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嗯啊不要了 出轨的妻子
01 十二月的中台湾其实很少下雨,这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中午便开始下起雨来,而且雨势还不小。 因为服装仪容不整,我被巡堂的教官在午休时叫到教官室,站在教官面前,听着雨点打在玻璃窗户上的声音,周身是阵阵从开着的门吹进室内的寒风,我低垂眉眼,假意乖巧听训,实则脑中尽是今晚的晚饭该吃点什么、昨晚及前晚吃过了什么等毫无意义的思绪。 「我在说话妳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教官停下了碎念,许是见我一直没给他反应,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抬眸看向他,点点头,笑得乖巧。「有,我都听进去了,以后不会把便服穿在外面,会穿在里面才进学校,您放心吧。」 「我就不懂了,妳明明成绩很好,性子也不错,偏偏总喜欢在一些小事上不遵守规定,妳看看你们班的同学哪个不以奇怪的眼光看妳?妳却还不当一回事,时不时就要来教官室报到。」教官叹了一口气,用手指隔空点了点我,视线转而落在了我的耳朵上。「还有妳这个耳环,跟妳说过很多次了,让妳拿下来,妳怎么总是说不听呢——」 教官边说,手边伸来要摘掉我的耳环,我反射性地往后踏了一步,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手,同时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传入耳里,我顺着声音来源望向门口,只见那人上身穿着浅蓝色夏季短袖制服上衣,下半身搭了冬季制服的黑色西装裤,一手插在口袋中,一手抓了抓被淋湿的头髮,走近我们之前,顺带用脚关上了教官室一直开着的门。 寒风被阻隔在门外,暖意在室内迅速聚集起来。 我看了眼被关上的门,又看了眼他身上的浅蓝色衬衫,垂下眼眸。 高中部的啊。 「教官,别对女生这么粗鲁呀。」他笑着对教官这么说,一边四处望了望,不待教官说话,又望向教官问道:「对了教官,有没有备用外套啊?我快冷死了。」 教官看来跟他挺熟的,一边碎唸着他大冬天的也不知道穿件外套、明知外面下雨也不知道撑把伞,一边却还是顺手丢了条不知为何会有的挂在椅子上的一条乾毛巾给他,而后转身到学务处内的小隔间去找外套。 教官总不会是这人的什么亲戚吧? 我盯着他看,他却彷彿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拿起毛巾擦拭湿髮,一屁股坐到了教官室里头的一张双人沙发上,一抬头像是才终于注意到我的注视,又是那样的笑,他空出一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对我说:「来坐啊。」 这下我倒是真怀疑上教官该不会其实是他爸了,坐在教官室像是坐在他家沙发上一样的自在,还能这么「好客」的要我也去坐。 我没答话,只继续盯着他看。教官这时已从小隔间里转了出来,丢给他一件外套和一件长袖衬衫,又转身去旁边的柜子里拿了吹风机递给他,嘴上说道:「顺便把衣服换一换,大冬天的穿什么短袖,不怕感冒啊?拿去,把头髮也吹了。」 这下看来,教官还真有几分他爸的样子,喔,说不定还兼老妈子?瞧教官这啰嗦的模样,也就他能好脾气的全都听了还不露一丝不耐。 教官还在碎唸着,他也依旧乖巧的倾听着,谁也没顾上我仍站在一旁,我于是放肆的打量起他。 棕色的头髮。稍长的浏海。明亮的双眼。将近一百八的身高。 这是当时我眼中的他的所有。 「教官,让个女孩子在这边看我换衣服不太好吧?」好不容易教官说累了,正拿起水杯喝水,他笑着看向我,嘴里的话却是对着教官说。 教官这才又想起了我的存在,他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没事了,妳回教室去吧,记得答应我的话。」 我耸耸肩,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迈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旁,伸手正要开门,教官的声音又传来,「对了,高一七班那个徐敏谦,他都三天没来学校了,联络他也联络不上,妳跟他熟,妳去转告他,有事也得到学校把假请了,明天一定得到学校来。」 我扯了扯嘴角,没搭话。别说敏谦没来学校,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妳听见没?记得跟他说啊,让他来把假请一请,然后来上课──」 「知道了。」实在懒得听教官接下来又要说的话,我打断他的话,答应道:「我会连络他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教室了,教官再见。」 