颤抖,却彷彿不愿认输似地直望尚月的眸底,面上尽是倔强凛冽的神情。
她一向知道源尚月总是针对着她。她们俩因为母亲的关係,自小便相处不来;然而尚月看在上彩夫人的颜面上未曾惹过什么太大争端,朝颜从未想过尚月会刻意设计她。
『说什么呢。』尚月不以为然地讪笑了声,细眉微挑:『虽然不晓得姊姊在气些什么,但依现下这样子,敢情姊姊是想迁怒于我?』
『窃走了已故的庆长大哥的戒指,对亡者如此不敬,竟然丝毫不感到羞愧吗?』朝颜的话语隐含着压抑的愠怒,握紧了玉戒的指节有些泛白:『偷走了大哥的戒指,再放入光也的羽织中,这难道不是妳做的?』
『我不懂姊姊这是什么意思。』尚月寒着面孔,胭脂红的薄唇斜勾的笑里仅余无情:『我一直待在外院和紫氏良练习刀技,如何能赖我?』
『知道源氏象徵身分的戒指存在的人,非妳其谁?』
『我说了,当时我正在外院,姊姊不也看到了?』尚月冷冷盯着朝颜苍白的面庞,字字句句说得清晰冷静:『姊姊若是不信,怎么不问问紫氏良呢?』
尚月的神态里掠过一丝得意般的情绪。她秀白的脸蛋脱去了昔日稚嫩,竟染上了些许媚然与深沉。不再是过往只会逞口舌之快,三言两语便能激怒的那个女孩了。
朝颜望着她,有些讶异,有些怜悯。
『姊姊难道是因为私自与男人相好,如今却感到羞耻了、后悔了,所以才来赖我?』尚月见朝颜沉默不语,紧接着吐出更多尖锐的言语。
朝颜的脑海中忽地闪过白蝶细弱却难以捉摸的身影。
『不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汙衊我!』朝颜那双澄澈无瑕的眼眸此时换上了一抹傲然的神色,竟有了几分神似末花的影子:『妳是让白蝶做的,没错吧。』
尚月并不如预期般哑口无言地睁大眼,忿忿调头离去。她依旧冷漠地伫立在那里,并没有畏惧朝颜此时凛冽慑人的气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朝颜却怔住了。
『姊姊,妳真的以为妳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妳理所当然应当得到的吗?』尚月嗓音轻柔,嘲笑般地:『妳受过什么痛苦、付出了什么代价?凭什么呢?』
『妳不应该这样对待白蝶,她是个值得同情的人。』朝颜声音有些乾涩。
『妳错了。』尚月摇摇头:『白蝶和我,都只是为了拥有某种东西而正在付出代价而已。而妳,姊姊……妳不应当拥有的这些东西,终究会全部失去的!』
摇曳不定的烛火在一瞬间熄灭了。朝颜听见烛光燃尽后残存的蜡油低落低面的声音,伴随着自己的呼吸声,在黑暗里愈渐清晰。
『我喜欢紫氏良。我不在乎他是什么背景、什么地位,我只确定我喜欢他。』尚月的声音在一片墨黑之中幽幽响起,隐约竟少了些许冰冷,多了几分柔和:『就算我无法得到他……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妳得到的,姊姊。』
啪。外头厚重的积雪将枯枝折断的声音。
朝颜试图甩开那晚的画面,然而尚月的一字一句却如同铁烙般印在她的心板上。尚月说她喜欢紫氏良。而自己面对那样笃定的眼神,竟然退缩了。
「小白马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朝颜低头望着马儿洁白无瑕的鬃毛,眉尾垂成八字,叹息着向牠说道……应该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对于尚月有可能会做出的、未知的任何事,她感到些微的不安。而更令她动摇的是,她与紫氏良之间的感情只因为尚月的一点挑拨便出现了不小的嫌隙。
她不知道那日光也将紫氏良带出寺庙,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想必是对他解释吧?
既然解释了,紫氏良又为何不愿相信?
