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小说片段 做爱故事
第三卷、嫣红灼目(4) 夕日的余晖湮没在叆叇云波之中,天幕如同沉入黑墨般渐渐染开一片幽黯。
几名前来点上烛灯的小厮方走不久,尚月缓缓自室内步出,原来的垂髮高束成马尾,如同朝颜一般褪去了几层单衣,只余下雪白小袖与苏芳红袴。白蝶手中抱着(推荐阅读:性情感,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尚月的外褂跟在后头,低垂着眉眼步履轻缓。
「听姊姊嚷着今晚要比刀,便好奇过来看看了。」尚月一笑,在小院旁的廊上托足跪下,目光在前方两人之间徘徊:「看你们的样子,是正好要开始了吗?」
「是要开始了没错。」朝颜嘴上应着尚月的问句,却神色专注地凝视着紫氏良的双眼:「妳别坐得太靠近,否则等会儿刀梢波及到妳。」
「姊姊儘管放心吧,我自会留意。」
朝颜握柄的右手更加用力收紧了些,右足摩娑着湿润的积雪略微向后带开。她隐约听闻自己的心脏重击着胸腔,一口浊气凝滞在喉间。
相较于紫氏良波澜不兴的面容,朝颜抿着薄唇,面色似雪。紫氏良垂刀而立,唇角一贯的带着那抹若有似无的轻笑,似乎在等待着朝颜先行动作。
朝颜身周的气息颓然冷冽,刀身一横,压低了身形向前直奔而去!
铿!
刀刃迫近紫氏良眼前的霎那,紫氏良才不慌不忙扬起持刀的手架下。银刀震荡,朝颜指尖微麻,歛手向后退了一个大步。
「我告诉过妳很多次。妳的步伐还是太重了!」紫氏良立即跨步佔去了朝颜退开的空间,冷光闪烁,刀尖迅速直逼朝颜喉管!
「唔!」感觉到喉间冷意贴近,朝颜连忙一个侧身躲去。
紫氏良的衣袖翻飞。
「妳是不是吃太多了?」紫氏良一边淡然说道,刺出长刀没有收回,仅是锋向轻盈一转,又要往朝颜的肩侧削去。彷彿几乎没有使力。
「什、什么?」朝颜没来得及瞪他一眼,慌乱之中提手挡去往自己肩上落下刀锋,再度向后连连跳开了几步,拉出大段距离。
「不要只会闪,会让妳消耗体力。」
可恶,她就是进攻不了呀。朝颜黛眉微竖,不死心地又向紫氏良疾步而去。深夜里她看不清紫氏良的身影,然而紫氏良却似乎将她的一举一动透析得清楚。
一旁的尚月瞇起眼,晃乱的两抹人影恍惚与黑夜融在一起。
紫氏良这次没有在原地等她。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俯着身直冲而出,几乎连影子也将抛诸深后;一剎那两人举刀,寒光交映,刀锋相削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响!
尔后错身。雪地上拉出长长两道拖痕。
错身,然而朝颜又迅疾迴身,长髮带雪划出一道流丽的漩;她一个使劲儿向紫氏良的后颈划去,紫氏良背对着她,上身却仅是挪移几吋轻巧闪过。
朝颜那一刀还未收回,紫氏良空着的那手已然向后牢牢扣住她纤细的腕。
「收势得太慢了,只会让人有机可趁。」紫氏良紧捉着她的手腕转过身,锋冷利刃抵上她细白的颈项:「看来妳训练不足,是我的问题了。」
「痛……!」
紫氏良手劲加大,朝颜吃痛地鬆开了持刀的手。银刃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长弧,旋即坠落在雪地上。辉映着雪光的刀面迷离晃熠。
朝颜用力一咬牙,悻悻然仰起头怒视着紫氏良:「你不能轻点吗?」
「妳认为敌人会如何待妳?」
紫氏良说得没有错。朝颜拧着眉心垂下头,一抹黯淡笼罩上她的瞳孔。倘若每个敌人都如同紫氏良一般的实力,她又能赢得过几人?
见朝颜似乎落寞了起来,紫氏良低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右腹突然被朝颜的左手肘狠狠地撞击!他猛地鬆开了朝颜的手腕,抚着自己被攻击的腹部,一抹无奈的笑容泛起。
这是在洩恨?