出了教官室,来到楼梯口,我脱下校服外套,把先前被迫脱下来只能拿在手上的帽T套回身上,再将外套穿在外头。终于感觉没那么冷了。 我抖了抖身子,跨上一阶楼梯,利用墙壁躲开了阵阵吹来的风,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随手给敏谦发了个简讯过去,把教官说的话大概的转告给他。 敏谦没有立刻回覆我,我盯着萤幕看了良久方移开视线,背靠着墙,缓缓吐出一口气。 自敏谦跟小海分手也有五天了,这五天里,敏谦一直没来找我,也没来学校,甚至连电话也不给我打一通,小海则是不知道从谁那里听到我知道敏谦没有喜欢过她的这件事情,又听身旁朋友的胡言乱语,认为当初鼓励她去跟敏谦表白的我虚情假意,假日没找我不说,也不再来我们班找我。 女孩子的友谊,似乎从来都是这么的脆弱,会为了朋友跟自己厌恶的人要好而吵架,会因为朋友跟自己喜欢上同一个人而吵架,也会因为朋友的知情不报而吵架。 其实不过都是些小事情而已。 可是,这怎么能怪我呢?我也不过是想替小海也试一试罢了。 我确实知道敏谦谁也不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他看着对身旁的朋友好,朋友有难时也愿意出手相助,可实际上,没有人能真正进入他的心里,哪怕是众所皆知几乎被他宠着、护着的我,也走不进他的心。 无论我如何努力,我仍是被他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很多时候我总会想,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伸手拉我一把呢?亲手将我带离那个骯髒的圈子,把我带入他的生活中,一味的将我强行带在身旁,却连一刻也不允许我与那些人事物接触,彻底地将我阻绝在那界线之外,把我搁置在那样不内不外的位置上。 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那些人眼底或探究、或好奇、或艳羡、或忌妒的眼神,我真是受够了。 我半弯着身子,用力吸了几口气,冷空气猛地自嘴巴被吸进肺中,使得喉咙一阵发痒,我忍不住咳了几声。 「妳没事吧?」 伴随着关心的话语传入耳里,一只手朝我伸来,我反射性地侧身避开那只手,抬头警惕地看向手的主人。 不久前曾见过的好看眉眼在我眼前放大,刚才那位高中部的学长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脸上写满了关切与不解。 望着学长身上蓝白相衬的运动外套,我蹙了下眉。 高中部的可不能到国中部来啊。 心里这般想着,却也没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只针对他刚才的问话朝他摇摇头,将手机塞回外套口袋,转身就要上楼,他却喊住了我。 「妳要不要去一趟保健室?看妳刚才咳得挺严重的。」他的语气中似乎真带着关切,可我并不需要一个陌生人的好意关怀,所以我还是摇头,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楼上走。 「不去吗?去喝杯水也好啊,或是趁机在那边休息,要不我陪妳去好了?反正我──」 学长跟上来,在我身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像是真的很关心我,我听得烦了,只好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他被我吓了一跳,话都没说完便自己中断了,呆呆地望着我。 「不用你管。」 懒得再理会他,我将双手插入外套口袋中,重新迈开步伐,继续往楼上走。 这一次,学长没再追上来,也没再出声喊住我,耳侧只有自己迈着步伐的脚步声,想来他是站在了原地,没向上走也没下楼。 上到三楼,我回过头望向空蕩蕩的阶梯,想起教官室里他亲切欢快的语气,以及刚才他关切的神情,我垂下眼眸,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向教室,将关于他的种种抛诸脑后。 我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尤其不需要一个不过见过一次面、勉强还算是陌生人的关心。