一股酸楚突然自鼻腔涌上。朝颜连忙将马头调往一旁,深怕前方的人影一个回头,便察觉她略微泛红的眼眶。
然而前处的某个人影却回头了,马蹄声逐渐向她迫近。朝颜努力地撑着眼皮,双目直盯着路旁一枝年老乾枯的树干,像是要看穿它所有年岁的纹路般。
盯着。盯着。想让眼眶里的水气就此风乾。
「怎么了,妳在哭吗?」是光也的声音。光也的声嗓依旧带着冬阳似地暖柔,但朝颜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失落。彷彿等不到想见的人。
她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山路走多了,有点目眩。」
她怎么能哭。只有行有余力的时候才有资格哭的。源氏面对着未知数量的复仇集党,她若是为了这点小事落泪,实在太脆弱、太不争气了。
「是吗?」光也瞟了她一眼,浅笑:「那么别脱队了,这里的山路挺複杂,走散了不好找。」
「嗯……」朝颜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蓦地又抬头:「光也。」
「怎么?」光也神色柔和地回首。
「那晚在寺庙外头,你向紫氏良说了些什么?」朝颜一顿,神色有些迟疑地抿了抿唇:「你……向他解释了吗?」
光也静默了几秒,温润的眼底闪过几许不易见的深沉。随后他点头。
「解释了,我想过一阵子良就会释怀的。」光也轻声说着,将马头调转跟上前方的人影:「记得把重要的东西收好,别再让有心之人利用了。」
「我会的。」朝颜淡然微笑,依稀掺杂着一缕苦涩:「真是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光也只是回以一抹温笑,思绪却飘远。
『这是怎么回事?』紫氏良有些暗哑的嗓音。
『事实就如你所见。朝颜并非对你特别上心,她对任何人都能付出同等的信任;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正如同她和你之间也没有什么。』
紫氏良沉默不语。
『所以你还是死心吧。不要忘了你的身分,就算你抛弃一切而只作为朝颜的近卫,以你的地位,最终仍然不会被允许和她走在一起的。』
他必须要让紫氏良清醒。必须让他认清事实,否则最终他不只会将自己逼入绝境,连带着许多计画都会受到牵连。
『你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作为你的朋友,才这么劝你的。』
「光也。」朝颜突然闯入他思绪的嗓音,将他硬生生拉回现实。
他转过头,发现朝颜将马儿转回了方才她停下的地方,而她正直直地盯着一处看。气氛似乎忽然有些沉凝,没有原因地。
「我方才听见那儿的草丛里有些声音,我以为是松鼠……」朝颜翻身下了马,伸手抚上路旁一枝老迈斑驳的树干,仔细地端详着:「可我发现这树干上有明显的记号。前不久我还在这个位置盯着呢,那时分明没有这么明显的记号。」
光也神色一凛,凑向前去。树干上明显有着硬物的刮痕,那刮痕是某种暗号般的图样,并非自然形成的痕迹……这不是他手下的人所为。
「我们被跟蹤了。」光也右手瞬移,指节扣上了腰间的刀柄:「这痕迹也许是为了记录我们行经的路线,好让他们的援手更容易找到位置。」
话语方落,四面八方的草丛里剎那间产生了动静。
为数约莫一、二十的人影同一时刻窜出,身着黑衣,以布覆面;以人众之势向着被圈在中心的朝颜与光也逼近,其中一人似乎是领导者,低声命令。
「形迹败露,计画改变。」那人覆在黑巾下的唇浅浅掀动:「无法抓到二少主源道长,就先拿下源氏小姐的首级。」
所有人影霎时间俯身窜出,如疾风之姿,十几把刀刃挟带着强劲的气力同时向朝颜与光也挥去,纷乱的刀光晃亮了整片视野!
「紫氏良!」光也奋力大吼一声,一个旋身震退了挥砍而来的长刀。
朝颜急急抽刀勉力架下差点削去自己颈项的锋刃,一个回身正打算上马,前方的一名黑衣人迅速横刀残忍地斩下了白马的首级!
马首沉重落地。马身倾颓,染红了满身洁白的鬃毛。
斩下马首的男子立即又向朝颜扬刀而来,朝颜十指扣紧了刀柄预备架下,蓦地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人的刀刃离手落地——
「良?」

接着朝颜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安稳地落上了另一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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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沉璧笑道:「利用『黑夜』作为咱们天然舞台的底色,那么就能衬托出火光美丽莹亮的迷人色彩。」接着她又说:「至于先前想到要由主子与沉璧一同为大汗所献舞的表演,咱们不妨就来个──『从天而降』。」
「如何能够『从天而降』呢?」玉儿好奇问。
「很简单。这河道两旁不是有高大的树木吗?大树繫上能够承载人体重量的绳索,咱们就各从河道的两侧滑入河面即可。」
玉儿点头。
「最主要是舞衣,一定要是质地轻柔飘逸,能展现优美线条的才行。跳舞时飞旋舞动跳跃的动作就能带动舞衣的线条。」
「嗯,我明白妳的意思。」
「那么接下来就是编舞了。」
「这些都没问题。立木桩和场地布置一事就请宫里的内监、工匠依妳所画之草图施工处理即可,至于编舞部分,就得请擅长的宫女及舞孃来进行了。」