「你刚才用的是左手。」朝颜仍旧垂着眉尾,眼底微光颤动。
「嗯。」
「但你惯用的手是右手。你分明没有全力对付我,我却还是赢不了……」
「妳已经进步了。」紫氏良淡淡叹了口气,向朝颜靠近了几步,声线温和起来:「妳不能拿自己和我比。这样的程度,对付一般人已经足够。」
「我们再比一次!」朝颜蓦地自地面上捡起长刀,深深望进紫氏良漆黑的眸底。慑人动魄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周,她的神色坚定。
这性子实在是……
「不行。」紫氏良斩钉截铁。
「咦,为什么!」
「我累了。别忘了妳得答应我一件事情。」紫氏良如同应付个孩子般地说道,逕自迈步至架高的木廊边缘坐下:「日后再告诉妳。」
朝颜小嘴一扁,讷讷将刀收回了刀鞘。她伸手拉散了早已凌乱不堪的马尾,如瀑似地黑髮倾泻而下,来回悬荡了几下,雪片挟风扬起了髮梢。
「妳们先进去梳洗吧,我等会儿就进去。」紫氏良凝望着漆黑一片的窄院道。
朝颜仅是点了点头,便跟着尚月与白蝶一同进入室内,顺势带上了门。
约莫过了半刻,一抹幽黑的影子晃入紫氏良的眼帘。那人缓步走至紫氏良面前,最后负手而立;而紫氏良亦只是凝视着他,毫无动静。
「紫氏良。」由影入光处,那人脸孔逐渐清晰。他一身墨蓝色直垂,高挺鼻尖微微映着雪光,眉宇间略带一抹高贵,然而那张面容却较紫氏良多了一份清朗。
「你在那里待多久了?」紫氏良淡然问道,毫无讶异。
「从你们比试开始便待着了。方才那就是源庆时的女儿,源朝颜?」
「是。」
「她今年多大了?」
「十八,再过不到半年就十九了。」紫氏良平静回答着,眉梢轻轻一挑,双眼锁着眼前的男子:「你问这做什么?难不成你对她有兴趣了?」
那人漫不经心地一笑,俊朗的脸孔上带着一抹玩味。他无所谓地踱步来到紫氏良身旁坐下,盘起双腿,单手抵膝撑着下颚。
「你多心了。倒是你,一个二十的男人跟个十八岁少女朝夕处在一块儿……」
「少在那儿胡扯。」紫氏良没好气地截断他的话尾:「我们来时,客栈小厮说这儿的房间大多被一行人给包下了,那是你们吧?」
「是啊。」对方声线轻鬆,偏头瞥了紫氏良一眼:「你不也是知道我们在这儿,所以才带着那两位小姐住进来的吗?」
紫氏良沉静无语,似是默认。
「另外一位是源庆时二女吧,叫什么来着?」
「源尚月。她不是末花夫人的孩子。」紫氏良简明扼要地解释。
「我知道,她是侧房上彩夫人之女……」男子漠然轻笑,忽地想到了甚么,眼底神色魅影晃动:「关于上彩夫人和源尚月,似乎有个传闻。」
「哦?」
那人低声说了几句话,紫氏良仅是嗤鼻一笑,不以为然。
「你从哪儿听来的传闻?我待在源氏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
「没听过就罢了,小道消息而已。」
那人轻鬆明朗的神态不减,拍了拍衣布站起身。月影离离,银辉映照着漫天飞絮飘摇而下,在莹白雪地铺上一层忽悠朦胧的光晕。虫鸣鸦雀皆默然无声。那人突然歛起笑容,整个身躯转而面对紫氏良,云影笼罩上他的脸庞。
「紫氏良,不要让自己陷到泥沼里去;陷进去容易,脱身难。」
紫氏良一怔,眼底转瞬间一缕无以名状的情绪扫过,咬牙。
「我知道。」他清楚对方想表达的是什么。
风声巨大地自耳边呼啸而过,翻涌着大片大片的光景,在他面前迴漩着扭曲变形;巨大的捲动的风声吞灭了他脑海中的所有画面,吞灭了那抹如雪中绯樱的身影。
「良!」门扉后忽然传来朝颜的声音,遥远地:「良,你还不进来吗?」