02 半听课、半发呆的过了一下午的课,当第八节课的数学老师终于说了句「下课」,同学们才鬆了一口气似的各自起身走动或是伸展身子,却也顾不上谈天,而是抓紧时间让上了一天课的身心都好好休息一会儿。 相比起因为放学而热闹起来的校园,我们班显得安静许多。 在这间以成绩分班的学校里,前段班与后段班的成绩相差极大,学生们的素质也有所不同,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在当初的入学考试中,我得到了不错的成绩,被分到前段班中的前段班。 而我们班刚好就是个比这间学校的其他人都还看重成绩与竞争的小圈子,在这里,没有友谊,不谈感情,彼此间有的只是竞争的关係。 在这间教室里,每天都要比其他班级的人早到教室自修,也要比其他班级的人晚离开学校,我们每天都有考不完的试、写不完的练习卷,班上每一个人都发了狂的在念书、在考试,一题的失误往往就是十几名的落差。 儘管已经过了一年多这样的日子,我还是常常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样的环境压到窒息。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我连我自己想要怎么样的生活我都不知道。 我只能在这样的压抑环境中勉强找出一个容得下自己生存的缝隙──在敏谦的默许下和后段班的小海亲近,结交一群在后段班的朋友,更时不时出现在高中部旷课到出名的敏谦身旁──可这样的我,却被班上同学列为问题学生,儘管这个班级里并没有任何友情发展的可能,他们依旧乐得一起排挤我。 这大概也是他们在竞争压力之下的小乐趣了吧。 眼看着前头的同学将一张今晚晚自习要写的练习卷在放入我手中前,故意鬆手让它掉落在地上,还转头状似抱歉实际上根本一点也不抱歉的朝我甜甜一笑,我扯了扯嘴角,弯下腰捡起练习卷。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因为都是群乖巧的学生,能想出来排挤人的方式也就那么些毫无新意的方式,我既不会受到伤害,也没有什么损失,因此大多时候我并不理会他们那些无聊的小动作。 晚自习从六点开始,第八节课是五点下课,这中间的一个小时,同学们大多会在班上吃早上统一订来的晚餐,而这一小时则是我能够短暂逃离这个几乎要令人窒息的空间的时刻。 把练习卷随手塞进抽屉,套上学校外套,我拿着钱包出了教室。下了楼,经过一楼教室时,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忽然从右侧某间教室里头被丢了出来,从我眼前飞过去,我侧头望去,发现是一块橡皮擦,再抬头看向教室的牌子,下意识的蹙了下眉头。 光顾着想事情,竟没发现自己走到这了。 「呦,这不是那个谁吗?」顺着声音看进教室里头,只见李侑瑄坐在桌子上,双手环胸,微抬着下巴看着我。 但凡知道敏谦没来学校或是与我几天没联络了,她总要来上这么一齣。 没有回答她的话,我将视线落在教室另一头的小海身上,她只淡淡扫了我一眼,背起书包,看起来正準备离开。 「怎么不回话?妳不会是怕了吧?」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笑了,她一笑,周围的女孩子也跟着笑了,同时她的这番话让正準备离开教室的小海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李侑瑄。 我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事到如今小海还会维护我,而无论她是要说点什么维护我还是趁机落井下石,我都不想给她张口的机会,所以见她张嘴正要说点什么时,我率先出声,在她开口前对着李侑瑄道:「妳没睡醒?」 小海的视线似乎落在了我身上,我想她大概是没料到我会回李侑瑄话。 相比于小海的惊讶,教室里头的李侑瑄明显被我气到了,她跳下桌子,来到我面前,眼底的恶意清楚的展露在我眼前。 「柯子瑜,妳别得意,没了学长的保护,妳什么也不是。」 轻轻拍掉她指着我的那只手,我微微一笑。 「然而事实是,敏谦依旧会站在我这边,妳以为,妳又算个什么东西?」 若是以往,我连与她多说两句话都懒,可这阵子我实在是受够了,最终仍是没忍住出声挑衅她,见她被我气得脸色泛红,我带着微笑转身离去,不理会她在身后暴跳如雷的尖声喊叫。 既然人人都不想让我舒心的过,那便人人都别想舒心的过吧。 又是写练习卷,又是检讨考卷、圈写重点的,终于撑过了无聊的两小时晚自习。 不似其他同学飞也似的快步离开教学楼,奔向等在校门口的父母,我独自走向脚踏车棚,打算去牵脚踏车。 车棚里头没剩多少辆脚踏车,因此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蹲在我脚踏车旁边的身影。 我蹙了下眉,走到那人身后,却见他只是动也不动的盯着另一台脚踏车,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是在想要怎么偷车吗?」我的声音似乎将那人吓了一大跳,他整个人抖了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看我时,才发现原来是中午碰见的那个高中部学长。 「怎么是妳?」 我挑了挑眉,没有回他话,从口袋中掏出钥匙,给自己的脚踏车解了锁,将书包侧背上身,坐上椅座就打算离开。 却见他伸手按住了我的把手,硬是将我给拦了下来。 我警惕地抬头看他。 彷彿看出了我的戒备,学长温和的朝我笑了笑,安抚似的说道:「我没别意思,妳别紧张。」 「我把脚踏车锁的钥匙给弄丢了,」他指了指他的脚踏车,语气中很是无奈。「想问问妳能不能载我一程,我载妳也行,就到公车站就行了。」 