「对了,」沉璧提醒,「我原本所构想的舞蹈是要在冰上进行的,可不知主子会不会『冰嬉』?」
「小时候玩过,但动作不是挺熟练俐落就是了。」
「那无妨,沉璧就一起加入编舞的工作好了,在设计舞蹈时能尽量为主子排些不太难的动作。最近主子可要勤练一下冰嬉,等舞编好了以后就能马上进入状况,开始练习。」
玉儿笑开,「好,没问题,我一定全力以赴。」

不久之后,宫中舞孃与沉璧便合力编好一支舞,为抓紧时间,沉璧和玉儿正紧锣密鼓,不停地练习。

◆◇◆◇◆
一望无垠的银白世界,在白的衬托下显得岁月静好、人间详和。远处的松柏像是年岁已老了似的,枝干尽是霜雪点缀,点点净白。河道两旁的住家炊烟细长袅袅,姿态婀娜摇曳地腾空直入云霄。放眼望去不仅大地霜白,就连穹苍亦显得辽阔清白,袅袅长烟和净白世界完完全全融在一块儿,无懈可击地构成了一个和谐画面。
冻冰河面上,约莫有二十名足穿冰靴的宫女与玉儿及沉璧正排练着寿宴上所準备要献跳的舞蹈,排练的宫女们若有动作做不好的,大伙儿便哄然大笑,然后在舞孃与沉璧的要求之下,重新再来一遍,舞蹈动作正如一块原始玉石般逐步雕琢中,一开始状态虽不尽理想,然而当彼此熟悉舞步动作,慢慢建立起默契以后,便渐入佳境,愈跳愈好。正专心一意排练舞蹈的沉璧一瞥头,不意见有一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披着披风姗姗自冬季的劲风之中走来,那风中的身形略显趔趄蹒跚,但她似乎倔着性子,不顾自个儿身子,亟欲逞强且直行而来。
没一会儿,那女子便来到玉儿与沉璧排舞的河面上,倔强而直挺挺地立于一旁,定睛仔细一瞧,原来竟是珍儿。
玉儿停下动作,对众女命令道:「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吧。」
于是便三两名姑娘围成一小圈稍作休息,同时正说着她们的悄悄话。
玉儿偕沉璧走到珍儿身旁。
沉璧恭敬地施礼问安道:「奴婢沉璧给珍主子请安,珍主子吉祥。」
珍儿伸出瘦骨嶙峋的手一抬,「起来吧。」
「谢珍主子。」
「玉儿给珍姐姐请安。」
珍儿苍白的脸上浮起虚弱一笑,「玉(推荐阅读:我和初恋,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妹妹免礼。」
「姐姐身子不适,怎会冒着冷风来到这儿呢?」玉儿问。
「我是想来和妳们商量一件事情的。」
「有什么事情,姐姐差人来唤便是,何必自己跑这一趟呢?倒叫玉儿有些过意不去。」
珍儿摇头,「无妨,不碍事的。」
「敢问姐姐要和玉儿商量何事?若玉儿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帮姐姐的忙。」
珍儿笑了笑,说:「我能否加入妳们的诗社?」
玉儿一听,和沉璧交换了一个欣喜眼神。玉儿开怀笑道:「姐姐想开了,想重新振作,好好过日子了。是吗?」
珍儿没有正面回应玉儿的问话,只道:「大汗寿辰将至,我很想为大汗表演节目助兴,同时祝愿大汗身心安泰。」
「原来是这样,那也行啊。姐姐自个儿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珍儿侧头一想,柔声道:「就演场精彩好戏为大汗助兴,以聊表我为妃心意。」
玉儿看向沉璧,「不妨就由妳来协助珍姐姐好了。」
沉璧点头,「那不成问题。珍主子如想排戏演出,沉璧必当倾全力协助。」
珍儿微颔首,「那一切就麻烦妳了,多谢。」
「若能帮上主子的忙,自是沉璧荣幸,主子千万勿要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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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来到皇太极的书房,正和他开心地聊着珍儿的事情。
玉儿欢快道:「今日珍姐姐特地至臣妾和众宫女排舞练习的地方找臣妾,说是想为大汗寿辰献艺排戏演出,臣妾和沉璧听了都很高兴呢。」
皇太极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果真?」他沉吟了一会儿,有些不放心。「先前我曾去看过珍儿,但她叫我以后都不要再去看她,说她回不去了。何以才过不了多久,她就转念开了窍?这可能吗?」
玉儿愣了一下,旋笑道:「珍姐姐去找臣妾是事实,想为大汗演齣戏也是她亲口说的呀。沉璧在一旁同样听得清清楚楚,想来应是错不了的。」
他点头,「若珍儿真能想开,那是最令人高兴不过的事情了。当务之急不是她为我表演助兴之事,而是要好好调养她自个儿的身子,早早让身子强健起来才行。」
「大汗说得极是,臣妾必会再好好劝珍姐姐养好身子的。」她迟疑了一会儿,问道:「那么珍姐姐想为大汗表演助兴的事情……」
「在不妨碍身子的情形下,就随她高兴吧。只是,记得叮咛沉璧在协助她排戏的同时,要多注意一下她身子的状况。」
「这个自然,请大汗放心。」
他长歎了口气,「但愿她是真愿意放开胸怀,愿走出丧子的阴霾才好。」

除了玉儿与珍儿欲为皇太极表演歌舞节目外,其他嫔妃则是为皇太极即将而至的寿宴,陆陆续续兴沖沖地製作新衣新鞋,或是精心筹备适宜的祝寿贺礼,宫里所有人莫不挖空心思,最主要还是希望能给新任大汗一个难忘的生辰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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