「啊,泥沼淹过来了。我先走了。」那人又是一笑,轻轻扫了纸门后的淡影一眼,脚下迅速旋转迴身,墨蓝色的衣角消逝在长夜之中。
「紫氏良,你是不是想冻死在这里?」朝颜猛地拉开门,发出唰的声响。
紫氏良凝睇着她的脸庞不语,一股闷痛袭上胸口。
第三卷、嫣红灼目(5) 「喂,起床了。」朝颜跪坐在紫氏良身侧,望着眼下熟睡的人影,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紫氏良,不是说了一早就要赶路?怎么就你睡得最熟。」
尚月与白蝶早已起床梳洗过,两人先行到前厅去用早饭了。朝颜见平日习惯浅眠的紫氏良难得如此熟睡,没来由地有些不忍叫醒他,索性便先去将行囊给收拾了。
棉被堆上的身影仅是眼皮动了动,姣好唇线紧紧抿着,鼻间隐约传出极其细微的呼息声。朝颜俯下半身,仔细端详起紫氏良轮廓深邃的脸孔,镶在眼帘上的睫羽根根分明。
「这家伙是怎么了,昨天太晚睡了吗。」朝颜纳闷地喃喃自语,更加凑近了些:「难不成跟我比刀太累了?应该不可能呀……」真要说累,她应该比他更累才对。
朝颜伸出一只手指,在紫氏良脸上轻轻戳了几下。
没有反应。
她又更加肆无忌惮地多戳了好几下,较方才用力许多;蓦地下方静止的人影瞬动,反射性地自棉被中伸出一手扣住她纤白的腕,猛力向下一扯。
「哇!」朝颜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霎时失了重心向前跌去,双手隔着一层被褥压上紫氏良的胸膛,接着她的脸庞便扎实地往紫氏良的鼻尖撞下。
那双深如墨染的黑眸蓦地睁开,挟带着几许矇眬睡意。他温热的气息轻吐在朝颜的面上,懵懵懂懂间,朝颜触碰到他胸膛规律的起伏,以及沉稳的心跳。
她睁圆了眼愣着,脑袋里一片紊乱。
「妳在做什么?」紫氏良迷濛的眼瞬间凝神,瞅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儿。
「这话应该是我问才是,你没事做什么拉我的手?」朝颜突然意识到情况,有些气极败坏地冲着他质问。她的脸还微热着,不知道红了没有……
「分明是妳先戳我的脸。」紫氏良倒是冷静,从容回视。
「我只不过是唤你起床……」朝颜有些困窘地别过视线,稍微鼓起双颊:「昨天你才说着要赶路,现在都多晚了,你还在这儿赖床!」
紫氏良凝望着她,一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顺势带起压着他的朝颜。
「我昨日晚睡了。」紫氏良静静解释。披散的湛黑髮丝滑过他的胸前,被他一手撩过;他约略环顾了一下四周,单调朴素的房内仅余他和朝颜二人。
他感到有些昏沉地用手指按上了太阳穴。昨日的对话在意识里沉寂了一夜,忽然又如潮水般地翻涌而上,他不自觉地颦起了眉头。
「为何晚睡?」朝颜仰起头看着他。
「没什么。」紫氏良神情忽地黯下,随口敷衍了一句便转移话题:「你们都收拾好了?」
「嗯,尚月和白蝶先去用早饭,我已经把包袱整理好了,就放在那儿。」朝颜指了指一旁的小木桌,拍了拍袴裳站起,绽开粲然一笑。
「我也先去用饭啦,你好了就来找我们,顺便把行囊都给带出来。」
紫氏良稍微点了头,表示明白。
朝颜一个转身,随手拎起了外褂套上便消失在门扉之后。
长廊上静谧无人,朝颜踩过老旧鬆动的木地板,发出的唧呀杂音格外显亮。她的步伐轻转弯过廊道的直角处,猛然一声庞大的碎裂声响攫获她的注意力。
发生了什么事?