我想了下学校附近的公车站,确实是有段距离,但这跟我有什么关係? 心里想着,嘴上没忍住也就这么说出来了,见他一脸的错愕,想了想,我好心替他想办法,「你打电话请家人来接你啊?」 「我家人都在忙。」他耸了下肩,又抬了抬他的脚,「我的脚今天体育课的时候受伤了,一走路就痛,我感觉我走不到公车站就要痛死在路上了,所以学妹,」他双手合掌,微低下头,「拜託妳,送我一程吧。」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不知怎地,想起他那句「我家人都在忙」时,本来拒绝的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成了个「好吧」。 「真的?」他脸上的无奈被喜悦取代,露出了个好看的笑容。 我点点头,看了看车轮两旁的火箭筒,想起他刚才说他脚受伤的事情,便将书包调整到身前,指向后座道,「我载学长吧,虽然不太好坐,将就下。」 他的脸上写满了感激,捡起被他丢在一旁的书包背上,坐上后座,嘴里还说着:「太感谢妳了学妹,妳放心,我不重的。」 没理会他的话(推荐阅读:情感美文,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我踩上踏板,不怎么吃力地往前骑动脚踏车,有些讶异的发现他竟然真的不太重,也是,看他那样子,就猜到他身上肯定没什么肉。 路途中,学长自顾自地说起自己在体育课时的糗事,因为下雨的关係,跑步时没注意,一脚踩进泥泞中,华丽的摔了一脚,当时身旁的人没忍住都笑了。 听着,想起那画面,我也忍不住笑了。 有够丢人啊。 「妳还没回答我呢,妳怎么这时间还在学校?」 「晚自习。」 学长沉默了一会,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妳是淑涵老师班的学生啊。」 「学长也知道?」 「当然知道,我以前也是她带的。」学长的声音听来充满笑意,她扯了扯我的衣袖问道:「淑涵老师人很好吧?虽然有点严格。」 我点点头,算是赞同他的话。确实是好,毕竟她并不因为我与谁往来、多次服装仪容不符合规定而厌恶我,也不因谁成绩好而偏爱谁,她对班上每个人都一视同仁,是难得一见的好老师。 也不在意我的沉默,学长继续说起他以前国中的事情,我没再搭话,只沉默地听着,一边踩着脚踏车朝公车站牌骑去。 才说到国一下学期成绩突然持续下跌,公车站牌已经出现在眼前,我放慢速度,缓缓停下,学长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突兀的结束话题,我感觉后座轻了些,而后便见学长一拐一拐地走到我身侧。 「今天谢谢妳了。」 我点点头,正準备离开,却听学长又道:「妳还没告诉我妳的名字。」 这话听得我愣了下,我问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妳今天帮了我这么个忙,算我欠妳一次,总得告诉我妳的名字,不然我以后找谁还去呀?」 「那学长你叫什么?」 「严宇宸,我们今天都碰到两次了妳居然都没注意到我的名字?」他扯了扯外套上的名字,依旧笑得温和,「不过喊名字太生疏了,妳喊我大大吧,大家都这么喊我。」 我没事干嘛盯着别人的名字看?我才这么想着,就听他说出了后半句话,「大大」两字听得我一愣,隐约想起似乎有谁曾提过这名字,忍不住独自回想起来。 他见我只望着他不说话,也微笑地望着我,似乎并不介意我没有回应他。 直到口袋中手机的震动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来,没有拿出手机来查看,只对上了他的双眼,只一剎那,将出口的名字又被我吞回腹中。 见我沉默着又要骑走,他愣了下,又问道:「妳的名字?」 我又一次的对上他的目光,那是双好看的眼睛,可里头没有装进任何一丝情绪。明明他脸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一路来对他的放鬆又逐渐被警惕取代,我对他露出一抹客气的浅笑(推荐资讯:汤灿事件真相,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最终仍是一句话也没说的骑上脚踏车离开。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p>03 回到家中,一如既往迎接我的是一片黑暗。我将大门关上,在黑暗中回到自己的房间,胡乱把书包丢在地上,在浴室洗梳过后,便躺倒在床上。 想起不久前手机传来的震动,我爬在床沿,拿起被我随手脱在地上的外套,找出手机来查看。 上头是通未接来电,点开来看,是敏谦。 敏谦只打了一通,见我没接也没立刻回拨过去,他也不急。他对我一向很有耐心,他总是相信我会在看到他的来电后,回电给他。 可明明是他主动与我断了联繫,是他未在第一时间回我电话、回我讯息,整整五天,他像从人间蒸发似的,彷彿我的世界中从未出现过他这么一个人。 他大概是忘了,我一向没有耐心,对谁都是。 把未接来电的通知删除,我将手机丢在枕侧,拉上被子,闭眼睡去。 再睁眼时,已是早上六点。 起身洗梳完、换上制服后,我抓起书包出了房间,而后不怎么意外的发现家里除了我之外,依旧没有任何人,只有餐桌上的几张钞票提醒着曾有人回来过。 我站在餐桌前,盯着那叠钞票看了许久,最终仍是将它们收进钱包中。 桌上又一次回到空无一物的状态。 算了,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期望。 我离开家,骑上自行车,顶着寒风朝着学校骑去。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连上学的学生都很少,对其他学生而言,这个时间还太早,然而对我们班的人来说,这是正常的上学时间。 将自行车停进车棚,我拎着路途中顺手买的早餐进到教室,教室里已有好几个同学坐定在座位上,陆续也有几位同学缓慢地走进教室来。 六点半一到,所有人都已在教室,前一天从导师手中拿到练习卷的小老师便起身将练习卷发下,拿到练习卷后大家便开始作答,顿时间,教室里只剩下笔写在纸上的唰唰声,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呼呼风声。 很快地在考卷上填上答案,我撑着下巴,看了眼班上仍在努力作答的同学们,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没意思。 这是小海与敏谦分手的第六天,也是我独自一人待着的第六天。 原来没有朋友是这种感觉。 其实最初,在这个班上我也有几个朋友,可当我和敏谦一同出现的次数越多、和小海等人越要好,原本的朋友对我也就越疏离,最后更是彻底的与我断了交情。但若真要论起先来后到,原本就是我认识敏谦与小海等人在前,他们在后。 查觉到他们的疏远后,我也没有及时补救,对我来说,愿意便来,不愿意就算了,我从未想过要主动去迎合谁、挽留谁。 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也不过都是自找的。 体育课的时候,因为昨天服仪不整的缘故,我被教官抓去做爱校服务。教官室前,已有不少人站在这里,我不怎么意外的看见小海和她的朋友也在里头,而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站着敏谦。 敏谦同样看见了我,在与他对眼之前,我撇开视线,并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我以为自己应该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真的见到他了,才发觉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想说。 教官见人都到齐了,便发给我们一人一双旧手套及垃圾袋,让我们两两一组,到校园的各个角落去,除草也好、捡垃圾也罢,总之,把一个垃圾袋装满才准回来。 我抬头想去看敏谦,却见小海拿着垃圾袋走到他身旁,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敏谦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有在听小海说话。 也好。 我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旧手套及垃圾袋,想了想,还是自己一个人做比较自在。 正想随便找一块地拔拔杂草,或是到处走走看一下有没有被随手丢在地上的垃圾,就见昨天见过的学长从教官室走出来,手里同样拿着旧手套,正一边戴上,一边四处看着不知道在找谁。 我视线下移,落在他昨晚说一走路就痛的那只脚上头。 脚看起来没事,走路也很正常。 那双脚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我面前,待他在眼前停下,我才将视线上移,看向他。 「跟我一组吧。」他脸上挂着的,依旧是昨天那种又疏离又温和的笑容。 我想了想,朝他颔首,「好,我们去捡垃圾吧?」 「行。」他笑着,接过我手中的垃圾袋,率先迈步往前走,我抿了下唇,快走几步来到他身旁,一边四处看有没有垃圾,一边注意着他的脚。 原来会一走就痛的脚伤是一个晚上就会恢复到完全不痛的吗? 「妳干嘛?」许是见我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学长用手肘撞了撞我,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 我抬头看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莫名的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很刺眼。 