朝颜依稀望见不远处有个身影,向前微跑了几步路,那人的身形由淡转浓,在她眼中逐渐清晰了起来。是一名颀长的男子,讷讷低头凝望着遍地凌乱的陶瓷破片。
她迟疑地曳着脚步缓缓走近,正欲启齿前那人先抬首看见了她。
「唉呀,真是的。」男子耸了耸肩苦笑着,身子一俯便蹲了下去,伸手收拾起地面的狼藉:「我不小心打破了东西,吓着妳了吧?我赶紧收拾完好让妳过去。」
「没关係,我来帮你吧。」朝颜乾脆地说着,立即撩起了宽大的袖子俯身下去。
「姑娘还是别吧。」男子连忙扬袖挡去了她即将碰触到残片的(推荐资讯:伤感美文摘抄,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 手指,仅是稍略一个抬眼露出淡笑,声音温和:「这会割伤人的。姑娘的手看上去不似做粗活儿的,留下了疤痕不好。」
「哪就这么娇弱了。」朝颜不以为意地笑了几声,避开了那人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拾起锋利的碎片:「我小心的很,不会被割到。」
男子浅浅挑了眉,没有再阻拦,随着她逐一捡起那些破片。
他用眼尾余光无声打量着朝颜,温润的眸子隐隐埋着一抹细腻的思绪。他很好奇,这位不拘小节的源氏小姐为何能够动摇紫氏良的心神。
「好了。」朝颜捧着两掌的陶瓷碎片,终于仰首:「这些该放哪里呢?」
「就放这儿吧。」男子笑容不减,摊开了一块缎布:「这块布本来就是包着这东西,只好先暂且拿来用了。」他将缎布平放在冰凉的木板上。
朝颜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瓷片倾倒了上去,随后拍了拍手直起身子。
男子亦跟着起身,脸上仍是那抹带着几分温雅、几分明朗的神情:「在感谢姑娘帮忙。在下名叫光也,就这么直接唤我即可。可否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朝颜一顿。但也许是受了对方散发的清朗气质感染,她没再多想。
「朝颜。」她没有道出姓氏,唇边再度晕开了一抹漂亮的笑,清灵的眼瞳熠熠闪耀着:「叫我朝颜就好。」就当作是多认识个人罢!
光也默然凝睇着她。她的笑靥展开在那张清丽的容颜上,暖如春花,煦若朝日。略带一抹晨光似的清澈无瑕,恍惚渲染开来的明亮。
不由地认为这名字真适合她,朝颜。朝日的容颜……
「妳应当也是外地来的吧。打算往哪里去?」
「要去新宫。」
「真巧。」光也刻意做出有些讶然的神态:「我正好也要去新宫。」
朝颜张口欲语,一阵脚步声传近蓦然打断了她。光也略抬了眼皮,心底早已知晓来人是谁,仅是远远觑视着毫不作声。
「良。」朝颜清澈笑容还未歛起,回头望向来者,走至他身侧:「方才因为一点事情耽搁了,到现在还没用早饭。既然你已经来了,正好一起去吧。」
然而紫氏良没有应声,双目直盯着光也温和的笑脸,一个横身跨步便将朝颜挡在身后。他深沉的眼底悄然升起几许戒备,神色霎时掠过一阵冷冽。
朝颜的身形被掩藏在紫氏良宽大的袖摆之后,依稀感觉氛围顿时寒了几分,不明所以。冰冷的空气凝滞而沉重,难解的千丝万缕纠结在荒雪纷飞中。
光也带着笑意的清亮嗓音打破了沉寂。
「在下是光也。方才不慎打破了东西,朝颜姑娘便帮着我收拾。」
「原来如此。」紫氏良亦轻轻一笑,有些冷峻。
冷峻中带着些许複杂的情绪。
「对,就是这样。」朝颜连忙从紫氏良的衣袖之后挪出几步,有些紧张地跟着缓颊:「没有什么的,你不用紧张……不过捡捡陶瓷破片罢了。」
「……我知道了。」紫氏良轻吐了口气,眼中的凛冽稍微和缓了些,然而视线却没有从光也身上移开。彷彿两人相望的视线中有着无声的言语。
朝颜似是鬆了口气,迈开步伐越过了光也,回首:「那么就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她扬声提醒着,忽地又想起了一旁的光也。
「光也,我们先走了,有缘再见。」偏头略扬起一缕浅笑,随后便逕自往长廊彼端而去。
紫氏良迈步跟上,然掠过光也时霎那间放缓了步履。他们的双眼迅速交会了一瞬,紫氏良压低了嗓音,几不可闻地细语。