「学长,你是不是都没朋友?」 听了我问的话,学长先是一愣,而后没好气的说道:「妳才没朋友,我是看妳一个人在那边发呆,怕妳要一个人捡满一个垃圾袋,才好心来找妳一组。」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回话。 像他那样对谁都那么疏离的笑,我才不信他有多少朋友。 大概是我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太过明显,学长停下脚步,朝我挑了挑眉,「妳不相信?」 「是不相信。」 「为什么?我看起来像是会说谎的样子吗?」 「会。」我也停下脚步,侧头去看落后我几步路的他,毫不犹豫地这么回答。 「会?」他走到我面前,讶异的指着自己,「我看起来哪里像会说谎了?」 我又一次下移视线,低头看着他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的脚,再次抬头看他时,我朝他浅浅一笑,指着他的脚说:「你的脚告诉我了。」 学长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我没兴趣听他给我任何解释,只转身捡起一个被随手丢在地上的垃圾,拿过他手中的垃圾袋,逕自朝校园的另一端走去。 学长最终仍是没有跟上来,也许是觉得自己的伪装被揭穿了没脸过来,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我也不是太在意,独自一人捡满整个垃圾袋,在下课钟响以前提着垃圾袋回到教官室前给教官检查。 将垃圾分类完毕后,我看了看时间,剩十分钟就下课了,现在到体育馆去上课也没意思,便打算先回教室。才要踏上阶梯,一股拉力突然将我往一旁扯去,一抬头,便对上敏谦那双永远都看不清情绪的眼睛。 敏谦把我带到楼梯的下方,让我往内站,自己则挡住不断吹来的寒风。 他的嘴角有伤,这是六天前还不曾看见的新伤口。 「又去打架——」我蹙起眉头,伸手想碰触他的伤口,却被他在半空中一把抓住。 他打断我的话,出口的话不是我以为的关于小海的事情,也不是针对我昨晚的不回电,而是:「离大大远一点。」 我一愣,想起他口中的大大是谁后,一股怒气涌上胸腔。 「凭什么?」我抽回自己的手,退了一步,被贴上了墙,墙的冰冷透过外套与薄薄的制服衬衫渗透进了我的皮肤里头,直达心底。 「我说的,妳照做就是。」敏谦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对我的反问他感到不满。 「我不要。」 「柯子瑜——」 「我已经照着你的意思做很多事情了。」打断敏谦将要发怒的话,我直视着他,想起这六天来身旁没有任何一个人,唯一跟我说了许多话的人,就指有大大而已。「你不让我接近的人,我都没有接近,你说可以做为朋友的人我才去结交,可是我得到什么?你跟小海分手后,你不理会我,小海认为我背叛她,连带的她们那群人都厌恶我,我和我们班的同学又本来就处不好,」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字一字说道:「敏谦,我已经没有朋友了。」 敏谦望着我,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妳就这么需要朋友?」 「需要。」 对于我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的答案,敏谦没有接话。我望着他的双眼,慢慢地、一字一字继续说道:「敏谦,我跟你不一样。」 敏谦在九岁那年开始跟着齐哥,十一岁时独自带人到齐哥手里的一家店里处理纠纷;十二岁时从齐哥手里接下其中一份产业,营业额在那年成为齐哥手下众多产业中的第一名;十四岁时,齐哥手里的大多数产业全归他管;而十六岁的现在,他与齐哥开始收手,将非法的产业脱手卖出,留下正当产业独自经营。 他从小就被齐哥训练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他有很多朋友,可他从没真正需要过谁。 但我不一样,我习惯了被需要,于是我需要别人的存在。只有身旁有朋友,且让他们有求于我,我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我不在乎一段友情是真心还是虚假,也不在意来与我结交的人是不是只是想利用我,我要的只是有人的所作所为能让我知道,我的存在还是有价值的,只要还能被利用,我就不是个无用之人。 「所以敏谦,这次我不会答应你。」 即使对大大心怀警惕,但他若是真有意结交,我也不会推开他。我已经听敏谦的话好久了,可这样听话的我,换来的却是身旁一个人也没有的下场。 「这一次,我想替我自己做决定。」 敏谦轻叹了一声。 儘管敏谦性格强硬,多数时候都希望我照着他的话做,可一旦我也开始坚持,最终他还是会妥协于我。他总是拿我没辙。 「妳会受伤的。」揉了揉我的头髮,敏谦这么说。 「没关係。」 没关係,即使会受伤也没有关係,只要能好好的活着,一切都没有关係。