「你方才想做什么?」
「没有什么,不过是对源氏小姐有点好奇,想看看她哪一点动摇了你。」光也语带调侃地弯起朱色薄唇,眉眼如墨画明朗清秀,说得一派轻鬆:「你用不着这么紧张,一切都按着计划来,现在还不是时机。」
紫氏良闭唇无语,眼角淡然扫过了光也一眼,便直直向朝颜离开的方向而去。雪色漫染进了廊内,寒风猎猎;袖袍在风底强劲地翻舞着,长髮高扬。
「这家伙根本陷进去了。」光也叉着双臂伫立在原地,脸上一缕似笑非笑,喃喃独语:「差点还把我当敌人砍了呢,瞧那眼神冷得跟什么一样……」
p>第四卷、云涌蔽月(1) 「末花夫人。」千绘的身影迅速移步至末花身侧,从袖口内取出一纸白色信封,小心翼翼地双手递上:「夫人,您等的信来了,门外有名侍卫希望能见您。」
末花神色深沉地抬手接过信封,俐落撕开了边缘取出信件。她的视线短暂地在信上扫视而过,便重新摺叠整齐,再次交到千绘手上。
「让那名侍卫进来。」末花凝视着光洁的桌面,放下了茶杯,低声:「妳把这封信送去给主公,途中绝不可让任何人看见。务必亲自送达,不能有所差池。」
「是。」千绘恭谨地颔首应声,将信封再度藏入自己袖中,默然离去。
千绘甫踏出门扉不久,侍卫便闪身而入,在末花的小桌前单膝跪地。末花高雅地曳着菫色绣纹褂衣起身,步履轻盈旋过桌角,暗红色的衣襬落入侍卫的视线中。
「怎么回来了?」末花的嗓音凛然自威。
「夫人,下官有重要之事稟报。」侍卫未敢抬头,仅是沉肃着声音开了口。
「说。」
「下官跟在小姐身后,除了多出一名女子之外,还察觉小姐身周出现了跟蹤者。」
跟蹤……末花狡黠的眸子瞇起了一瞬,却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送走朝颜约略也有十天的日子,源氏府内的奸细还没来得及尽除,源氏小姐以及二少主不在府内的事实迟早都会被察觉。
「对方人数有多少?我遣去的人呢?」
「不清楚确切数字,约略十来人,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行动;夫人遣去的护卫仍然继续暗中保护着小姐,除了下官回来向夫人稟报情况。」侍卫依旧低着头,隐约迟疑了片刻:「夫人……跟蹤者是否要尽快除掉?」
本要启齿说出「全杀了」三字,下一刻又蓦地顿住了。
「不。」末花沉吟半晌,低垂的睫羽半覆着思绪:「暂时先按兵不动。等到抵达目的地时再动手,但是不要全杀了。」
对方跟蹤的目的定是想将朝颜连着二少主源道长一併除去,倘若源氏后继无人,便能真正根除整个家族;因此在见到源道长之前,对方定不会有所行动。
「夫人请明示。」
「留几个人回去通风报信,派人暗中跟上,调查出对方的根据地。」末花低语着俯下身,将几碇银子放在侍卫的膝前,几绺细长髮丝伴随着一抹幽香垂落:「事成了立刻回来稟告我。」
「是,夫人。」侍卫未敢伸手取过末花赏的银子,仅是再度一个笃定的颔首。
「然后告诉道长,让他带着朝颜迁移住所,并且留下部分侍卫在原处守着,製造还有人居住的假象;你就带着兵力在四周埋伏。」
侍卫即刻便明白末花的目的。放个早已无人的空屋当作诱饵,等到报信者带着援兵抵达,便让早已埋伏好的兵士将对方一网打尽。
他望着他优雅冷傲的夫人,不禁为她深沉的城府感到些许颤慄。
末花雍容直起身子,形影落回她的位置上,大袖迴旋成一幅旖旎光景。
「另外一位与他们同行的女子,你可知道是什么来历?」
「回夫人,那名女子是二小姐在茶楼留下作为近侍的,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末花交叉着十指,轻抵在下颚前方,似乎在思忖些什么;侍卫仍然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神色过人平静,不曾移动分毫。良久,末花略微抬了头。
「知道了,你先下去。」她微举右手示意侍卫离开,随后瞥了一眼地面上的几碇银两,稍微动了双唇:「那银子是我赏你的,辛苦你做这差事,你就拿去吧。」
「……下官明白了。」
绝顶聪明的源氏正夫人,泛起嫣然一笑。
「妳的母亲如此绝顶聪明,妳竟然没有分毫像她。」紫氏良有些微愠的瞪视着朝颜,一种担忧与无奈交织的複杂情愫在他瞳眸中隐约。
「……紫氏良,你这是拐弯抹角骂我笨?」朝颜自然没有领略到紫氏良话语中的情绪,黛青色的眉翼高高扬起,不怒反笑,冷冽之气霎时散出。
「不是笨。」紫氏良略感无力地叹了口气:「是太天真。」
距离那次从老旧的客栈离开以后,约莫又走了十多天的路程;这次他们在一处山林里的寺庙落脚,一路上却是多了一名男子同行,说是「顺路」。
那人便是光也。
朝颜毫不犹豫地答应也就罢了,竟跟这名来历不明的男子熟悉热络了起来……若是朝颜有她母亲十分之一的城府,他也用不着这么操心了。
不,或许这样也好。
当她开始对旁人建筑起心墙的那一天,朝日一般的笑容也会从她脸上消失吧。
「咦,光也?」朝颜悻悻然一个扭头,蓦地瞥见光也自寺庙后方缓缓走出:「你来啦。良正在陪我练刀,你先去用晚餐吧?」
「不用。」光也冲着她温笑:「我就在一旁看着你们便行。」
已是冬末春初的时节,光也身后的雪絮仍在寒冷中飘飘蕩蕩,遍地柔白在莹亮的的月光下折射出一片矇眬微晕的画景。
「清原光也。」见光也直直向自己走来,紫氏良眼尾向他笑得轻鬆的脸扫去,压低了音量:「你是真要去新宫,还是另有计画?」
「不,我本来没打算去新宫,但也没什么计画。」光也淡然一哂,视线一瞬间瞥向不远处的朝颜,又定在紫氏良面上:「只是你那天真的小姐,竟然把目的地给告诉我了。」
「你打算如何?」紫氏良忽地心一沉,墨黑的瞳眸里万绪纷乱:「在客栈之时你已经将信件交给我,应该没有同行的必要性……」
「我说过时机还不到。要求和你们同行并不是父上的命令,纯粹是我个人想做的事罢了。」光也凝望着远处一片无瑕的风景,语调悠长:「你也不是不了解我,我没有父上这么大的野心,那些事情我毫无兴趣。」
「我知道。」他与光也几乎是从小一起成长,光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清原光也,不过只是顺从了父亲的野心罢了。
紫氏良沉默了一阵,轻吐出一口气,没有多说。正打算迈步走向朝颜之际,忽地后方一个女性的嗓音唤住了他。
「紫氏良。」尚月一身轻装缓步而出,伴随着一缕浅笑开口:「你之前曾答允过愿意教我刀法,但是我见你指导姊姊似乎有些忙碌……这该怎么办呢?」
紫氏良正欲开口,尚月却又紧接着说了下去。
「这样对姊姊真有些抱歉。」她向前迈开步伐,直到站定在光也面前:「能否请阁下暂时陪姊姊练刀呢?这么一来,也不至于冷落姊姊了。」
光也无所谓地笑着耸了耸肩,一语不发地掠过尚月身侧,笔直向朝颜走去。他在紫氏良身旁的脚步停顿了一瞬,低声。
「正好,你也该收拾一下你的感情了,紫氏良。」
紫氏良一愣。光也的身形渐远,前方的朝颜见到他便收起刀露出了笑容;光也的唇形微动,彷彿说了些什么,而朝颜仅是往紫氏良的方向望了几眼。
「才认识不过几天而已,他们的感情很不错呢。」尚月刻意将视线投向不远方的两人,柔声地说着:「姊姊也已经快十九了,这么多提亲的人,她却也没有一个中意的……」
回应她的是一阵静默。她见紫氏良仅是凝望着远处不语,一抹淡笑泛起。
「说不準姊姊这次就对光也上了心。」她一手按下额边纷扬的髮丝,走至紫氏良肩旁:「就是不晓得光也是什么样的身分,若只是个普通卫兵,末花夫人想来是不会同意的。」
尚月另有其意。让紫氏良误会朝颜对光也的感情,再提醒他只是个近身护卫;实际上她并不了解末花,然而就常理而言,末花怎会将女儿嫁给一名没有身分地位的男人?
尚月眼底的神情一暗。
朝颜和紫氏良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不可能,也不能。
「好了。」紫氏良的神情看不出丝毫波动,一手取下自己的佩刀递给尚月,声调淡然:「不是要练刀吗?开始了。」
尚月微笑着接过长刀,抬首望见紫氏良身后无声走过的白蝶。她不着痕迹地向白蝶使了一个眼色,白蝶意会地轻轻颔首,向寺庙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